第35章 35

何歡伸手一夾,掐住毒蛇七寸,他望着這條毒蛇,口吐嘶嘶之聲,語帶特殊韻律,将它往樹上一扔,繼續潛逃。

毒蛇将自己身子纏繞在樹枝之上,吐着蛇信子靜靜的等着。

其後一群黑衣人撥開雜草,快速前行,站到毒蛇之下望着樹幹上的血手印,知道追對了方向,保镖頭子一揮手,“走。”

“啊——”後邊一人捂着脖頸,撲通一聲倒地。

保镖頭子朝後一瞧,見到他脖頸處漆黑的口子,又望望他附近正快速游離逃跑的三角頭毒蛇,“你,你,”他指出兩個保镖,讓他倆做急救,帶這人去倉庫注血清。

保镖頭子帶着人繼續前行,只是一路上毒蛇不斷,好似今晚所有的毒蛇都蘇醒,并盯中他們這一行人,給他們的追捕造成大大的阻礙。

起初為了避嫌保镖頭子只是躲避,後邊直接瞧見一條開.槍殺一條,其他人有樣學樣。

他們有了防備,這些毒蛇并不能給他們造成傷害,除了阻攔他們追捕的速度外,并沒起多大的作用,不過這對何歡來說已經足夠。他不敢再對此界之人掉以輕心,若操縱的毒蛇能将那行人團滅最好,若是不能,能拖延時間也是極好。

終于到了溪邊,何歡直接淌水過河。

河水很涼,因為已經入夜,冰冷的河水像針般紮滿他全身,刺疼刺疼的,讓他禁不住一個哆嗦。

他目光落到河對面,又順着河水朝前瞧去,最終決定沿着河水朝前方泅一段距離後,再回到岸上。這條河并不大,約莫□□米寬,河水不湍急,靜靜的十分平穩。

失血加上河水冰冷,讓他手腳有些笨重,他機械的劃着雙手雙腳,憑借毅力朝前方泅去。他不知泅了多久,聽得那保镖頭子的聲音遠了,趴在河邊草叢之中閉着眼休息。

他盡力不讓自己陷入昏迷,不斷掐着手背手臂,試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耳邊聽得腳步聲人聲喧嘩,又有光遠遠的朝這邊射來,何歡深吸一口氣,正欲潛入河水之中,忽然瞧見河邊有中空之草。他笨拙的一扯草杆,任自己自由落入河水之中。河邊水低,他靠着河床而坐,順着草杆呼吸,利用水草掩護,正好可以避過來人的搜索。

他的意識愈發昏沉,連呼吸這麽尋常之事都倍覺困難。

我快要死了,何歡迷迷蒙蒙的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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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來的性命,要還給老天了嗎?何歡有些不甘心,雖然此世可能只有八十年可活,但他還沒活夠,怎麽甘心去死?!可是目前他好像沒有半分自救了,要麽等死,要麽等那群人發現後被他們弄死。

他靈氣全失,丹藥并無,身受重傷,被人追殺,可謂窮途末路,就算是在修界,遇見這等情況,他也無能為力呢。

何歡有些自嘲,他從未這般清醒的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上一次的死亡太過迅疾,他還未反應過來就丢了命,再睜眼又賺了一回生命,可是現在,他能夠随着時間流逝而慢慢感受死亡的腳步。

不可避免的,他腦中走馬觀花的浮現了許多人許多事。

他想起自己還是侯府世子時,肆無忌憚的欺負下人的日子;想起佛煙袅袅之後自家母親常年古井無波的面孔,想起高堂之上端坐着的疏離冷漠的父親;想起四弟臨死前暴戾變形的臉,想起他被趕出家門時六弟得意洋洋的面容以及二弟好似看蝼蟻一般目光;想起鄰家小姑娘無憂無慮的開心面容,以及與小姑娘開心快樂的幼年童年。

他的記憶定格在小姑娘的無憂無慮的面容之上,又回憶起廉纖雨,最後竟然想起了傅書。

若傅書此時能夠出現在他面前,他再撿回來的這條命餘生賠他又何妨?

好似上天聽到他的心音,他恍惚間竟聽到傅書的聲音,聽到他焦急的喚“歡歡——”。

何歡吐出兩口氣,心道怎麽可能呢,幻聽吧,但他還是誠實的拍打着水。

他沒了再爬起的力氣,只能小弧度的攪動着這番水波。他覺得溺死實在不是個好死法,溺死的人屍體會發脹變醜,他還是被人弄死吧。

弄死留個全屍的話,他還是美美的。

“是歡歡,肯定是歡歡。”傅書借助鄒凱的攙扶,沿着河朝前走去。

鄒凱扶着這個病患,“你會不會聽錯了,哪來的聲音?”

“不會。”傅書肯定的開口,“我聽到動靜了,肯定是歡歡弄出來的,他在等着我去救他。”

他順着河邊朝前走去,目光死死的黏在手電筒所照的河面之上,嘴中高聲呼喚,“歡歡——”

離得近了,何歡确定不是自己幻聽,竟不知從哪掙來的一口勁,撲通一下腦袋串上河面,只這一下就用盡全部的力氣,直直的倒進河水之中,昏迷了過去。

不過這一下動靜足夠,在這一帶尋人的心神都被吸引到這邊來,離得近的連忙快跑跑到河邊,一頭紮進水中将何歡抱了出來。

傅書也朝何歡發出的聲響處跑去,只是他身子虛弱,頭又昏沉,小跑了一步後歪着身子颠倒,鄒凱趕緊用勁托住,避免他摔到地面之上。

傅書所有的心神都落到被人抱到岸上的人影,他顧不得自己歪歪扭扭,掙紮着小跑着,鄒凱不得不全力配合他,“慢點,何歡就在那不會跑,慢點。”

傅書充耳不聞,用他那比蝸牛快步了多少的步子跑了過來,與抱着何歡的青年人彙合。

“傅先生,何先生已經找到,不過他在水中躲避許久,現在陷入昏迷,要趕緊送到醫院去。”青年人将何歡抱到傅書面前。

“快,快送醫院。”傅書握着他的手,冰涼冰涼的,他伸手想要去探探他心髒還跳不跳,卻不敢觸碰,竟有些退縮。

青年人無視了傅書的動作,抱着何歡朝醫療隊伍跑去。傅書也想要跟着跑,鄒凱見狀,招了一個人高馬大的退伍兵,“小吳,過來背下傅先生。”

傅書趴在小吳的背上,目光緊緊盯着何歡。他心擰得生疼,若不是為了保護他,何歡何至于落到這般情形。

想起倉庫中血跡斑斑的現場,封存在營養液中的心髒,以及沒了呼吸的葉佳,傅書心中湧起陣陣後怕,以及憤怒。

若是何歡手段再差點,他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何歡了?一想到他再也見不到何歡,傅書竟有瞬間,也想随他一道去了,這種負面情緒來得又快又急,他竟也沒任何抵觸。

不過若何歡真死了,他會先送那些仇人進入地獄後,他再陪他。不然仇未報,他有何面目去底下見他。

葉佳心髒有病,且再需一個心髒之事他也知曉,只是以前因事不關己,他從沒在意過。然而他從沒想過葉佳所需的心髒在何歡身上,他更沒想到膽子竟這麽大,居然膽敢動他的人,此事他不會善罷甘休,葉佳死了,葉家還在,葉家衆人,傷害何歡的保镖,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傅書固執的守在急救室外,任誰勸說也不願去休息。此處,距離何歡最近,也能第一時間知曉何歡的身體狀況,傅書無視了自己的身體,只願第一時間見到何歡。

“凱子,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傅書坐在急救室外的座位上,雙目放空的望着天花板,并無焦距。

“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鄒凱坐到他旁邊,望着他,試圖安慰他。

傅書頭纏着紗布,因為腦震蕩又外出找人,狠狠的吐了個飽,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使得他面上蒼白無血色,這般靠在牆上,有種脆弱的美感。他從未見過他這般脆弱的神情,就連他爺爺去世,他也只是買了個醉,第二日依舊精神抖摟,将自己的脆弱無助惶恐全都牢牢武裝,展現給別人的只有強悍與自信。

“我以前說過,我希望我另一半能夠我在危險之際像個英雄一樣出現,所以我愛上了何歡。不,我早就愛上了何歡,只是他救我一命讓我找了借口,說我是因為此事愛上他,讓我有理由抓住他不放。”傅書閉上眼緩緩的開口,“因為對方像個英雄而愛上對方,不是真正的愛。因為你若真愛上了他,你不會舍得他為你涉險。”

“你也沒舍得讓他涉險啊,這只是個意外。”鄒凱怕傅書鑽牛角尖,忙開解道。

“不,你不明白的我的意思,我寧願當初他沒救我,這樣我會放他走,他也會平平安安的,或許現在已經娶妻了。”傅書想起廉纖雨,心中又是鈍痛。

“若不是我太沒用,需要他三番兩次的救,他怎麽會受傷?”傅書語帶頹廢,以及一絲迷茫,他這樣緊緊抓住何歡真的錯了嗎?

他想起何歡提着他的小姑娘時那快活的模樣,再想起剛從水中撈起了無聲息的模樣,傅書有些迷茫。若是放何歡走,憑借何歡的手段,他是不是就不會被人捉住?就算被人捉住,也不會這般狼狽,甚至差點沒了性命?

那輛大貨車是沖着他來的,何歡是為了保護他而無縛雞之力被人帶走的,都是因為他,何歡才會在急救室內生死不知。

“這只是意外,何歡願意救你,說明他對你也是有情的,兩情相悅是件多麽難得多麽美好的事啊,擁有愛情的兩人,才能甜甜蜜蜜長長久久。你認為旁人能比你更能給何歡幸福?”鄒凱一聽,知曉了傅書的症結所在,趕緊開口相勸,語氣十分誇張,“你認為何歡娶個不喜歡的媳婦會幸福,還是跟你在一起更幸福?畢竟你倆之間有愛情,這是斬不斷的聯系,對視一眼都是甜蜜的愛情。”

傅書更加沮喪了,“不,何歡不喜歡我,他喜歡一個小姑娘。他還跟我在一起,是我耍手段求來的。”

鄒凱一驚,那小白臉還是個直男?小書子這是彎強掰直?他心中為何歡默默可憐了三秒,不過他還是堅定的站在自家兄弟這邊的,“所有的一見鐘情,都不過是見色起意。見色起意的激情,哪比得上你與何歡日日夜夜相對的細水長流。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日常生活相處出來的感情,抵得過所有的誘惑。你看那些外遇的,最終還是會回歸家庭,為什麽,因為那是家。外邊的誘惑再大,都比不上家帶給他的溫情。只要何歡是男人,就難以抵抗家的溫情。”

鄒凱後邊的比喻不倫不類,但很好的緩解了傅書的迷茫,也對,何歡與那廉纖雨只見過一面,哪有那麽深刻的感情。而且,歡歡那麽嬌氣,廉纖雨一瞧也是個嬌小姐,哪能照顧得了歡歡,時間短了歡歡可能會與廉纖雨相處愉快,但時間久了所有的問題暴露出來,歡歡肯定會受到傷害。

廉纖雨給不了歡歡的幸福,只有他能給。歡歡那樣的脾性,只有他會寵着愛着順着包容着,也只有他會方方面面的照顧歡歡,會順着他愛着他,會視他如珠似寶。

傅書吐出胸中郁氣,開口道,“你說得對,只有我能給他幸福。”

鄒凱松了一口氣,他生怕小書子鑽了牛角尖,苦了自己。傅書過得太苦,難得有人能夠陪着他,他并不希望自家兄弟再回到過去那般孤寂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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