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把你放在這個躺椅上,好不好?”周行溫聲問。

“好啊。”陸政用下巴蹭了下周行的脊背,滿意地看到對方僵**一瞬。

陸政被放到了柔軟的躺椅上,周行身體貼心地幫他抻平了毯子、蓋在了膝蓋上。

“我該走了。”周行略帶局促地說。

“不是剛上來,我們來曬一會兒太陽,你也躺下吧。”

——可你好像在勾引我啊。

周行腹诽了一句,到底不忍心就這麽把人放在這裏,他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陸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會對他感興趣的人。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躺椅上,等着陸政同他說話,卻沒想到對方很快合攏了雙眼,呼吸變得悠長而安穩。

周行坐了一會兒,他悄悄地看了看花房的布置,悄悄地拿起裝滿水的噴壺澆了一會兒花,又悄悄地躺回到了椅子上,在溫暖的陽光下拉高了毯子——他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周行睡着後沒多久,陸政睜開了雙眼,眼神清明,沒有丁點睡醒時的迷惘。

他摩挲了下手環,輸入了一串指令,周行身下的躺椅伸出了一個機械臂,夾着一個小小的針頭,快速地紮破了周行的手指,又縮了回去。

——“采樣成功。”

陸政關閉了手環上的提示,他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走進了花房的深處,用剪子剪下了一些白色的風信子,又親自用彩色的紙張打好包裝。

機械臂悄無聲息地遞來了一個禮物袋,陸政左手捧着花,右手提着禮物袋,去找他的周行。

周行許久沒有睡得那麽深沉,夢中沒有那些讓他試圖逃避的場景,反倒有淡淡的花香。

他睜開了雙眼,首先入目的,竟然是白色的花瓣。

“這花真漂亮。”周行脫口而出。

“漂亮麽?送你了。”

陸政很随意地将花束扔在了周行的身上,他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一個發卡,将額前的碎發捋到了耳後,露出了雪白的額頭——上面滲着點點細汗。

“我不能收你的花。”周行反射性地接住了,但又果斷地放在了身側。

“這花剪下來了,只有幾天的觀賞期,送你就是想讓你觀賞的。”

“我不能要,我是有男……”

“不喜歡那就扔掉,”陸政輕易地打斷了他的話,“也只是一束花。”

周行略帶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堅持說:“我不能收。”

“不能收就不能收呗,幹嘛露出一副受欺負的模樣。”

陸政伸出手,周行遲疑了一瞬,将花束遞了過去,陸政接了花,随手放到了一邊,他低垂着眼,隔着口罩,也讓人看出幾分可憐。

“我還有一份禮物,你要麽?”

“……是什麽?”

“是玩偶,朋友之間贈送的那種玩偶。”

陸政将禮物袋遞了過去,周行沒接,他問:“這個貴不貴?”

“不貴的,大概就幾百塊,你可以收到後,再送我回禮。”陸政又向前遞了遞,“你已經不要我的花了,總不能連禮物都不要吧。”

“我懷疑你的邏輯有問題,”周行伸出了雙手,捧住了禮物袋,“但謝謝你送我禮物。”

“不用謝。”陸政打了個小哈欠,“我困了,你走吧,我不留你吃晚飯了。”

“你太直白了。”

“我以為你喜歡直爽的人?”

周行不說話了,他又鄭重地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

陸政目送他離開,順手将那束風信子扔進了垃圾桶。

他将毯子披在肩頭,慢吞吞地向向下的樓梯口走,推開門,卻停下了腳步——周行站在臺階上,手還擡着,看着正想推門。

“怎麽回來了?是落下什麽東西了麽?”陸政溫聲問。

周行有些別扭地抿了下嘴唇,他說:“我背你下去。”

“我一個人,慢慢走也可以的。”陸政忍不住笑。

“我背你下去。”周行又說了一遍,他轉過身,彎下腰,“你上來吧。”

“多謝。”陸政不再推辭,直接将自己挂在了周行的背上。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

陸政湊到周行的耳畔,問:“你和你男朋友,到底有什麽矛盾?”

“與你無關。”周行硬邦邦地回應,甚至加快了腳步。

“好吧,如果心裏難過的話,随時歡迎你找我聊天。”

周行壓根沒回這句話,他想他是瘋了,才會走到半路,擔心陸政一個人下不來,又折回來去背他。

他把陸政背到了一樓,将人放在了沙發上,擦了擦汗,說:“這次我真的要走了。”

“可以陪我吃個晚飯麽?”陸政靠在沙發上。

“我該走了。”

“陪我吃個晚飯,我又不會戴着口罩,你不好奇我到底長什麽樣麽?”

“很好奇,”周行實話實說,“但我不應該留下來。”

“好吧,你把我送你的禮物帶上,你是把它放在那邊的架子上了麽?”

“對,你注意身體,我走了。”

周行沒說再見,陸政也沒說,他聽見大門開啓又關閉,等待了十分鐘,确信周行真的走了。

“薩拉——”

“在的,先生。”

“去把我的花撿起來。”

“您扔垃圾桶了。”

“撿起來,洗幹淨,找個花瓶插上。”

“好的,先生。”

“對了,韋澤那邊進度怎麽樣?”

“他家人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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