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你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偶爾有人群繞着他們走過去。興許是兩個人都很優秀的樣子，沒有人願意打破這片刻的寧靜。
蘇小沐安靜的轉過身，背對着他道：“我剛剛看到了一個好像是秦雨晴的人。你組織同學聚會應該有她的聯系方式吧？”
駱安有些發懵，愣了一會才說：“哦。她當年考的北大醫學院碩本連讀,要讀七年。現在應該是實習期結束,也許在這家醫院。”所謂七年醫學專業，其實最後一年大多數是在醫院度過的。
“那你可以留下。但是要幫我聯系下她……”蘇小沐扭過頭，目光十分堅定。
駱安咬着唇角,說：“好！”他掏出手機,生怕蘇小沐不相信似的拿給他儲存着的通訊錄明細，按下鍵撥打過去,響了三聲，傳來一道女聲：“喂？”
駱安看了一眼蘇小沐,将手機拿到耳邊，按下免提，說：“你好，我是駱安。”
對方明顯怔了片刻，道：“是說同學聚會的事情嗎？我……還在想。”
“哦，我在北大醫院瞧急診，門診號沒挂到，聽說你在這裏實習過？”
秦雨晴一愣，說：“恩。不過我現在剛離開那頭去參加個會，今天回不去了。要不然我幫你找個朋友給你挂號？”
駱安擡眼，再次看向蘇小沐。
蘇小沐有些慌神，良久，搖了搖頭。
“嗯？”秦雨晴的女聲聽起來極其溫柔，她似乎也不再像是小時候那般犀利。每個人都在變，包括她和駱安。
時間一點點過去，駱安試圖尋找到一些話來打破僵局。他坐在長椅上，彎着腰，兩只手臂抵着大腿處，說：“離開一中後，你去了哪裏？”
蘇小沐揚起下巴，揉了揉勁椎，淡淡的說：“報考了三中的複讀班。”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令駱安覺得心口處泛着疼。
“你媽……是不是出事兒了。”
“恩。去世了。”蘇小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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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安深吸口氣，不由自主的輕輕呢喃，說：“對不起。”
蘇小沐呵呵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你姥姥後來是不是也不在了。”駱安不是有意去碰觸蘇小沐敏感的傷痛，但是有些話總是要搞清楚，此時的他，很想輕輕摟住蘇小沐纖細的肩膀，告訴她，他不知道他們家出了那麽多的事情，他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補了一刀，如今回想起來，禽/獸不如。
但是，現在的他願意用後半生來償還。
不過正如蘇小沐所說，他所謂的付出，或許在蘇小沐眼裏，是畫蛇添足，不足為道。
蘇小沐閉了下眼睛，說：“是啊。不過應該是喜喪吧，她都七十九歲的人了。媽媽的突然離世給她的打擊挺大。”
“你……一個人給他們料理的喪事嗎？”駱安扭過頭看向蘇小沐看似平靜的面容，她冷着臉，目光悠遠深沉，長長的睫毛微微彎曲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白色的牆壁。
蘇小沐張開口，又閉上嘴巴，說：“駱安，你問這些有什麽意思呢？我媽媽的去世和我姥姥的死和你沒關系，你不要用一種憐憫的眼神來看待這件事情。更沒必要說……對不起。”
她擡起眼，直視他，一字字清晰的說道：“你只是背叛了我們的友誼。你将一件我原本不曾幹過的事情硬是扣到了我的頭上，導致了我被學校勸退。其實我清楚徐伊伊的事情鬧的太大，學校為了安撫其他家長，早晚會找借口對我進行勸退，但是我從來沒想過會是因為你……”
蘇小沐頓住，忽的撇開頭，硬硬的重複道：“真的沒想到……會是你。”
“小沐……”駱安捂住胸口，一股很陌生的疼痛感蔓延全身。他的皮膚裏，血液裏，渾身上下仿佛被螞蟻啃着，無法克制的疼，難過，甚至有一抹絕望的情緒深陷其中。他擡起手，不由自主的按住了蘇小沐成拳的左手，狠狠的揉搓，放在手心裏包裹起來。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蘇小沐。”他輕聲呢喃，道：“一切都會變得更好。我回來了……我陪着你。我再也不會那麽幼稚混蛋，我只是想……”
“別說了。”蘇小沐突然抽出手，站起身，兩手環胸，道：“快十二點了。我去看看婦科大夫忙不忙，如果不忙提前讓她幫我開假條就不用熬到下午。”她快速離開，雙肩隐隐多了幾分顫抖。
駱安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胸口滿是一股道不明的情緒。這股情緒快讓他發瘋，他渾身控制不住的憤恨，不是對別人，而是自己。他想大喊一聲發洩出來，卻又覺得如鲠在喉。他右手的拳頭，朝着牆壁狠狠的砸了一下，吓了周圍人一跳。
“這位先生，你幹什麽！”
“不許毀壞公共物品。”有保安過來阻止，駱安深深的吼了一聲，又坐了下來。保安見他看起來身着價值不菲的西裝，最主要的是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不敢輕易招惹。他過去查看了一下牆壁，并無大礙，便沒再多說。
駱安用力的咬住下唇，一絲血腥味道在喉嚨裏蔓延。
他為什麽要喜歡蘇小沐呢……
如果他不喜歡蘇小沐，那麽這不過是他高中時期的一段往事。
可是現在、冥冥之中，他抱着解決掉這份牽過而來，卻發現越發深陷泥潭不能脫身。心底的情緒随着蘇小沐的一眸一笑不停折磨着他的神經。
蘇小沐有一句話反駁的沒有錯，他真是犯賤到了極致才會有臉來尋蘇小沐。
駱安半閉着眼睛，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覺得渾身疲倦。他灑脫了二十多年，總是為了一個人束縛起來。
在他人眼中，他是天之驕子，令人高不可攀。
可是在蘇小沐的目光中，他不過是空氣裏一縷塵埃。
他慢慢的、慢慢的、變得越來越低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