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爺兇猛

沈家上上下下,光是沈轶這一輩的,就有六個,其中四個男的,兩個女的。

這是沈老夫人八十大壽,哪怕是在國外的,都停了手裏的工作,或者和學校請了假,趕回來祝壽。

因中途到服裝店耽擱了一些時間,等祁遙他們乘車抵達時,基本上其他人都到齊了,有大半是昨天或者更早就回了老宅。

時間十點過幾分,老宅裏傳來陣陣喧嚣聲,門口候着有人,那是個年齡同秦叔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制服扣到領口,頭發打了蠟,梳得一絲不茍,嚴謹且克制,他是老夫人的貼身管家,在汽車剛一停下,就健步如飛,走了上前。

雖是老夫人的人,但對于沈轶,依舊表現出絕對的尊重來,管家拉開車門,下來的卻不是他以為的沈轶,而是一個年輕的男孩。

已經有些年生沒有見到男孩,就是逢年過節,男孩都不會來沈家,沈轶将他護在羽翼下,像顆稀世珍寶一般,從來不會帶出來,就連沈家的人,也難以接近到男孩。

祁遙先下車,同管家禮貌微笑道了聲謝,随後從車後方繞過去,到車身左邊,給沈轶開車門。

沈轶自車裏出來,身體挺拔筆直,脖子朝向右邊轉了一個弧度,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沉肅穆,略微點了點頭,算是同管家招呼。

管家笑容依舊得體,往前走,落後沈轶半步。

“……老夫人剛還問我,說五爺你什麽時候到,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齊了,在屋裏坐着。”管家一邊跟上沈轶快速的步伐,一邊說道。

末了他視線往在沈轶左手邊的祁遙那裏瞧了眼,男孩今天穿了一套嶄新的白色西服,身姿俊拔,直如松柏,腰細腿長,肌膚白皙勝雪,就單單這麽看着,仿佛是畫冊裏走出來的美少年似的,那份冷傲和驕矜,到是隐約有點沈轶過去的影子。

算起來,祁遙目前是沈轶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二人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神态間,若仔細去看,還真有點相似的地方。

沈轶似乎真的将這個他人的孩子當成自己兒子在養,完完全全的捧在手心,養得像個小王子,不過另一方面,管家也有點疑惑,沈轶若真的寵愛男孩,為什麽不讓男孩改姓沈,這樣放一個異姓人在身側,怎麽看,都叫人覺得有點別的其他心思在裏面。

連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都尚且容易離心,沒有血緣關系的,怕是來點什麽小的波動,就會直接崩塌。

走進到大廳裏,一屋子本來還有說有笑的人,先是其中一個發現進來的沈轶,及時止了聲,其他人跟着望過去,那一瞬間,每個臉上的表情都瞬間一變,笑容有還是有,但夾雜着許多複雜的情緒。

“……還以為你不來了,我正準備去給老夫人說,你就到了。”一個同樣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笑着出聲,他是沈家老二,沈大就坐在他對面,不過那是個窩囊廢,在沈家家主争奪戰裏,敗給沈轶後,整個人都完全頹廢下去,手裏的産業都是一雙兒女在打理,他的兒女同男人的關系,反而比他那個父親的還要親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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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零這話一落,周圍就相繼出現相同的聲音。

“五爺。”

沈家老大看着他的五弟沈轶,下意識生出一點畏懼心,然後眼神就躲躲閃閃。

其他小輩大多沒經歷過那次沈家換家主的動蕩,對沈轶崇拜心比懼怕心,要多一些。

沈轶高大峻拔的身體立在衆人面前,眸光淡淡地掃了衆人一圈,似誰都沒有放進眼裏。

對于開始同他說話的沈零,也只是冷睥了一眼。

被無視了個徹底,心間火嗖得蹿起來,沈零臉色乍變,但總歸還是忌憚着沈轶,有怒不敢發。

沈轶轉過身,對祁遙道:“找個位置坐,我上樓見老夫人。”

随後沈轶就跟着管家上了二樓。

沈轶一走,大廳裏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祁遙身上,那一道道視線,幾乎不加收斂,有的尖銳似刃,像是要刺進祁遙的身體裏,有的犀利露骨,好像已經扒了祁遙周身的衣服,帶着不懷好意地打量和探究。

祁遙擡眸掃了一圈,看到左邊一個角落裏還有個空位,雖然知道這裏的人不友善,不過他也待不了多久,只要沈轶在一天,這些人,哪怕是樓上的那個,也不能對他做什麽。

走到空位上坐着,忽的,旁邊不知道誰發出一道嗤笑聲,祁遙尋過去,對上一雙陰狠的眼。

這些人将不善表現得太過明顯,祁遙想裝作不知道,都不太可行。

“這是沈家,什麽時候,外面的人可以随意進出了?”有着斜長眼睛的青年背脊半靠着沙發被,兩腿交疊,一手随意放身側,一手放在膝蓋上,微眯着眼,視線輕視着祁遙。

祁遙兩手都放在腿上,緩提了一口氣。

跟着他肩膀突然一沉,祁遙身體條件反射一顫,驚訝地往左邊轉頭。

随即看到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對雙胞胎,離得他近的男孩手臂攬着他的肩膀,身體靠了過來。

“別聽他胡說,他啊,就是嫉妒,嫉妒你可以跟在五爺身邊,我記得當初有人巴巴地求五爺,想到他手底下工作,結果怎麽樣,好像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來了。”男孩眼裏都是明媚張揚的笑。

看起來似乎是在幫祁遙,但祁遙心裏透亮,知道這些人不過是在一唱一和罷了。

“寧哥,你這套西服款式還真不錯,哪裏定制的?剛才我都差點沒認出你來,以為五爺轉性,找了個漂亮的小情人來着,啊,對不起哦,我不是說你是五爺的小情人。”男孩笑容陡然變成十分真誠,為自己說錯話而道歉。

祁遙搖搖頭,道:“沒關系。”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兒,去樓上怎麽樣,我最近發現一款新游戲還不錯,時間還早,我們玩幾局。”沈則言攬着祁遙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濕熱的氣息撲打到祁遙脖子上,他敏感地縮了縮脖子。

沈則言注意到祁遙的這點小動作,嘴角往上微揚,笑容增了兩分。

與其暴露在一大群的視線裏,跟沈則言走,似乎是一個更好的選擇,何況祁遙有預感,沈則言故意接近,不是真的為了要和他打游戲的。

怕是別有所圖。

對方都将魚餌給抛到眼前,他要是不咬上去,可就浪費了別人的一番好心。

祁遙嗯了一聲,同意了。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沈則言同胞哥哥沈明善也随同着一起離開了大廳。

管家沒有跟進屋,而是在沈轶進到老夫人房裏後,站在外面,将房門給緊緊關上。

“……你把他也帶來了?”老夫人腿腳稍有不便,椅子右側放着一個拐杖,雖年事已高,氣色精神卻相當好,眼睛裏都是淩冽的亮光,聲音也铿锵有力。

沈轶站在老夫人面前,為老夫人連祁遙的名字都不肯提及,而微微緊了下瞳孔。

“你說到他二十歲就讓他離開,可我怎麽聽聞,你把東源都交給他管理了,他跟了你十多年,感情肯定有,但給他一個東源,是不是太過了?沈家的東西,是可以輕易送給外人的嗎?你慣着他,縱着他,讓他待在沈家,卻不是姓沈。”

“他不是沈家的人,我管不了,但你沈轶,你姓沈,我能管你吧?”

老夫人抓着拐杖搖晃着站了起來,她一步一步緩慢走到沈轶面前,仰起頭看着這個比她高了兩個多頭的現任沈家家主。

沈轶的母親她當年就極度不喜歡,不過是一個教書老師,攀上他們沈家這門高枝,命薄福也薄,連帶着沈轶,她也從來沒怎麽喜歡過。

“老夫人想讓我做什麽?”沈轶淡漠着臉,問及道。

“你不想娶妻,我不逼你,沈家沒有女主人沒有關系,可你不能沒有子嗣,我已經找好了代孕的人選,你抽時間去醫院一趟。沈家的家業,必須也只能給流着沈家血液的人。”老夫人情緒隐隐有點激動,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敲擊了一下。

她銳利眸光盯着沈轶,等着對方點一個頭。

這麽些年來,老夫人就沒放棄過讓沈轶有個孩子,以前還只是勸說,現在直接是威脅了,話裏話外都帶着祁遙,拿祁遙來威脅,老夫人顯然不知道,祁遙在沈轶心裏的位置,那是他的底線以及逆鱗,誰都不可以輕易碰觸。

“……沈家現在大半的家業,都是我一手鑄造出來的,它今天可以姓沈,明天也可以姓別的,老夫人您今天八十大壽,還是在家繼續頤養天年比較好,我們小輩的事,您少操一點閑心。”

“不要再安排人到鄒寧身邊,我的耐心,從來都不太多。看在您的面上,這次就放某些人一馬,若還有下次,哪怕他們真姓沈,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沈轶,你……”老夫人舉起拐杖,聲音都激烈抖着。

“叫您一聲老夫人,尊敬您是長輩,但我沈轶要做什麽,或者不做什麽,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以後,都不需要您來指手畫腳。”

老夫人言語裏多有暗示,沈轶更喜歡全部攤開來說,在這裏一次性将問題說清楚,免了以後再有糾扯。

沈轶伸手拉開門,屋裏的老夫人被他一番話氣得臉都變成了肝色,額頭更是青筋突着,忽然一口氣沒提上來,然後捂着胸膛急促喘息,沈轶走出房間,聽到了背後的動靜,提醒管家進屋看看老夫人。

管家看沈轶面無波動,以為同老夫人談話順利,跟着就聽到異樣的聲音,愣了一瞬後,沖進屋裏,扶着身體顫抖不已的老夫人到後方的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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