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孽徒兇狠
番外
祁遙的靈魂被一股強大的拉拽力給強行扯出了身體, 他魂體呈現漂浮狀态, 雪花還在不間斷、無聲無息的飄着,然而每一朵雪花都徑直穿過過他的身體, 然後默聲墜落到地上。
他眼瞳瞪得圓滾,看着一兩米開外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已經沒了呼吸, 另外一個抱着那個沒有呼吸的,面龐上此時籠罩着一層極度濃烈的悲哀。
祁遙走……飛過去,伸出手想碰那個瘦高的男子,手臂從對方肩膀上穿透過去。
祁遙兩手都伸過去, 但都先後落了個空。
屈身将懷裏的屍體打橫抱起來,鴉轉身,迎着鵝毛大雪往洞口方向走,純白的雪花掉在睫毛上,他眼睛一眨不眨,一張臉冰霜冷封着,鴉抱着祁遙屍體走進山洞, 一直走到草墊邊,彎腰将屍體給豎放在上面, 他低垂的眼眸滿是溢出來的愛意, 深深凝視着他的伴侶,他以為能陪他度過這一生的愛人,凝視着,凝視了很久。
忽的鴉直起身, 朝洞口走。
祁遙跟在鴉身邊,已經放棄去碰鴉或者試圖呼喚對方,他跟随鴉來到洞口,目視着鴉站在山洞裏,将洞口那塊巨石從右往左移動,巨石發出喑啞的聲音,只一會時間,就将整個山洞都給封死了,沒留一丁點縫隙。
祁遙表情大震,不知道為何眼前這一幕讓他想起不久前在實驗室那裏看到的一幕,鴉将骨刃送進他母親的胸口中,并轉動骨刃,攪碎了女人心髒,祁遙走到鴉面前,想止住對方,而走向他的鴉視線穿透他的身體,筆直定格在山洞最裏那個草墊上。
更甚者,鴉身體直接穿過祁遙的靈魂,邁着堅定不遲疑的步伐走到平放着的屍體旁,他将那具冰冷的屍體摟進懷裏,背脊靠在山壁上。
祁遙一點點緩慢飄飛過去,從半空中飄落到鴉面前,祁遙緩慢蹲下去,他伸出手虛放在鴉摟在屍體胸口的那只手背上。
“別這樣好不好,都是我不好,但請別這樣,好好活下去,可以嗎?”
他的聲音傳達不到鴉那裏,鴉垂下的眼神情地凝視着懷裏那張哪怕已經死去,可依舊清俊的臉,他收攏手臂,頭低了下去,半張臉埋在對方頭發中。
祁遙猛地站起身,魂體往後退了數步,他笑容慘淡,臉上似哭也似笑,他低目起看左手掌心,然後發現不只是他的那個條碼消失得無影蹤,就是上面緊鄰的那條,代表獸人性命的條碼,此時也忽然不見了蹤跡,卡片上目前只剩下歸于零數值的小白屋。
小黑屋他是不用進了,但這個結果,也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祁遙擡起眼看向鴉,鴉左臂往自己腰間落,跟着抽出了別在那裏的那把鋒利冰冷的骨刃,他握着骨刃,把懷中的愛人身體移動了一點,移動到自己右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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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鴉這是準備做什麽,祁遙表情大震,他顧不上其他,直接撲了過去,靈魂撲到鴉的身體裏,和對方交融在一起。
鴉像是有所感知,瞳孔忽然一緊,他手上動作微微一滞,祁遙正想揚起嘴角笑一笑,骨刃從高處無聲落下來。
在一道悶聲中,捅.進了鴉的胸口裏,祁遙趴着的身體往後撐起來,骨刃從他胸膛徐徐退出去,那一刻,似乎鴉身體的痛傳遞到了祁遙那裏,祁遙眼睛裏仿佛有淚水漫出來。
鴉左手還握着插在胸口,刺穿了心髒的骨刃,額頭豆大的冷汗滴落下來,他微張着唇喘息,鮮血從胸口裂開的地方狂湧出來,他猛地閉了下眼睛,手裏又一個用力,将整個刀身都給沒入到身體裏,只剩一點骨柄。
一個靈魂從獸人身體裏浮出來,祁遙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驚地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
鴉的靈魂向山洞外飄去,飄過祁遙魂體邊,似乎全然看不見他,祁遙呆了幾秒鐘追了過去。
追出到雪地裏,雪花穿透兩人的靈魂,寂靜無聲。
高大的靈魂仰着頭望着天空上方,冰雪雕塑的一張全無表情,但某個時間,眸子閃了那麽一閃,似乎在掙紮,想掙脫什麽。
祁遙飄動到高大靈魂身後,喚出了那個心底的名字。
“沈轶……”
高大靈魂無知無覺,天空一股吸力将靈魂吸了上去,和上個世界一樣,不管祁遙怎麽追都追不上。
他魂體落回到雪地上,靈魂搖晃,然後跌跪了下去,祁遙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襟,抓扯到變形,心髒陣陣抽動,他咬着牙,還有着圧制不住地抽泣聲冒出來。
孽徒兇狠:新篇章
窗外雪花輕飄,一只骨節分明瓷白的手從窗內伸了出去,那只手掌心向上,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從天穹墜落下來,堪堪落在掌心中。
意外的,那只手掌有着溫度,可是雪花卻是沒有随後融化,手掌收了回去,一身紫衫的男子皎潔如星辰的眼緩緩落到自己掌中,他凝視着那片漂亮的雪花,原本冷肅的臉上忽然浮出一絲笑,那笑容美得動人心魄,似一瞬間将這寒天凍地都給驅散開。
只剩一片像烈火燃燒一樣的深情。
祁遙手重新伸到窗外,手腕翻轉,掌中雪花無聲傾落在地,同其他雪花聚會在一起。
兩手都負于身後,寒風吹拂進來,浮動祁遙身上華貴的衣袍,他望着天空中紛紛飄落的大雪,笑容一點點隐沒在唇角,只是那雙眼裏曾經的悲傷不複存在,而是被一種來自內心底的慶幸和欣喜取締。
這裏的時間将會相當充足,不是一個月,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不同于之前兩個世界,這是個修真世界,上個世界最後那裏,已經完全不需要去懷疑了,鴉就是沈轶,那麽這個世界,按照劇情的提示,那個會關他小黑屋的人,必然也會是沈轶。
雖然內心裏早已迫不及待想立刻見到對方,不過祁遙控制着這份心情,安靜地等待着。
因為不用他刻意前去找,馬上他就會見到他。
屋外響起一連串急切的腳步聲,不只一個人,是好幾個。
那幾人來到祁遙房門外,在同一時間全部都頓住腳,剛才的急迫似乎一下子都收住了。
房門被人敲響,有人在外求見。
“啓禀師尊,弟子有事禀報。”一人聲如洪鐘。
祁遙眸光微動,身形沒動,依舊長身直立在窗口,道了一聲,音色冷清:“進來。”
門從外被人推開,一群穿着款式類似的淡紫色長袍的年輕男女相繼從門外快步走進。
祁遙背對着他們,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且拒人千裏的漠然姿态。
“師尊,秦央那小子将霍斂師兄給打成了重傷,師兄這會已昏迷過去,我們衆人暫時将秦央給制住了,這樣傷害同門的人不配留在我們清吟門,更不配成為師尊的弟子,請師尊準許我将此禍害攆下山。”
“請師尊準許。”其他弟子出聲附和,顯然彼此早通過氣了。
祁遙不是真的他們口裏的師尊,更兼者他知道以秦央的性格,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出手傷人,具體緣由他沒有問卡片,他正好可以借這個名目來見秦央。
“凡事必有其因,若他真無故就傷及到同門,我不僅要将他趕出清吟門,亦會廢了他在我清吟門所學的所有修為。”祁遙緩緩轉過身,冷厲的眸光掃過面前數人。
這些人被他含着威圧的視線一睨,都心中俱是一震,更是有人生出了退卻之意,畢竟究其真正原因,他們并不占理。
但又想到秦央那裏只有一人,他們這裏五六個,一張嘴還能說得過他們嗎?
三人成虎,他們這麽多人,自然能夠颠倒是非黑白。
“将他帶上來。”祁遙右臂從身後拿了過來,手掌微微一豎,身後打開的兩扇窗戶在嘭一聲裏倏然合上。
聲音炸響,明明應該是正常的響動,但不知為何竟像是雷鳴般,驚得屋裏一幹人都表情一顫。
“你們兩個去。”見衆人被他震懾到,沒有誰行動,祁遙指派了兩人。
那兩人身體頓時從僵直狀态恢複正常,然後掉頭小跑了出去。
不多時二人就帶了一人過來,那人一身黑色衣袍,雙手被繩索縛于身後,頭發微有淩亂,嘴角邊更有一絲鮮紅的血跡,一雙眼哪怕現在受制于人,依舊鋒銳明亮,沒有絲毫屈服的心在裏面。
見到秦央的那一刻,兩張面孔瞬間浮現于祁遙面前,恍惚裏三人面孔相融,整個世界都仿佛因秦央的存在而變得褪色起來,只有那麽一個顏色鮮活的人,祁遙聽到自己跳快的心跳聲,生離死別的那股悲痛,在這一霎那,消散于無形。
他想撲過去,他想緊緊擁抱着這個人,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黑袍少年似乎感知來自前方屋裏的視線,随之擡目望過去。
這一望瞳孔陡擴,少年身體上的抵抗在瞬間煙消雲散,整顆心都被那雙猶如九天星河璀璨的眸給吸引住了,到耳邊一道厲喝,膝彎驟然一痛,他方才從一陣失神中回過神來。
“大膽,見了師尊還不跪下……”
少年身體搖晃,哪怕膝蓋骨在對方施加了法力的踢踹下似乎要斷裂,他還是咬着牙關,兩腳站得筆直,不肯跪。
他又沒有錯,為何要跪。
“你傷了霍斂?”祁遙冷厲目光直逼秦央的眼,龐然的威迫裏圧得秦央心髒都漏跳數拍。
秦央挺直着脊背,不願意在祁遙面前給他任何脆弱的形象,他點頭,聲音沉穩:“是。”
“你可知我這裏的門規?”看其他人要說話,祁遙手臂微擡,阻止了他們的話頭,只讓秦央回話。
“知道。”秦央點頭,脖子依舊直梗着,一點沒有認錯的姿态。
“好,知道就好。”祁遙忽然從前方走了過來,朝秦央逼近。
周身萦繞的那股冷冽氣息因為他的靠近變得更加實質,秦央兩腿直顫,終于承受不住那股壓力,膝蓋咚一聲重重砸在石板上,那聲音聽着都覺得膝蓋骨碎裂了一樣,旁邊的衆人臉上或眼底都隐隐浮出點得逞的笑容來。
這少年年齡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還要小,來清音門的時間也短,不過幾年時間,可就這幾年裏,他的修為簡直是直線飛升,眼看着曾經修為在他們之下,轉眼裏就超過他們大多數,估計用不了多久,說不定能超過他們所有人,太過優秀,加之性格冷傲,從不與任何人交熟,自然惹來衆人的羨慕嫉妒,更是衍生出了許多恨意。
恨會讓人做出許多事來,例如故意激怒,故意讓秦央犯錯,借此來污蔑對方,以達到暗裏的目的。
“為什麽?”祁遙接着又問一句,俯瞰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年。
少年眸光發亮,祁遙從裏面看到了自己清晰的身影,他心中有多悸動,面上表現得就有多冷漠。
他隐約察覺到一點關于自己任務,關于這些世界的一些事,似乎不管什麽結局,他同他們都不得善終,要麽任務失敗,他們先死,要麽任務成功,他離開。
那個未知的強大的存在,好像根本不允許他們在一起,不允許他們有美好的時光。
所以他必須控制住自己,再想擁抱秦央,都只能盡可能地克制。
秦央嘴唇微動,但跟着只是抿得更緊,他如何說的出因為霍斂指着他鼻子罵他是條爛狗,身份卑賤,根本不配待在清吟門,他的存在就是給祁遙蒙羞的,然後一時氣急重傷了對方,他說不出。
“即如此,你……”祁遙話忽的一頓,視線轉向周圍其他人那裏,看到的都是隐隐的笑臉,祁遙話鋒陡然一轉,道,“你在自己屋中不準踏出半步,待霍斂醒來再另行定奪你的罪名。”
“師尊,不是該将他……”一人不滿祁遙的做法,直接冒聲,随後在祁遙輕輕睥過來的視線中聲音一滞,頭也跟着垂了下去。
“霍斂在何處?”祁遙從秦央身邊走過去,沒有過多的看他,詢問臨近的一個人。
那人身體陡然一顫,道出霍斂被他們送回了自己寝屋。
祁遙走出房間,往霍斂屋走去。
推開房門,一屋子的藥膏味,床榻上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人,祁遙眉微微一擰,快步上前,将自己體內真氣輸了些許給霍斂。
霍斂臉色恢複些血色,眼簾微顫,然後緩緩睜開。
一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誰,立刻就準備撐起身,身上一道無形的力量圧下來,他躺回到床上。
“師尊……”
祁遙低垂着眼,逼視着霍斂,直接開口問:“你因何同秦央發生私鬥?”
霍斂眼眸往左下方斜了一瞬,祁遙敏銳捕捉到這個,等着對方編造一個合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