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尋釁
那鐘麟帶着哭得稀裏嘩啦的女人離開,之後和Amber一起來的男男女女知道這幾個人都不好惹,灰溜溜地、招呼也不敢打,溜了。
胤禛在原地吸煙,一根吸完才擡頭看胤禩。
胤禩靠着路邊的車上,神情很頹廢。他的襯衣被女人扯得淩亂敞開,也沒去整理,低着頭的側臉上,還有幾個紅色的口紅印子。
胤禛龜毛的毛病發作,這樣的老八看着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他大步上前,在兜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手絹一類的東西……這兩天連日加班,他也什麽形象都顧不上。
瞧見老八手裏攥着的那某人的手絹,胤禛直接拿過來,左手三根手指曲起,一用力,捏着胤禩的下颚擡起他的頭,眯着眼睛端詳他的臉。
胤禩的眼神帶着一點茫然的困惑,還有一點疲憊的嘆息。
胤禛冷笑一聲:“這個表情,挺适合你。”
聽見這句話,胤禩的眼神慢慢有了變化,好像從泥潭裏看見了伸到手邊的荊棘毒草,即是厭惡又是希翼,還有點倔強。
他,已經在一瞬間重新僞裝了自己,在朕的面前。
胤禛哼了一聲,捏着胤禩的下巴強迫他把臉轉向一邊,用手裏的絲絹用力擦拭他面頰上口紅的痕跡。
“嘶……”胤禩的眉毛颦了一颦,顯然是對方的動作太過粗暴。他下巴用力收回,想避開胤禛明顯帶着報複的舉動:“我可以自己來。”
但胤禛的力氣更大,好像帶着三分恨,七分怒,明顯是為了發洩一些東西刻意為之。他手底下更加用力,在警隊裏面訓練過的臂力這個時候體現了作用。只要不是想鬧得太難看,胤禩根本拿他沒辦法。
“不想讓我更生氣,就別動。”胤禛嘴裏叼着煙,煙氣熏地他眼睛微微眯着,顯得神色捉摸不定。就像是九五貴胄睥睨天下,讓人無端生出畏懼。
胤禩從來沒怕過老四,在那最艱難的歲月裏,越是凄慘越,他就越強硬。
到了最後,所有的至親故友都死在這個人手裏,連同自己。
如果連心都硬成了石頭,天底下也就沒有什麽東西和人能讓自己畏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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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又說了一次:“松開。”
胤禛的手停頓了一下,捏緊了手絹握成一團,狠狠扔在地上。
“你行啊,男人女人招惹了一個又一個,挺得意的是吧?現在跟我發什麽氣?”
胤禩的下巴還被捏着,略疼,又躲不開。
胤禛的話讓他無言以對,有點想笑,就是臉上神情僵了,不能随心所欲做表情。
這麽多年,高興也好,難過也罷,激怒胤禛始終是他無聊時候的消遣。所以他忍着疼,笑得露了八顆牙:“四哥羨慕?你也可以試試。我聽說現在的男人女人,都想睡一次警官。”
胤禛的眼睛鎖在他臉上,越是沉默,越是冷漠,漸漸居然有了雍正帝的影子。剛剛的憤怒已經被他壓制住,掩藏在更深的冷靜皮相之下。
責罵與訓斥,或許還能代表痛心疾首,每當做帝王的胤禛流露出這樣沉吟而隐忍的神色,在以前,代表着皇帝動了殺機。
胤禩察覺到了胤禛情緒的變化,但他不在乎。
只不過老四真的生氣了,他又覺得這樣很沒意思,挑釁胤禛并不能真正讓他愉悅。短暫的痛快過後呢?
胤禩嘆了口氣。
“我沒事兒,四哥。”
胤禛心頭一顫,這聲四哥好像穿越了幾百年,他松開手。
胤禩好像失去力氣一樣,頭垂了下去,低到胤禛看不見他的表情。
“四哥,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
“把煙和打火機留下。”
“……”
“你可以走了。”
“……”如果還是大清朝,就憑這句話,朕還要把你圈禁到死!
這次絕不會讓你才一年半載就解脫,每天參湯吊命,禦醫診脈,讓你活得和朕一樣長。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你輕松容易!
死了也給朕守靈去,不願意就陪葬!
對,就是陪葬!
胤禛把不知好歹的弟弟扔在酒吧停車場之後揚長而去。他走得潇灑至極,完全符合一個宿世仇人冤家的姿态。
走出去許久,他停在路邊發呆,憤怒過後也是意興闌珊。
他不想回到空空蕩蕩黑漆漆的房子裏去,連喝口熱水都要自己親力親為。索性招了一輛的士,打車回警局。
值夜班的幾個手下正點了一大飯盒燒烤圍着桌子吃得high。幾個牛高馬大的男人,每天消耗量大又是熬夜的,點的烤串葷得多素的少,整個屋子都是味道。
胤禛一進門,皺着眉頭問:“怎麽回事?知不知道這裏是值夜班的地方?”
衆人面面相觑,和胤禛稍微熟一點的老人弱弱地舉起一支串兒:“頭兒,你這幾天也辛苦了,來一串兒?”
再多與民同樂的心理建設,也改變不了胤禛毫無胃口的根本原因,他忍着煩躁說:“不吃了,你們趕快吃完把這裏收拾了。邵東,吃完了去借一把香來把這裏從裏到外熏一遍。”
被點名的靳邵東驚地嘴裏叼着的串兒都咬不穩了,這大半夜的讓他去哪兒找熏香?
張博遠對着他擠眼睛:別吵,沒看見頭兒的強迫症發作了?
胤禛的确很暴躁,說不清什麽緣故。他關上門開始看卷宗,怎麽看也看不進去。
随着時間的推移,最開始那種想找一切借口罵人的念頭被他用理智壓制下去、控制下去。
他看着卷宗發了一會兒呆,伸手在兜裏去拿煙,卻拿了個空。他愣了一下,才想起煙和打火機都留給了某個不知好壞的人。
“柔性、詭詐、藏奸、黨羽朋黨,果真不假。”胤禛嘴裏咬牙切齒罵了一句。
卻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條縫,張博遠頂着一張便秘臉探了半個頭進來:“頭兒……”
胤禛壓抑住煩躁,将手裏的卷宗用力拍在桌上,發出巨大一聲響:“怎麽回事兒!有沒有規矩?會不會敲門?外面的味道弄幹淨了沒有?在這裏探頭探腦做什麽!”
張博遠被罵得一個趔趄,一瞬間他完整地感受到了來自領導的深深惡意。不得已,他退回門外,虛僞至極地重新敲門……
胤禛揉了一下發漲的眉頭,叫了一聲:“滾進來。”
張博遠擠進大半個身子,對胤禛道:“頭兒,剛剛拘留所來了個電話。有幾個大家鬥毆的被徐達他們幾個抓進來。”
胤禛扯了扯領子,不耐煩地打斷:“這種破事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張博遠立即長話短說:“裏面有個小朋友好像就是上次見過一次的那個學生,頭兒你應該認識,送外賣的那個。”
胤禛覺得自己有必要再确認一遍:“你說誰?”
張博遠斟酌了一下詞彙,說:“就是在舊金山開會的時候,給咱們送過外賣的那個勤工儉學的學生。”
胤禛站起來:“你和我現在過去一趟。”
拘留所胤禛一點也不陌生,他還在一個類似這樣的屋子裏親自審過老八。這一次不是懷疑藏|毒,而是飙車和打架鬥毆,以及好幾個醉駕的case。
胤禛很頭疼,怎麽才一走就變這樣了?
他在走廊裏吸了一根煙,張博遠就走出來小聲對他說:“打好招呼了,但這次動靜有點大。真看不出來,這小朋友打架這麽狠,一個挑了三個,誰都沒讨到便宜。”
胤禛:“……你很替他得意?”
張博遠瑟縮一下:“頭兒,我是替你得意……”
胤禛把煙摁在牆上:“走了。”
張博遠摸不準領導的想法,試探說:“頭兒,你的意思是?”
胤禛冷靜地很,但他一句話也不想啰嗦,直接轉身往門外走。
張博遠傻了,大晚上的,您不是一聽說就急吼吼跑來了嗎?難道不是為了保釋人家的?那你跑來做什麽?
張博遠追上去,斟酌詞彙:“頭兒,小兄弟細皮嫩肉的,在這裏呆一個晚上……不大好吧。”
胤禛大步走向車子:“你想我做什麽?執法犯法?為了這點兒破事徇私?既然是他自己做的死,就是跪着也該他自己作完。”
張博遠:“……哎……也是,他沒喝酒,就是個鬥毆,拘留24小時也最多了。”
胤禛煩躁地去開車門,張博遠注意到他插鑰匙的動作都帶着怒氣,只好說:”頭兒,還是我來開車吧。”
胤禛頓了一下,下車的時候一腳踢上車門。
張博遠發動了車,卻見胤禛遲遲不上來,忍不住問:“頭兒?”
胤禛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稍微冷靜一點:“你去打個招呼,讓他們把他單獨關一晚上,明天放人之前通知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輪到八哥作……他真心挺喜歡挑釁皇帝的。
四哥離鬼畜真心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