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辭呈
胤禛撰抽煙,一根接着一根。
張博遠敲了敲門,推開門,一股煙味撲面而來。張博遠驚訝叫道:“頭兒,要不要我給你約個心理專家?聽說最近要調來一個,留學回來的,經驗豐富得很。”
胤禛手指一頓,道:“心理專家?留學的?”
張博遠賊兮兮地跨進辦公室,一面咋咋呼呼道:“頭兒你日忙也忙,當然不知道這種小事。再說這種小道消息當然是我們這些人中間才傳得快。來,頭兒,這份文件簽個字。”
胤禛一面掃視文件,一面兒說:“檔案,拿來給我看看。”
張博遠撓頭:“頭兒,這案子的幾個檔案都看過好幾遍了啊,你要我再去拿一次,沒新東西。”
胤禛面上帶着不耐煩:“誰說這案子了?我是說隊裏的心理專家。”
張博遠“啊啊啊”了兩聲,連忙拿着簽好字的文件說:“我這就去、這就去。”
……
胤禛看着桌子上的檔案出神,怎麽他會以新來的心理專家是老八呢?
他是不是魔怔了?
胤禛捏着鼻梁,在這裏呆得久了,雖然是歷練,也讓他有些膩歪。這裏不是上輩子,忍辱負重只為一朝榮登大寶。
可是之後呢?
上輩子,能陪他說兩句話的也就年氏,而且僅僅限于春花秋月糕餅差點或者後宮雜事。前朝的事,他到死都放着年羹堯,又怎麽會和年氏多說。
再後來,年氏死了,他留下的最後一個孩子也做他懷裏咽了氣,什麽都沒能留下,只剩一個貴妃的尊榮。而他呢,至少留下了一個豐盈的國庫。
胤禛站起身,抽出一根煙,站在窗前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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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幾百年,那些尊榮都像浮雲一樣過去了,他發覺自己能記住的,只剩幾段愛恨情仇。像是電視劇一樣,一幀一幀。
沒有捶胸啼血的憤怒已經回憶不起來,只有把酒言歡的畫面還帶着那年除夕大雪的味道。
他想起老八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四哥,這輩子,我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回。
胤禛提交辭呈報告的時候,體系裏的領導沒有在第一時間找他談話,因為都以為這是甄家對這位子弟有了其他的仕途安排。
胤禛并沒有多做解釋。知道胤禛身份的也就那麽幾個,等發現這位大爺自作主張的時候,早就打不通電話。
胤禛遞上辭呈的那一天,他收拾了行李。S市的房子是他自己買的,豆腐幹一樣不大,他也沒打算放棄。誰都說不好他是不是有一天還要回來。想想不知道找誰,最後他打通了一個手機裏的電話。
電話鈴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對面是一個有點不耐煩的女人的聲音:“喂?什麽事兒啊你。”
胤禛有點無語,每次面對這個和年氏一樣的女人的時候都讓他很出戲的混亂,上輩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壓抑死的。
“我要走了,想托你幫個小忙。”
“走?”電話那頭的女人明顯沒有睡醒。
“……我說你也別老熬夜,都幾點了?”胤禛看開了一些東西,忽然就想雞婆一下。
“你沒事兒吧叔,不說我就挂了啊。”
“你不是讀書還有三年多才畢業嗎?我這兒的屋子空出來,你需要就住吧。”
“……哈?”對面的女人明顯驚了一下,瞌睡也醒了。
胤禛空前有耐心:“你不是玩音樂練習晚了也在外面租房子麽,可以省點。”
“可你那兒離學校有點遠……”利誘馬上有了作用,Ivy語氣有點猶豫。
寒假的時候,Ivy在家族裏過春節,讓人發現她偷偷在身上搞的紋身。家裏人大發雷霆,找人查了Ivy在讀書時候和人一起玩音樂的事情之後直接斷了她的生活費。Ivy現在手頭積蓄還有,但要拿那點兒錢貼補樂隊就有點緊,能省下租房子的錢很有吸引力。
所以說,利益二字古往今來都是核心。
胤禛知道這事兒基本就這樣了,說話語氣也放松了些:“嫌遠你不會收租子麽?自己拿了錢愛給誰花還用我教你?”
Ivy第一次沒頂回去,她有點遲疑:“春節的事情,聽說他們也找了你的事兒。你把房子給我住,就不擔心他們再找你麻煩?”
胤禛很無所謂:“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
這句話明顯博得了Ivy的好感,她的語氣又變回懶洋洋:“真是眼拙了,沒看出來你也是當面一套背地一套。”
胤禛心裏暗自啐道:很好,你很好的解釋了朕這許多年來的疑惑,真是看走眼了。
他也不想多說了,直接道:“我兩天後動身,你明天下午過來拿鑰匙。”
“哦。”這次Ivy沒嗆聲,答應地很快。
第二天Ivy來胤禛家的時候,胤禛的東西已經打包好,房間也收拾地幹幹淨淨。
Ivy看着沙發上放着的背包和穿着随意的胤禛,還有桌上散落放置的幾本旅游指南,有點八卦地問:“你去哪兒?散心還是偶遇。”
胤禛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年氏,就言簡意赅地說:“鑰匙給你,嫌遠就租出去,租金你自己留着。我就一個要求,屋子交給你是什麽樣子,還回來的時候還要這樣。”
Ivy看着他:“要是你和Vincent一樣一去不回了怎麽辦?”
胤禛心頭一震:“你和他還有聯系?”
Ivy嗤了一下:“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胤禛:……
Ivy看胤禛噎住的樣子,來勁兒了,帶着一點點嬌俏地皺鼻子:“有□□?是因為我還是因為Vincent?”
胤禛實在是佩服現在這些女人的腦洞和行為,郭絡羅氏那個女人鬧了一堆破事兒,生生地把老八給逼得替她善後,現在年氏這個女人得了便宜,還死乞白賴地打聽這些事情。
胤禛冷淡地說:“再怎麽樣,也與你無關。”
Ivy盯着胤禛的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哎呀呀叫起來:“哎呀,枉費我還琢磨着怕阿尹在外面太孤單,想着看看你們能不能同個路的。”
胤禛馬上接口:“你知道他去了哪裏?”
Ivy暗自得意。
胤禛:“你聯系上他了?”
Ivy表示暗爽:“我可是公認的阿尹的女朋友,當然是他給我打電話啦,你看起來很失落?”
胤禛抿着嘴,他也不知道問到了老八的行蹤他能做什麽。把臂同游的歲月已經過去,他早已不可能去追随別人的腳步。
知道了,又能如何?
Ivy左瞅又瞅胤禛不服軟,她一甩頭發,揚揚鑰匙,走了。
空空蕩蕩的門裏,胤禛一個人在原地站了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了那鐘麟的電話。老八這個人,為了老九一通電話能放棄學業,他就是要走,也一定會解決郭絡羅氏的爛攤子。
嘟嘟嘟的聲音,對方的電話一直呼叫轉移,胤禛掐斷了通訊。
這個時候,他忽然在想:老八每次離去,是不是也如此孤單。
隔天。
胤禛收拾完東西,還沒來得及離開,有個沒讓他想到的人又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你知不知道衛尹在哪裏?”
接到電話的時候胤禛愣了好一會兒,才克制住自己的厭惡情緒,問:“我和你不認識,你是怎麽找到我電話的?”電話那頭的男人很年輕,縱使隔了一個英吉利海峽,胤禛還是認出了他的聲音。
打電話的人是Allen,胤禛心裏就是老九的化生。他本來就很讨厭這個人,此刻被人用質問的語氣就更加沒有好感,所以他的口氣并不好:“他又不是我什麽人,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口氣緩和了寫些:“抱歉,我是他弟弟,好幾天聯系不上他。他如果之後聯系你,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的聯系方式是——”
胤禛直接打斷他的話:“他的弟弟是你,你怎麽認為他會聯系我?”
對方明細被噎了一下。
胤禛挂斷電話,直接關機。
他拿起桌上的煙盒,發現早就空了。扔回桌上,胤禛眯起眼。
老八這次連老九都沒聯系,他到底去哪兒了。
胤禛離開S市,他在機場琢磨自己應該去哪兒。
機場提示登記的廣播循環播放,湊巧的,想起了第二次在這裏遇見老八時候的那個場景:老八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抱怨沒人來接機。
沒來由的,在巴塞羅那海岸線上,老八說過的那句話闖入腦海:“四哥,不管你信不信,這輩子,我想随心所欲過一次。”
胤禛忽然笑了一下,随信所欲啊……
他好像,也沒怎麽嘗試過。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的心結也解開了一半,還沒完全解開,馬上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