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3:今世初見

林纨失去意識前,太後神情不忍,對她道:“不要恨哀家,嫁進鄭家後,鄭臨會好好待你的。”

待她徹底暈厥在食案後,太後差了幾名宮婢,将她摻到了霁霞閣的二樓。

待宮婢将林纨放到四柱床上後,林纨在意識朦胧間,聽見太後語氣微沉,命一衆下人:“翁主身子不适,需要在此靜養片刻,你們且先退下,歲絨姑姑守在閣外便可。”

下人們應是。

烈陽高照的旱日裏,平地起了一聲驚雷,暴雨如注,淅淅瀝瀝地沿着檐溝,落了一地。

雨水和泥土的鹹濕氣透過影木檻窗,慢慢滲入了閣內,林纨身上那股子燥意卻半分都未消減,急需纾解。

太後在她的吃食中下了合|歡散。

這事不光彩,她自要将一衆下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下歲絨姑姑守在閣外,以防不測。

林纨前世對親緣淡薄,沒好好孝敬祖父,也沒常探望身為她姨母的太後,一門心思全放在顧粲的身上了。

重活一世後,她對親人多少有些愧疚,心裏是頂信任太後的。

她沒想到的是,她信任的姨母竟要這樣對她。

林纨用僅存的理智猜出了些許原因——

皇後鄭氏和景帝有一嫡子為上官弘,剛被立儲為太子。

但太子資質平庸,不及淑妃之子上官睿受寵,這些年,鄭家總想攀上他祖父林夙。

林夙身為平遠侯,又為當朝太尉,掌軍權,卻不願參與到這立儲之争中。

眼見着上官弘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鄭皇後和左相鄭彥邦心中焦急,忙于為上官弘添些戚族勢力,這才想到了拿她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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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纨只知,太後與鄭皇後關系并不和睦。

她肯幫着鄭皇後做這些,想必只有一個原因,那定是與嫁到西疆的朝瑰公主有關。

林纨心中苦澀,形骸早已不受控制,就連身上單薄的衣衫,都覺得礙事。

她想散些熱,便胡亂地為自己解着衣物。

太後到底還是最看重自己的親女,為了朝瑰公主,便要犧牲她的貞潔,讓她嫁予鄭臨那個登徒子。

林纨想再做些掙紮,鄭臨還沒過來,她還有機會呼救。

只是開口的聲音卻像只病貓,毫無氣力,四肢也是酸軟無力,似是被注入了重鉛。

檻窗外的雷雨聲漸小,她聽見了有人拾階而上的聲音。

林纨不再掙紮,她想攢着氣力。

鄭臨若是過來,無論是踢打也好,用牙撕咬也罷,她都要想法子做最後一擊。

那人走了過來,林纨睜開了眼,眼前之景雖然仍很模糊,但她卻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林纨難以置信,她喘着聲音,嗓子微啞地喚了那人的名諱:“顧…顧……”

竟是顧粲。

“是我。”

顧粲回了二字。

林纨得知自己被下藥後,曾有那麽一瞬,想到了他。

她讨厭一切陌生男子的碰觸,如果真的別無他法,她寧願是顧粲來解她于水火。

林纨不清楚,顧粲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處的,又是怎麽對付樓下的歲絨姑姑的。

還有鄭臨……鄭臨到哪兒去了?

顧粲并未言語,而是慢慢靠近了她。

林纨心不從身,她顧不得一切,就像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似的,低聲向他乞求:“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這話說的林纨羞赧萬分,沒想到今世初見,她竟是以這樣一副面貌,見他。

林纨閉上了雙眼,任由淚水滾落,她感受到,顧粲冰冷的指腹正慢慢為她擦拭着淚。

顧粲低聲回她:“別哭,我救你。”

雲收雨住。

霁霞閣外傳來了悅耳的鳥鳴。

滅頂的歡愉一過,林纨便陷入了昏睡中,再度起身後,她發覺自己的身下,墊着顧粲的衣物。

他喜穿白衣,上面沾染着已變得幹涸的血跡。

是她失了清白的象征。

适才,她嫌床上的織錦紮身,弄得皮膚不舒服,便小聲抱怨了一句。

顧粲便将自己的衣物墊在了上面。

林纨以為是自己又做了噩夢,現下藥效已過,她方覺荒唐,而且是荒唐至極!

她剛想起身,卻發覺除卻錦被,她未着寸縷。

顧粲覺出了她已起身,走到了她身前,竟是将床帏拉下,阻隔了她的視線。

林纨方覺,有人至此。

顧粲放下床帏後,對裏面的她講:“不必怕,一切交予我便好。”

林纨沒有回他。

她隔着床帏的縫隙,隐約可見一混身滴雨的太監來到了二人所在之地。

那太監很是面善。

林纨憶起了這太監的身份,他是景帝近侍宦官趙忠認的幹兒子,名喚小順子。

這人八面玲珑,哄得趙忠那種老奸巨猾的宦官都視他為親子,宮中紛傳,這小順子,在未來的幾十年內,定能坐到趙忠的這個位置上,成為皇帝的近侍宦官。

他是怎麽跟顧粲混到一處去的?

小順子對顧粲行了跪禮,聲音尖細,開口道:“顧廷尉,那鄭家公子的雙腿廢了。歲絨姑姑…也被處置了,她失蹤後,太後定會在園中尋她的屍身,不出兩日便能打撈出來,旁人…看不出手腳。”

顧粲的聲音冰冷,且不帶一絲情緒:“只是雙腿廢了,倒是便宜他了。”

林纨心中一驚。

鄭臨的雙腿被廢,歲絨姑姑…聽着小順子的話意,是被沉池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顧粲做的?

他何時在宮中,安插了這麽多的勢力?

林纨第一次拒婚顧粲時,林夙曾問過她緣由,林纨尋的借口是——顧粲雖為鎮北王之子,但實則卻是個質子,在朝中沒個一官半職。

這話,想必是傳到了顧粲的耳中,他許是覺得失了面子,今年竟是成了朝中的廷尉。

廷尉掌刑獄,顧粲是有才幹的,上任僅半年,就處理了數百件洛陽積壓多年的棘手刑案。

他為人不茍言笑,判案雖公允,但一旦認定了犯人,逼供的手段便頗為狠辣,動辄便酷刑伺候。

都言顧粲極其忠于景帝,是景帝的爪牙,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

帝都因此,皆稱顧粲為——玉面閻羅。

林纨只與顧粲做了不到一年的夫妻,對他這個人,還是了解不清。

他性情陰郁狠戾的一面,她便從未識清過。

小順子抹了抹面上的雨漬,又道:“現下皇上正處置着鄭臨,園中諸人皆被驚動,都以為鄭臨白日酗酒,竟是要輕薄李美人。這輕薄不成,反倒被掉落的雨檐砸斷了雙腿。皇上大怒,連皇後都受了牽連。”

顧粲聽後,走到了小順子的面前。

他聲音未變,狀似清朗無波,但仔細一聽,卻掩了些許的陰鸷:“派人傳話給太後,就說翁主的丫鬟香芸尋來了禦醫,得了解藥,救了翁主。還有,今日我與翁主之事,不得再讓任何人知曉。”

小順子回了聲:“是”。

林纨聽着他二人的講話,心中正猜測萬分。

這時,顧粲卻突然将床帏拉開,林纨微慌,忙用錦被遮蔽着身子。

小順子已經退下了。

林纨的目光恢複了清明,看清了顧粲的此時之狀。

他未穿裏衣,只着了裏褲和外氅,半露着結實的肌理。

斜陽從檻窗照入,打亮了顧粲的左半身,光線有些刺眼,他微蹙起了眉,鴉黑的長睫半閉。

有些疏懶,卻俊美異常。

四柱床旁邊的地上,散着林纨的衣物。

林纨不便彎身去撿,只下意識地看了地上的衣物一眼。

顧粲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彎身幫林纨将衣物撿了起來,又不發一言地将其遞給了林纨。

林纨猶豫了下,接過了滿是褶子的襦裙後,開口道:“還請世子轉過身去。”

顧粲看了林纨一眼,依言轉身,卻并未走遠。

林纨心中焦急,越是想要為自己快些穿上衣物,身上就愈發不适。

女子的衣裙繁複,平日她更衣時,都有丫鬟伺候着,現下讓她自己穿,明顯要費勁許多。

顧粲靜等了半晌,以為林纨換完了衣物,剛要轉過身去,林纨有些急了:“我還沒換完…”

這番,顧粲卻不肯再依她,而是轉身,往林纨的方向徑直走去。

林纨一時無措,顧粲已經坐到了床邊,開口道:“我幫你。”

見林纨抗拒,顧粲又言:“翁主應早些換上衣物,霁霞閣随時都會來人,若是瞧見翁主衣衫不整……”

顧粲話還未畢,便瞧見林纨面色微愠,白皙的雙頰已染上緋紅。

剛受完雨露,鬓發微散的女子是極美的。

更何況,林纨是個美人。

顧粲的氣息不易察覺地重了幾分,他面色未變,幫她穿衣的動作也未停。

他将自己的異樣掩得很深,繼續适才未盡之語:“若是瞧見翁主衣衫不整,适才我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費了。”

穿完衣物後,林纨想要強自将心緒平複。

卻突覺,顧粲的裏衣,被他二人…弄得不能穿了。

林纨強忍着腿上的酸乏,将将站定後,開口問:“世子的衣物……”

她想故作鎮定,可餘下的半句,還是說不出口。

顧粲唇邊掩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聲音仍是淡然:“裏衣而已,旁人看不出來。”

林纨的臉又紅了幾分。

霁霞閣不宜久留,二人并未僵持過久。

林纨急于下樓去尋香芸。

她沒走幾步,便突然轉身,對身後的顧粲道:“世子與我的婚約雖未解,但今日之事,還望世子忘卻。世子今日替我…解圍,來日林纨定會報答,但絕不是以婚事報答。”

顧粲看着不遠處的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平靜,可是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堅決。

他微微抿唇,只回道:“翁主放心,今夜我會派人送藥到侯府,翁主記得吃下。”

林纨微怔,顧粲只說了放心,卻并未應了她別的要求。

還有那藥是什麽?

轉瞬,她反應了過來。

是避子藥。

顧粲想的倒是周全。

林纨不想再與顧粲多費唇舌,再不多言一句,只飛快地下了樓閣。

因着倉皇,險些摔倒。

顧粲想去扶她一下,卻見林纨又站住了腳。

林纨走出霁霞閣後,顧粲站在檻窗前,定定地望了她的背影良久,這才下了樓,出了霁霞閣。

出了安瀾園後,香芸一路不敢言語,林纨也沒與她講話。

待到了侯府,林纨下輿後,見侍從退下,這才對香芸命道:“今日太後給我下藥一事,不要對任何人講。”

香芸眸中已經噙了淚,她不敢問,翁主到底經歷了什麽。

她只知道,太後的計謀沒有得逞,世子顧粲救了翁主。

但具體是怎麽救的,她并不清楚。

香芸點頭,回了聲:“是”。

入夜後,雖然下了雨,但洛陽的暑氣卻依舊未散。

林纨只覺身上粘|膩,便命香芸:“尋人去備水,我要沐浴。”

回到自己的住處後,水很快燒好,林纨頂着一身的疲乏,浸了香湯。

她只覺自己的身上,沾滿了顧粲的氣息。

那是清冷的雪松,和微苦的廣霍混融一起的氣味。

前世,那氣息令她安心、讓她上瘾甚至是沉淪。

現在,這氣息卻将她滿滿的纏裹,攪得她心緒不寧,甚至有些煩躁。

林纨想将身上沾染的氣息全都洗掉。

直到她覺得那氣息稍淡了時,才命香芸和香見撤水擦|身。

林纨近侍的丫鬟除了香芸,還有個喚香見的。

香芸性子活潑,辦事伶俐,腦子也挺活泛,卻有些莽撞。

香見是個寡言的,平日答話稍有些木讷,但性子卻較為沉穩。

林纨的肌膚生得細|嫩,似是凝了水的豆腐。

香芸邊替林纨擦着身上的水|痕,邊暗嘆着林纨肌膚的凝白。

待她伺候林纨穿上寝衣時,卻發覺,她的大.腿.內.側,有一道紅.印。

香芸不解,翁主血甜,易招蚊蟲叮咬,所以屋內總是會焚着驅蚊用的草藥,林纨睡的拔步床上,也置有蚊帳。

按理說,蚊子是咬不到翁主身上的。

那這“蚊子包”,到底是怎麽回事?

整饬完畢後,林纨斜倚在了偏廳的羅漢床上,她一身素白的寝衣,散着半濕的發,面容有些憔悴。

香芸剛要勸林纨早些歇下,卻見她擺手,揮退了廳內餘下的丫鬟們,就連香見都沒留。

香芸有些納悶。

林纨卻突然開口問向她:“你是太武二年才跟着我的,先前并未見過鎮北世子,今日,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香芸心中一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是個人狠話不多的心機boy,蔫壞悶騷。

另:文名改成《重生後男神又成枕邊人》了,之前的文名不太符合市場。

其實也可以改成(狗頭):

男主版:《重生後前妻睡了我後就跑》

女主版:《重生後又睡了全民男神》《和前夫的秘密》《和未婚夫的秘事》

(前妻=前世之妻,前夫=前世之夫)

這幾天的更新時間改在晚上九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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