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0:醋

顧粲的身影被暖黃的燈芒籠罩,他靜靜地看着林纨。

雨霧中,她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愈發柔和。

林纨是養在深閨中的知禮小姐,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她的眼睛總是溫和無害的。

可這一世的林纨,看向旁人的眼神依舊溫和,氣質卻是愈發的沉靜自持。

遠遠觀之,聖潔又平和,讓凡俗之人不敢生出亵玩的心思。

顧粲以男子的視角,重新欣賞着他前世的枕邊人。

他身為男子,最是清楚,旁的男子會怎樣看待林纨。

不喜歡如她這般女子的人,仍會承認她的美貌,但會覺得她的性情有些無趣,不如那些嬌怯妩媚的少女可人。

但懂得欣賞她的男人,自能從她身上尋到與旁的少女不同的地方。

這些男人的心中往往會生出些邪祟的念頭,他們會對她肖想萬分,妄圖打破如林纨這般女子的聖潔清純感,想讓她沾染上凡塵的污穢。

看着如仙子般的美人被剔仙骨,堕入凡塵魔道,于某些男子來說,是種別樣的快意。

他有時看着恬靜美好的她,竟是也會生出些可怕的念頭。

顧粲其實一直都很喜看林纨的頸線,那曼妙又優美的側頸引人遐思無盡。

其上的肌膚凝白細.嫩,曾經有很多次,他都很想讓她的側頸,綻出數朵鮮妍妖冶的紅梅。

這種隐晦的心思,他都是強自抑住的。

而如今的林纨,雖看似堅強,內裏卻仍是個脆弱且敏感多思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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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粲一直都在猜測着林纨的心思。

她妄圖憑一己之力,将局勢慢慢扭轉,好讓林謝兩家免于前世的劫難。

她用那具多病孱弱的身子默默撐起了一切,卻無人知曉她的苦衷。

他知道她的難處,也更加心疼她。

孩子的事只是一個契機。

他誤以為林纨有了身孕,那日又在平遠侯府,看到了她脆弱無助的一面,便想讓她快快活在他的庇護下。

林纨是個女子,身體又不好,理應有人好好的照顧她,護着她,而不是讓她獨自承受這些。

顧粲突地想起了那日在石舫中,上官睿與他絮叨的言語,今日他偶然想起,暗覺不無道理——

追女子,應該主動些。

館驿的另一側。

林纨平複了心緒後,見一侍從與衛槿勾肩搭背,心中一慌,開口制止。

衛槿也是做男子的時間長了,許是連自己的真實性別都快忘了。她瞧着,衛槿的年歲不過十二三歲,月事應是還未至,否則若是這種東西來了,在軍營中,可有她受的了。

侍從只是瞧着衛槿這個小馬役相貌生得讨喜,卻沒想到,翁主竟是反應如此之大,還不許這個小馬役與他們同住。

他們都不清楚,林纨為何要将這小役從豫州軍營帶回洛陽。

這時,林纨對餘下的侍從道:“我缺一個使喚伺候的人,就讓她宿在客房偏廳的軟榻上,随時供我召喚。”

侍從們的心中更是訝然,雖有些不解,卻不敢再多問。

林纨的聲音不高不低,對面的顧粲恰能清晰聽聞。

聽到林纨要與那少年同住一室,适才還不動如山的他,終于擡腳,往林纨及侍從的方向走去,步履雖還算平穩,但眸色已經變得微深。

侍從們見顧粲見此,紛紛恭敬地喚了聲“世子”。

顧粲沖他們颔首,随即看向了林纨,沉聲問道:“你要和他同住?”

林纨的羽睫輕顫了幾下。

見衛槿怯怯地打量着顧粲,又不時地看幾眼她,那副像是在看戲的模樣讓她心中頗不是滋味。

林纨清咳了一聲,故作鎮靜道:“只是同住一間客房,他住偏廳,我住寝房。”

話剛畢,林纨又覺,顧粲适才那番話的語氣,就像是丈夫質問背德妻子的語氣。

而她剛剛的語氣,則像是在同他解釋,她并沒有背叛他……

林纨的面色倏然變得微紅。

她二人現在不是夫妻,她也曾拒婚于他數回,她這一世也不欲嫁給顧粲。

所以顧粲還沒資格過問她的事。

林纨聲音平靜,卻帶着拒人于千裏的疏離:“世子今日勞累,應命驿差備水,早些沐浴歇下為好。我也需要休息,明晨一早還要趕路回洛陽,便不在此與世子多言了。”

說罷,林纨遣散了一衆侍從,拽着愣怔在地的衛槿便要往客房走。

誰知這時,顧粲也突地拽住了衛槿空着的一臂。

他神色冰涼,上下端詳着一身蓑衣的衛槿。

這個少年模樣生的倒是尚好,但瞧着卻有些陰柔和女氣,而且他的年紀也小了林纨數歲。

顧粲不知,林纨為何要待這少年如此親近。

衛槿打了個寒顫。

在軍營中,她見過不少氣勢淩人的悍将,每每見到他們,她心中都會感到懼怕。

眼前男子的氣場,也令人怖畏。

他的目光幽深如古井,一眼望不見底,竟是讓她的心中有些慌亂。

衛槿漸漸識出了這人的身份,他們都喚他世子,他生的又極為好看,但他的氣質卻陰鸷到有些駭人。

眼前這個可怕的人,便應是鎮北世子顧粲了。

衛槿吓得有些懵住的時候,林纨及時用手制止住顧粲,她将衛槿拽到了身後,顧粲這時道:“翁主既是覺得,旁的男子宿在你客房偏廳的榻上無礙,那我是否也可宿在你那偏廳處?”

林纨還未見過顧粲這般不可理喻的時候,她語氣重了幾分:“她還是個小孩子,館驿也沒有旁的客房,她只是同我暫住一夜而已。而世子您…世子您是個男子,同她不一樣,不能與我住在一間客房中。”

林纨想等回洛陽後,再讓衛槿恢複女兒身,這番話說的有些支吾。

她怕顧粲沒有弄清,剛要再開口解釋幾句時,衛槿卻替她解了圍。

只見她兩眼一轉,對顧粲解釋道:“世子爺,您…您別生氣,您看看小的的相貌便能識出,我其實是個閹人。“

顧粲:“……”

林纨見顧粲沉默不語,便拽着衛槿再次進了客房。

沒走幾步,身後卻傳來了顧粲清冷且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待翁主之父林毓的忌日過後,我便會向平遠侯請期,正式與他商議迎娶翁主之事。”

林纨頓住了腳步,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她剛要轉身,與顧粲再說些什麽,卻見顧粲已經轉身離去。

林纨看着顧粲挺拔的背影,微蹙了蹙眉。

顧粲适才的語氣,沒了之前的故作溫和,他許是又受了什麽刺激,耐心喪盡,竟是動了想強娶她的念頭。

入夜後,秋雨仍是不絕。

林纨的小腹又開始泛疼,衛槿早已安穩的睡在了偏廳,而她卻有個嬌氣的毛病。

她不僅擇床,還擇衾單和枕席,這夜便一直都睡不着。

林纨想着顧粲今日對她那副緊張的模樣,愈發輾轉難眠。

忽地,她想清了緣由。

顧粲今日問了醫師孩子的事,或許他以為她沒吃那藥。

而那日她在伽淮中了暑熱,又覺生魚可怖,犯了惡心,他這才誤以為她有了身孕。

他對她那麽緊張,怕是因為孩子的緣故。

林纨覺得自己自作多情,無奈地嗤笑了一聲。

快到寅時了,林纨終于進入了淺眠,卻一直睡得不安穩。

她又做了噩夢。

那噩夢并不是她被惡民刺傷致死,而是關于顧粲的。

陰暗的大牢中,地面肮髒不堪,罪犯尖銳的痛呼聲和血腥味彌散充斥在那逼仄的空間中。

鐵欄後,顧粲俊美的面容上多了道猙獰的疤,在昏暗的光影下,看着凄絕又駭人。

他看向她的神色異常冰冷,毫無溫度。

顧粲對她說:“你至今還不知道我娶你的真正緣由嗎?”

林纨自重生後,還從未做過這個夢,她知道她在夢境中,卻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她半個字都不想再聽他講。

但顧粲的聲音,卻仍如一道冰刀,直直地插入了她的心口——

“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罷了,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聲明,沒有惡毒女配幹擾男女主的感情,前世倆人感情生變也不是因為惡毒女配的事。

前世男主也只愛過女主一個人,婚後甜寵文,不會有很多糾結的地方,大家放心,我不寫渣男。

可以将男主當養成類型的男主看,他目前仍是一個長得帥的憨批,在喜歡的人面前仍然又悶又木,只會盯着人家看,不太主動。

婚後他會自學成才,變得又撩又寵,下周結婚就能安排上,結婚之前男主還有兩個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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