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烏龍事件
“兒子……”許媽的視線漫無目的地游移着,從許逸臉上再落到陌生年輕人的臉上,一遍又一遍,腦海轟隆隆的只有一個聲音不斷回響:
生了三個!
生了!三個!
三個!
“他爸……”你兒子把人家閨女肚子搞大了,還生了三個!許媽的內心猶如萬馬奔騰、黃河咆哮,忍不住高喊了幾聲許爸的名字,許爸下地除草去了,自然不可能給她一點回應。
這個許衛國,兒子把人閨女肚……
閨女?
剛這小夥子說什麽來着?
許媽的目光黏在陌生的年輕人身上……這模樣怕是不過20出頭,怎麽會有閨女呢?
許媽眨眨眼,看向對面的年輕人,語氣中帶着一絲忐忑、一絲憤怒和一絲猶豫不決:“你是說,我們家許逸把你妹子的肚子弄大了?”
“什麽弄大了?已經生了!”年輕人對待許媽的态度要緩和很多,不過語氣聽起來仍然有些沖,卻沒想,他一句話剛說完,面前這個阿姨忽然雙腿一軟,身體直直往後倒去,年輕人睜大雙眼,他就是想給自家肉圓讨回公道而已,居然就遇上碰瓷的了?
還是低端碰瓷,誰見過前一秒還站着後一秒就往下栽的?
扶還是不扶?這是一個問題。
傅聰二十五歲的人生中從未面臨過這樣的危急關頭,雖然他家裏有礦,但是扶一下的話,千萬家財立刻縮水成個位數,他和肉圓都得賣藝為生了。
是去跳鋼管舞還是甩丁丁舞呢?傅聰腦海裏閃過無數幻想出的情節,雖然很擔心被訛詐,他的雙手卻比大腦誠實,許媽身體往後倒的一瞬間,他就把許媽穩穩接住了。
“不是,阿姨,你們家狗把我們家狗搞懷孕這點小事怎麽就暈過去了,不是大事,不是大事,別怕啊……”傅聰被唬了一跳,連忙拍着許媽的後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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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下一秒,路邊的車子就裏跳出一只相當漂亮的貴賓犬,貴賓犬脖子上挂着兩顆彩色的鈴铛,年輕人順便拉開車門,從車後座上取下一個小竹籃,竹籃裏三只小狗并排躺着,看到小狗崽們,貴賓犬歡快地叫了一聲,張開腿給它們喂奶。
“狗……”看到三只整整齊齊的小奶狗,許媽哪裏還不明白?分明是自家炭頭做的好事!
一時之間她心裏複雜極了,不知是氣的還是怒的,就在前一秒,她都在幻想家裏有三個小娃娃遍地跑的畫面了,這才過了多久,幻想就跟肥皂泡一樣被戳破了。
許媽軟下去的身體瞬間沖滿了足以讓她爆炸的力量,她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到廚房、客廳、倉庫和屋外的草垛裏,揪住正在思考狗生的炭頭的耳朵,一把把炭頭扔在地上。
炭頭:“……”
汪、汪汪?
許逸也被他媽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給驚呆了,他的視線落在炭頭和眯着眼睛喝奶的小狗崽身上,小狗崽的毛色比貴賓犬要黑要深一些,面部的輪廓也和炭頭有些像……
許逸、許媽和傅聰犀利的眼神立刻對準了場上唯一的犯罪嫌疑人炭頭:“炭頭,你做的好事!”
炭頭仍是一臉茫然的神情。
“不得了了這狗,這麽有心機啊!”許媽輕輕拍了拍炭
頭暖乎乎的頭發,“炭頭,快去看看你的寶寶們。”
炭頭:“……”
它被許媽推着往前跑,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好不容易接近喂奶的貴賓犬了,許媽手一松,炭頭順勢一撅屁股,頭也不回地跑到牆角裏,連眼神都沒有給貴賓留一個。
許逸、許媽&傅聰:“……”
“始亂終棄,負心薄幸絕情狗啊!”傅聰指着炭頭毛乎乎的屁股,惡聲惡氣道:“知道你睡到我家肉圓是多大榮幸嗎?它好歹是有品種的,你就是個土狗,窮小子睡了公主知不知道?”
但實際上,不止炭頭對肉圓态度冰冷,肉圓對炭頭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态度。
傅聰卻誇贊道:“夠冷酷,不愧是我閨女,肉圓真帥!”
許逸:“……”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肉圓喂完奶了,傅聰的心情也稍稍平複了一些,他打算和許逸聊一聊搞出狗命的賠償事宜,卻沒想,許媽剛給他搬了張椅子坐下來,遠處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吼聲。
這個聲音響起的剎那,原本還安安靜靜的貴賓肉圓仿佛瘋癫一樣“汪汪”叫起來,尾巴甩個不停,下一秒,一個白色的、矯健的身影就進入了三人的視線之中,那狗一露面許逸就認出來了,是鄰居家的狗筷子。
筷子一見肉圓就像見到親人一樣,親親熱熱舔個不停,親完之後,筷子低下腦袋,湊近三個小狗崽,聞一聞這個,再嗅一嗅那個,興奮地“汪汪”叫了兩聲。
許逸可以确定,他這一秒真的聽懂了狗語——我當爹了!我當爹了!
“不、不對啊!”傅聰彎下腰,按住肉圓的腦袋,指着一旁黑漆漆的炭頭,“你老公在那裏!你看那膚色,和花花它們多像啊!”
肉圓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樣,對傅聰的提醒視而不見,反而冷酷地轉過身,把屁股留給傅聰,又和筷子親熱去了。
傅聰:“……”
不用多說,狗子們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時候,許媽幽幽開口道:“筷子是個串串,生出來的狗長成這樣不奇怪。”
炭頭嗚嗚叫了一聲,像是在應和許媽一樣。
什麽叫喜當爹?這就叫喜當爹!
幸虧它和肉圓沒有什麽實質性聯系,不然這頂綠帽子它是戴定了!
話都說到這裏了,傅聰當然知道自己冤枉了炭頭,當下從汽車後備箱裏翻出一個巨型背包,狗糧、狗玩具不要錢似地往炭頭手裏塞,炭頭對狗糧興趣不大,肉圓看到了卻是一陣低叫,溜過來和炭頭打架,不一會兒筷子也加入了混戰,一時之間,狗叫聲、人吼聲折騰得不得安寧,傅聰只得把背包收了起來。
傅聰帶來的三只小狗被他原封不動帶了回去,他也問了許逸有沒有興趣養一只,許逸直搖頭,一個炭頭就夠他受的了,再來一個他家大概都要被拆幹淨了。
傅聰又想留下錢作為精神損失費,被許媽毫不猶豫拒絕了,後來聽說許逸在家種水果,他就留了許逸的聯系方式:“我有朋友做水果連鎖的,到時候可以幫你找找銷路。”
今天的遭遇讓炭頭一整天都處于懵逼的狀态,整條狗看上去無精打采的,晚上被許媽點着腦袋:“人家都有對象了,你怎麽就沒有?”
許逸“噗”一聲笑出來,卻被許媽瞪了一眼:“還笑,你有對象嗎?”
單身狗許逸默默選擇了閉嘴。
許逸去商場裏買了兩件襯衫,加起來花了不到一千塊錢,他手上是真的沒有錢了,就等着草莓和小番茄上市賺一筆收入。
同學聚會的時間安排在10月5號,地點定在西雲本地最大的凱源酒店。許逸高中畢業的時候來吃過一次,那會兒班裏六十號人一人交了50塊錢,平均一桌菜的價格大概在500塊左右。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凱源酒店中途裝修過一次,加上物價飛漲,一桌菜怎麽也得翻倍。
許逸踩着點到的,門一推開,齊刷刷投注過來的視線讓他愣了愣,随後就沖着眼熟的人輕輕點頭,坐到了林經綸那一桌。
初中畢業到現在快10年,許逸都快忘了初中同學的長相了,不過雲尾鎮地方本就小,許逸的同學裏有他的鄰居,也有住在鎮上的,稍微聊聊也就熟悉了起來。
許逸想象中的裝逼打臉情節并沒有發生,畢竟都是長在小鎮上的年輕人,即使見識了外面的世界,能真正紮根的屈指可數。
忽然,門又一次推開了,進來了一個蒼老卻精神矍铄的身影,是許逸初中時候的班主任趙老師。
大家正要站起身和趙老師打招呼,趙老師身後卻跟進來一個人,一見這陣仗就擺了擺手,“都是同學,大家這麽客氣做什麽?快坐下快坐下,來這兒就跟在家裏一樣,保準大家吃好喝好,老板是我朋友,餐費我全包了!”
許逸看了一眼林經綸:“這人誰啊?”
林經綸腮幫子動了動:“姓傻,名逼。你今天是來晚了,沒見着他那樣子,一會兒指揮服務員擦桌子,一會兒讓人家上什麽菜,就跟皇帝後面的太監似的。”
許逸盯着那人的輪廓看了半天,才隐約想起來對方是以前一直和自己對着幹的一個男同學,具體叫什麽名字他也記不清了,只記得上學那時候這家夥就挺傻逼的。
許逸還陷在回憶當中,卻聽對方扯着嗓子喊:“許逸來了嗎?”
“來了。”許逸沖趙老師露出一個微笑,趙老師一見他就沖他招手:“你呀,和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
許逸笑眯眯地湊了過去。
“喲,許逸你來了,聽說現在你在家種地?”對方兩根粗眉毛往上一挑,這标志性的動作立刻讓許逸想起了他的名字,叫王寶錘還是王寶春來着?
對,叫王寶春。
許逸點了點頭:“對。”
“那你今天可得多吃點,在家種地太苦了,一年到頭恐怕都吃不到什麽好東西,反正今天不收錢,你就多吃點,別跟哥客氣。”王寶春揚起眉毛,得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