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是神仙
桑枝原本是要帶容徽去醫院的。
就算她很清楚他和普通人并不一樣, 但她看着他将自己手腕上深深割出的那一道傷口,就已經顧不了太多。
這樣重的傷,并不是她能簡單處理得了的。
桑枝本來想把他帶去她爸爸桑天好的一位朋友那兒, 那個叔叔是一名醫生,應該也能處理這樣的狀況。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除了她之外,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得見他。
僅僅只是這一點, 就把桑枝難得團團轉。
她只能先替他包紮傷口,試着止血。
彼時, 容徽已經陷入昏睡,她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才把他從浴缸裏背出來,把他放到了她之前給他收拾出來的房間裏的床上。
但正當她要替他包紮傷口的時候,卻見他周身金色光芒緩緩湧動着, 只不過是頃刻之間, 他的傷口就已經結了血痂, 在也沒有她之前第一眼看時, 那麽的可怕。
這大約是一種神奇的自愈能力。
桑枝上一次就見識過。
她也僅僅只是呆愣了片刻,就連忙替他擦了點藥, 然後用紗布裹起來。
當容徽睜開眼時, 他盯着自己被包紮成粽子的右手看了好久。
桑枝推門進來,就看見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
“你醒啦?”
桑枝抱着貍花貓跑到他的面前,在床沿坐下來。
容徽看着她,腦海裏又不自覺回想起他失去意識前, 望見的她那副哭得很厲害的模樣。
眼淚從她的眼眶裏一顆又一顆地掉下來,許多都滴在他的手背上。
那種濕潤的觸感,仿佛現在還有殘留。
“你是誰?”
容徽翻遍記憶,也找不出任何有關于她的記憶,他開口說話時,嗓音近乎嘶啞。
桑枝指了指窗外,“我住在你對面小區。”
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桑枝也大約摸清楚了他的記憶是怎麽一回事。
從十歲,到十二歲,再到十七歲。
他從那個雨夜開始,就好像回到了過去似的,再一次陷入在了曾經他曾真切經歷過的那些歲月裏。
沉浸在十歲和十二歲記憶裏的他,可以将她,将這只貍花貓,甚至是所有與他那端記憶不符的人或事都完美融入在他的邏輯裏,令他猶如陷在一段夢境之中似的,任何人都無法喚醒他。
但當他陷在這段十七歲的記憶裏時,他卻再也沒有辦法将她和任何事物融合進他的回憶裏。
因為在十五年前,他十七歲生日的這一天,他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所有的記憶,也都在這一天戛然而止。
現在,桑枝救了他,這也就意味着,她無形中改寫了他的這一段記憶。
曾經生命終止在這一天的他,因她而獲得了一段空白的餘生。
十七歲的容徽,認識了住在對面,自稱是他“姐姐”的桑枝。
“你喝水嗎?”桑枝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問他。
容徽的眼睫微顫,泛白的嘴唇微動,但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仍舊警惕着這個陌生的她。
從這天開始,桑枝每天都一定會來容徽這裏,有的時候她晚飯都顧不得在家裏吃,随便找了個理由跟她爸爸說了幾句,就跑出來在外面的飯館裏買上一份蓋澆飯,就匆匆跑到他家裏去。
像是生怕他想不開似的,她連趴在玻璃茶幾上吃飯的時候,都在偷偷瞟他,觀察他的神情。
容徽的手裏捏着棋子,但面前上的棋盤至始至終只落了一顆白子。
他沒有擡頭,卻也很清楚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的身上。
像是沒有辦法忍受她這樣的注視,他終于開口,“為什麽盯着我看?”
他的嗓音還有點啞,聽着也沒多少力氣,語氣很平靜。
桑枝差點被剛喂進嘴裏的紅燒肉給噎住。
她咳嗽了好一陣兒,才放下手裏的筷子,跑到他的面前來,坐在蒲團上,趴在小桌對面,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你……不會再想不開了吧?”
這是她這幾天以來,一直擔心着的事情。
容徽雖不似之前她見過的他那樣尖銳生刺,卻也已經被他那許多年來噩夢般的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內心裏的那份熱切。
他陰郁冷淡,對一切充滿警惕與抗拒。
此刻聽着桑枝的話,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始終沉默不語。
桑枝等不到他的回答,就有點着急了,她拖着蒲團,移到他身邊坐着,“容徽,我跟你說啊,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有很多好玩兒的好吃的,你千萬不能想不開,放棄自己就等于放棄了好多東西,那樣你會後悔的……”
他是死在十五年前的人,或許只有孤魂才能留在這世上十五年之久。
但桑枝卻不再覺得他是鬼魂那麽簡單。
因為他的身體有溫度,會流血,會受傷。
但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桑枝也不清楚,她就是憑着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判斷。
就算真的是鬼,那又能怎麽樣?
桑枝以前很怕他,從那個暴雨天開始。
可是她卻從沒見過他傷害任何人。
而他那些刻意的恫吓,也不過只是他要她遠離他的借口。
她已經見過他的十歲,十二歲,她能夠感受得到他到底該是怎樣的一個人。
桑枝想要留住十七歲的容徽,即便這只是他的一段記憶。
可容徽卻對她口中所說的一切,全然沒有半分興趣,他甚至神情都沒有任何變化,手裏攥着的棋子被他重新扔回棋笥裏。
他垂着眼睑,神色不清。
——
周三的下午剛上完一節化學課,桑枝趴在桌子上,心裏還惦記着容徽,她生怕他一個人在家又會生出什麽不好的想法。
手在兜裏摸着手機,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就把手機掏出來,按亮屏幕,點開微信查看了一下微信錢包裏的餘額。
才八百塊……
桑枝咬着封悅遞過來的辣條,幹脆點開她爸爸的對話框。
“爸爸……”
桑枝随手按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包過去。
那邊的回複來的很快:
“幹嘛?上課時間玩手機啊桑枝?想挨打?”
桑枝趕緊打字:
“現在是下課時間呀。”
她看着屏幕上方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沒一會兒她爸就又發了消息過來:
“有啥事?說。”
桑枝連忙表明目的:“爸爸你可以從之前叔叔們給我的新年紅包裏拿一千塊給我嗎?”
原本她自己的壓歲錢該由她自己保管,但趙簌清卻要桑天好替她管着。
這麽多年一直是這樣。
她發完消息還在思考自己該用什麽理由來要這一千塊,卻沒想到她一擡眼就看見她爸爸直接給她轉了一千塊過來。
“……爸爸你都不問我要錢幹什麽嗎?”
桑天好的回複很果斷:
“你都十七歲了,可以自己支配自己的錢了,明天跟我去銀行,給你辦張卡吧,你的錢都存上去,以後都自己保管。”
這簡直是天将驚喜。
桑枝滿心歡喜地打字,“謝謝爸爸!!”
為了表達自己的興奮,她還連發了好幾個可愛的表情包過去。
“行了,退下吧,你爸爸我要給我的愛車洗澡去了。”
桑天好回了一句。
“對了,今天你舅媽他們搬過來了,晚上咱們得一起吃飯。”
桑枝正要退出微信的時候,又見桑天好發了一條微信過來。
桑枝擰起眉,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打字回複:
“爸爸我今晚可能要在外面吃,我跟同桌約好了。”
她撒起謊來,多少還是有點心虛。
索性的是,桑天好也沒怎麽在意這事,他直接回:
“行,那你九點前必須回家啊。”
桑枝連忙答應,然後就退出了微信。
上課鈴聲響起時,桑枝剛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就看見班主任趙宇帶着一個女孩兒走了進來。
她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就差點被嗆住。
那不是……趙姝媛嗎?
趙姝媛站在那兒,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靠窗第四排的桑枝,但她也僅僅只是瞥了一眼,然後很快移開視線,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揚起笑臉,開始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趙姝媛,從京都轉學過來的……”
她說了一大堆,桑枝卻沒再仔細聽。
眼見着趙宇把她安排去了中間那組第二排的位置,封悅轉頭過來跟桑枝搭話,“桑枝,這個趙姝媛說話喜歡掐着嗓子似的……有點膩。”
桑枝扯了扯唇角,沒有說話。
她也是沒想到,趙姝媛竟然會轉來三中,而且還這麽巧就在三班。
也許根本就不是巧合,是她舅媽田曉芸安排好的。
趙姝媛不大搭理她,桑枝當然也不會去跟她說什麽話,下午放學後她跟封悅說了兩句話,然後就匆匆離開。
她去了一家手機專賣店,在聽着導購介紹了一堆之後,桑枝把自己微信裏所有的錢都花了出去,買了一部手機。
坐公交車回去之後,桑枝在小區對面的那條街上打包了一份飯,然後就趕緊往容徽家裏跑。
拿出鑰匙開了門,桑枝站在玄關裏,擡眼看見少年坐在客廳裏的身影時,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緊皺的眉也舒展開來,她開開心心地蹬掉鞋子,又把自己之前在超市買了,放在這邊的拖鞋穿上,然後就跑到他的面前。
“容徽!”
她一屁股坐在他的對面,望着他笑。
容徽一擡頭,就對上了她那張笑容明豔的面龐。
冬日的陽光并不強烈,照在她的臉上也是最柔和的光線,映着她的眉眼,在細碎的光影裏,顯得有些耀眼。
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稍稍湧動,容徽抿唇,低眼時,他握緊了手裏的棋子。
“你的手還疼嗎?”
桑枝望着他那只被她包紮成了粽子的手,從那天以後,他就不讓她碰。
她也難免有點失落。
之前會叫她“姐姐”的他,在那天夜裏說了“再見”之後,就消失得徹底,再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桑枝有點懷念那個沉默乖巧,又會抿着唇,羞怯地叫她“姐姐”的少年。
但她不敢說。
“不疼。”
容徽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的回答也十分簡短。
桑枝“嗯”了一聲,她看了一遍乖巧蹲在桌角的貍花貓,就摸了摸它的腦袋,“妙妙你餓不餓?”
她站起來去看它的貓碗,發現它碗裏的貓糧已經沒了。
桑枝連忙去給它倒了一碗,而它也晃着尾巴趕緊跑過來,一口一口地吃着貓糧。
以前它分明不大願意吃她給的貓糧,就連小魚幹也誘惑不了它,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它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投喂。
桑枝摸了摸它的腦袋,想起來自己幾天斥巨資買來的東西,她就連忙走到沙發邊,在書包裏掏出來那只手機盒子。
她把它遞到容徽的面前,“送你的。”
容徽盯着那個手機盒子半晌,他沒有擡眼看她,拒絕地很果斷,“我不用。”
“為什麽呀?”
桑枝幹脆自己拆了盒子,把裝在裏面的手機給拿了出來。
那裏頭已經有了一張電話卡,是她用自己的名義買的。
“這個我就是買來給你用的!”
桑枝把那款黑色全屏手機塞到他的手裏,“你不用它就沒什麽用了……”
“裏面存了我的電話號碼,你要是遇上什麽事情了,你就給我打電話,”
桑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向他保證,“我不騙你,就算是我在上課,只要你給我打電話,我就是逃課也來找你!”
她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已經夠義氣。
“我……”
容徽皺眉,本能地想要拒絕。
但他卻被她的手忽然捂住了嘴巴。
那一瞬,他怔怔地望着忽然湊近的她。
好像陽光的光線轉化為很小的光點,全都落在了她的眼睛裏,成了一顆顆的星子。
“你就拿着吧容徽,只要你有了手機,我就可以随時聯系你了……”
這大約是桑枝第一次在他面前裝可憐,“我聯系不到你,會很擔心的!”
當她的這樣一句話落在他的耳畔,容徽的心口就好像是被忽然的心火灼燒過似的,燙得他眼睫微顫,呼吸凝滞。
擔心?
為什麽?
她明明和他只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她又為什麽要擔心他?
容徽明明是想問她的。
可是他動了動嘴唇,卻輕觸了她的掌心時,他又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就這麽說定了哦!”
桑枝見他久久出神,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還特意強調,“不可以反悔!”
見他始終沒有開口說話,桑枝就當他是默認。
于是她就站起來,跑到玻璃茶幾那邊去吃飯。
桑枝也不是沒想過要給買些吃的東西,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他連喝一口水都會幹嘔,難受得不成樣子。
桑枝也沒敢再給他吃什麽東西。
他好像不用依靠食物來獲取能量。
桑枝覺得今天的這頓飯格外得香,她咬着一塊肉,還不忘同他說話,“手機裏我下載了微信,你要是有事情你可以給我打電話,也能在微信上面給我發消息……”
說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來,現在的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五年之前,他十七歲的時候。
“哦對了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什麽是微信啊?”
桑枝連忙放下筷子,就跑到他身邊坐下來,然後把他放在棋盤下面的手機拿起來,按亮屏幕,點開微信,演示給他看。
“這個就是我,你要找我,你就點開這個對話框,可以打字,也可以這樣給我發語音消息……”桑枝詳細地給他講解着,擡頭卻發現他卻仍漫不經心地盯着棋盤在看,根本沒有将目光放在她手裏的手機上。
桑枝根本沒多想,直接就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容徽你能不能認真聽我說?”
就像是忽然被觸碰的含羞草下意識地蜷縮起自己的葉片,容徽脊背一僵,反射性地往後躲了躲,他的目光終于落在她的臉上。
她氣鼓鼓的樣子,像一只小河豚。
容徽眼睛裏有一瞬染了極淺的笑痕,卻是微不可見,轉瞬即逝。
“看手機,你看我幹什麽?”桑枝瞪他。
容徽眸光微閃,終于肯聽話地将目光停在她手裏的手機屏幕上。
桑枝耐心地又跟他解釋了一遍,停頓了片刻,她擡頭看他一眼,瞥見他細膩無暇的側臉,她呼吸稍窒,然後她垂下眼簾:
“容徽……”
“嗯?”他的聲音清泠。
“你……要是有什麽不開心的,或者覺得很難受的時候,你就給我打電話,發消息也行。”
她下意識地去拉他的衣袖,語氣十分認真,“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找我,我就會很快過來的!”
他或許并不知道,
他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在小心翼翼地保護着,一個曾經威脅過她,說過要殺了她,後來卻又紅着眼圈告訴她,不喜歡一個人待着,甚至站在樓道裏,咬住她喂給他的那顆糖的惡鬼。
或許他曾是惡鬼。
也是無數不堪的經歷,那許多痛苦的歲月令他把自己折磨成了那樣一副模樣。
他也曾純善,也曾腼腆。
縱然他現在,不過是記憶倒退在了他的十七歲,但桑枝也不想再讓他像十五年前那樣将生命終結在他原本該好好活着的年紀。
她想讓他感受人間溫暖,想讓他對人生重燃希望。
她想告訴他,這個世界上能讓一個人貪戀的東西,有很多。
當桑枝回到家裏的時候,站在玄關裏,她還沒換鞋,就看見她的舅舅和舅媽,甚至是那個比她大了五六個月的表姐趙姝媛正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吃着桌上切好的水果,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桑枝回來啦?”田曉芸一見桑枝,就朝她招手,“快過來,你舅舅給你買了水果,快過來吃點兒。”
趙姝媛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咬着叉子轉了回去,繼續在手機屏幕上按來按去。
桑枝扯了扯唇角,走了過去。
“怎麽晚飯也不回來吃啊?你舅舅今晚做了一大桌子菜,你怎麽還能跑出去吃呢?那外頭的東西多不幹淨啊……”
從桑枝坐下的時候,田曉芸就一直在說個不停。
“對了,今天姝媛轉去你們學校了,跟你在一個班,桑枝啊,你們兩姐妹要好好的啊,以後相處的日子長着呢……”
桑枝胡亂應了兩聲。
桑天好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就看見桑枝坐在沙發上。
“桑枝回來了?”桑天好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今天在外面吃了什麽?”
“海底撈。”桑枝随口說了一句。
舅舅他們算是正式住在了樓下,田曉芸總讓趙姝媛跟桑枝一起去上學,但事實上卻是,趙姝媛前腳答應,後腳出來卻也沒等桑枝,自己就走了。
桑枝也沒所謂,反正也沒什麽話跟她說。
這天放學後,桑枝照例跑去了容徽的家裏。
可她一打開門,就看見他坐在沙發上,正盯着自己拆了紗布的手在看,神情迷茫又陰郁。
“容徽?”
桑枝把門關好,忙換了鞋,跑到他面前,“你怎麽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原本那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如今已經恢複如初,連一絲疤痕都不曾剩下。
“你的傷都好啦!”
桑枝笑着說。
可容徽卻沒有表露出半分輕松的神情,他的臉色反而顯得有些凝重,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腕,他忽而擡頭對上她的眼,“一個正常人,會恢複得這麽快嗎?”
“連一道疤都沒有。”
記憶停留在十七歲的容徽,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他甚至舒展左手的手掌,将掌心閃着淡金色光暈的符紋展露在她眼前,“一個正常人,會有這麽奇怪的東西嗎?”
一個正常的人,能夠連續兩周都不用吃飯,卻不會産生任何饑餓感?
眼前仿佛籠着雲山霧霭,他發現他甚至都開始認不清自己。
“容徽……”
桑枝愣在那兒,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我到底……是什麽?”
他垂着眼睑,沉默地盯着自己的雙手。
是否他本來就是什麽不堪的存在,所以才注定被所有人遺忘,厭棄?
“是鬼?還是妖怪?”
他輕喃着,像是在問自己。
客廳裏很安靜,安靜到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知道容徽看清站在他眼前的女孩兒忽然把書包仍在地上,然後她蹲下身,伸手抓住他的手。
“你看,你有溫度。”
她輕聲說,“你也有呼吸。”
她彎起眼睛,眼瞳裏的光細碎成影,“你不是鬼,也不是妖怪。”
“你就是那種仙男……哦不,神仙!”
她握緊他的手,像是在用手心的溫度告訴他,她說出口每一句話的都是真的。
“鬼啊妖怪啊怎麽可能是你這樣的?”
她說,“只有神仙,才能長得像你這麽好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 桑枝:你才不是鬼,也不可能是妖怪,你就是個仙男!!!
——
第二更送達,麽麽噠鴨!!!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