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課之後

容徽的記憶停留在十五年前, 但很顯然,這個世界已經變得跟他記憶裏的一切不太一樣。

這是十五年後的世界,那天容徽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日歷許久, 才不得不相信這件事。

他的記憶,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容徽百思不得其解。

放置在桌角的手機被貍花貓坐在屁股底下,容徽手裏捏着棋子盯着棋盤上的格子出神的時候,那只貓就坐在那兒梳理毛發。

直到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發出清晰的提示音,貍花貓被吓了一跳, 翻身跳下桌子。

容徽回過神。

片刻後,他還是把棋子扔回棋笥裏, 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

“容徽,你在幹什麽呀?”

是桑枝發來的消息。

容徽看了一眼就想将手機擱下,但他又想起來那天晚上她拉着他的衣袖, 可憐巴巴的模樣, 他抿着嘴唇, 還是回了兩個字:

“下棋。”

這是桑枝第一次收到他的回複, 中午教室裏很安靜,大家都在午睡, 她看到他的回複的時候, 差點一下子站起來。

她忍不住笑,戳着屏幕發了好幾個她最喜歡的表情包過去。

拿着保溫杯喝了一口熱水,桑枝捏着手機,随意地往四周望了望。

她的目光停在了中間那組, 倒數第二排睡得正香的孟清野身上,細碎的額發稍稍遮掩了他的眉眼,他脖頸上的那枚玉墜就貼在他的手背。

桑枝盯着那枚玉墜,原本輕松的神情驟然有了些變化。

她不由自主地低眼看了看自己手心裏已經只剩下半個字的那道符紋。

或許正是因為這道符紋在她的手心裏淡去一半,所以她現在手臂的疼痛也再沒有以前那樣頻繁,即便是痛起來,也只是細微的疼痛感。

容徽的記憶到底為什麽會出現錯亂的情況?或許這本就跟孟清野的那枚玉墜脫不開幹系。

可是孟清野那個小氣鬼連看都不給她看一眼。

桑枝嘆了一口氣。

下午快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桑枝打了個哈欠,忽然感覺到衣兜裏的手機在震動。

她拿出來一看,屏幕上閃爍着的“容徽”兩個字,令她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腦子驟然清醒了許多。

她連忙壓低身體,點了接聽鍵:“喂?”

但她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看見物理課老師已經走了進來,她只能急匆匆地對電話那端說了一句,“你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然後她迅速挂斷電話,把手機塞進兜裏的瞬間,她就站起來捂住肚子,“林老師,我能去一趟醫務室嗎?我肚子痛……”

她皺着眉頭,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樣。

林老師一向很喜歡桑枝這個成績好,平時又很聽話的好學生,她一見桑枝這樣,就連忙讓她去了,本來還想讓同桌的封悅陪她去,卻被桑枝拒絕。

而被桑枝挂了電話的容徽盯着手機屏幕,像是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但電話已經挂斷,他就把手機收進了褲袋裏。

桑枝出了教室,還捂着肚子裝模作樣的下了樓,就跑到學校的後門。

上課期間,學校的大門是不允許學生出去的,後門也是時常鎖着的,就像是一個擺設。

這大約是桑枝上高中以來,第一次翻學校的圍牆。

冬天裏穿得有點厚,一身羽絨服讓她施展不開,她就幹脆把外套脫了,直接扔到圍牆外面。

“誰他媽亂扔衣服?”

誰知道她剛把衣服扔出去,就聽見一抹朗潤的嗓音,語氣并不算好。

桑枝好不容易爬上圍牆一看,底下蹲着的不是孟清野是誰?

她的衣服就頂在他的腦袋上,而他一只手裏則端着一碗關東煮,另一只手則拿着一串剛吃了一半的魚丸。

學校後面的後街是出了名的小吃街,他應該就是在對面買的。

“……”

桑枝幹笑了一聲,“對不起啊孟清野,我不知道你在這兒……”

孟清野一見桑枝,原本煩躁的神情收斂了一些,反倒是有些驚詫,“你……這是幹嘛?”

桑枝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事情,她連忙朝他擺手,“你快往旁邊去一點兒!”

孟清野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

然後他就看見桑枝果斷地從圍牆上跳了下來。

“我有點急事,就先走了啊!”桑枝說着,把外套拿回來穿上,就頭也不回地往對街跑。

孟清野咬着魚丸,盯着她的背影片刻,然後就邁開長腿往另一邊走。

桑枝打車回去之後,就直接穿過巷子跑到了旁邊的小區裏,可當她走進那棟單元樓,跑上三樓開門之後,卻并沒有在客廳裏發現容徽的身影。

就連那只貍花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推開所有房間的門,都沒有找到容徽。

桑枝有點慌了,她站在客廳裏愣了片刻,才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手機,撥通了容徽的電話。

單調的鈴聲聽在她耳畔,她的心髒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時間顯得格外得漫長難捱。

電話驟然接通的那一刻,桑枝聽見那端傳來他冷靜又清泠的嗓音:“桑枝。”

這大約是她第一次聽他如此清晰地喚她的名字。

桑枝有些晃神,但也僅僅只是兩秒,她就連忙問,“容徽你去哪兒了?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我跟你說……”

“我在外面。”

他打斷了她。

當桑枝憑借着他發來的定位跑到林市最著名的雲珠塔時,她爬了半個小時的階梯,才看見站在那片朦胧霧霭間的他。

在這座山上的雲珠塔很高,在這樣散漫的寒霧之間就更顯得高聳入雲。

值此午後,雲珠塔上那一顆顆猶如明珠一般的燈還未亮起,陰沉寒冷的天氣裏,整座塔都顯得沒有一絲溫度。

容徽站在那兒,望着雲珠塔的鋼架上那幾只停駐的羽翅雪白的鳥,在這樣蒼翠的山色與凜冽微寒的霧氣之間,他的眉眼顯得過分冷淡。

他穿着單薄的襯衣,衣擺被這冷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只毛茸茸的貍花貓就坐在他的肩上,也在盯着鋼架上的那幾只鳥。

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容徽你能不能不要吓我啊?”

她是真的生氣了。

容徽回頭時,就看見坐在地上的她,臉頰緋紅,額角還有些細密的汗珠。

這會兒她正用那雙眼睛瞪着他。

“原本想告訴你,”

他竟然破天荒地解釋,“但你挂了。”

“我什麽時候……”

桑枝挺起胸膛,話說一半,忽然想起來上課前的那通電話……她好像的确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她一下子住了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點尴尬地讪笑一聲,“是我弄錯了……”

停頓片刻,她就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你看,我是不是說話算話?本來我要上物理課的,你給我打電話我直接就逃課了!”

容徽偏頭看她片刻,“我只是想告訴你,今天不用去我家。”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沒想讓她逃課。

桑枝一時哽住。

半晌,她轉移話題,“你,你為什麽要來這兒啊?”

容徽望了一眼雲珠塔,沉默了許久,就在桑枝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聽見他忽然開口:“我想看看,這個城市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雲珠塔下,就是半個林市的風景。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認知裏的事物有了很大的出入。

“這樣啊……”

桑枝大約也能夠體會他此刻的心境。

貍花貓已經從他的肩頭跳下來,自己在草地上打着滾兒玩兒。

桑枝站在他的面前,望着他,“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容徽稍怔,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後那片若隐若現的城區,半晌他垂下眼簾,神情平淡,“這很重要嗎?”

桑枝點點頭,認真地說,“很重要啊!”

她沖他笑,“你喜歡什麽,什麽就能成為你活着的意義。”

桑枝說完,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踮着腳往他身上披,“你出來怎麽也不多穿兩件衣服?你這麽穿,我看着都冷……”

他的身高幾乎快高處她一個頭,桑枝踮着腳想要幫他整理羽絨服外套的時候,腳下卻沒穩住,額頭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口。

她的衣服上帶着一種淺淡微甜的氣息,隔着單薄的襯衣衣料,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溫度。

她的腦袋撞在他胸口的瞬間,容徽脊背僵硬,眼睫顫啊顫,耳廓幾乎在瞬間紅透。

他手指動了動,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身上的那件衣服拽下來,直接扔向她,遮住了她的整個腦袋。

她“咦”了一聲,連忙把衣服拿下來,擡眼就看見少年漸行漸遠的單薄背影。

“容徽你等等我!”

桑枝連忙跟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桑枝:我為你逃課,而你卻在看風景:)

容徽:你自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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