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茶水利尿,關山海睡前把一整杯醒酒茶喝進肚子裏,半夜就被尿憋醒了。
兩居室的公寓次卧空間有限,不帶獨立衛生間。關山海起床去廁所,回來時看見有燈光從沒有緊閉的主卧門縫瀉出來。他困惑地站在門口外裏一瞥,黎政背對着他坐在電腦前。
關山海敲響房門,推門而入道:“這麽晚了,還沒睡?”
兩人皆是一愣,黎政桌上布滿了英文文件,正在處理公務。
黎政“嗯”了一聲:“你也沒睡?”
伴随着他轉身的動作,關山海這才發現他正在與人視頻。回了一句“起來去廁所後,視線與屏幕中遠在A國的黎成耀的視線不期而遇。
關山海又是一愣,打招呼道:“黎叔好。”
一雙與黎政極為相似的眉眼彎起來,黎成耀和顏悅色地說:“你好,我跟小政打擾你了?”
“沒,我睡次卧。”
“我知道。”
除此之外,黎成耀什麽都沒說,什麽都不問。那雙眼睛始終含笑,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破綻。
關山海不知如何接話,丢下一句“你們忙,我先回房了”便匆匆離去。
重新躺在床上,關山海回想剛才,簡單的兩句對話,涵蓋了超級大的信息量。黎成耀心照不宣,話裏帶話,他不自覺地被他牽着鼻子走,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回答蠢到爆了。
真是個老狐貍。
關山海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小政就是被他帶成現在的小狐貍樣兒的。
A國現在是白天,中國可不是。這叔叔太混蛋了,大半夜還要侄子工作,他當小政是什麽?工作機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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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懊惱了半天,當年不該讓黎成耀把黎政帶走,如果黎政沒被帶走……
關山海不敢再往下想了。
而另一頭,關山海離開後,黎政第一時間起身,确定關山海關上房門睡覺,才把自己房間的門關上。
黎成耀坐在屏幕那頭,接過孟行書遞來的牛奶喝了一口,嘴角零星沾了少許的奶漬,說:“我說怎麽非要現在視頻。”
黎政笑而不語。
黎成耀忽然打了個噴嚏。
孟行書擔心地問他是不是受涼了。
黎成耀擺擺手,把牛奶杯放回他手中說:“感冒?我看是有人正在腹诽我虐待侄子呢。”
黎政龇牙一笑:“叔叔您多擔待,我可沒您那高超的手段,只會賣賣慘。”
“對他,賣慘就夠了。”
叔侄倆心照不宣地笑起來,孟行書置若罔聞,又或是習以為常,用拇指抹去黎成耀嘴角的奶漬,拿起杯子去廚房洗幹淨。
一笑之後,黎政又失落地嘆氣道:“我不想他對我的關注,只是來自于同情。”
“誰會同情你一輩子?”黎成耀悄悄地指着孟行書離開的背影,眉頭一挑,“現成的例子不在這兒嗎?”
“他跟孟叔不一樣。”
“感情嘛,一個人只要在你身上付出太多感情,想要斷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最後會演變成哪一種感情……”黎成耀往後靠去,深深地陷在舒适柔軟地椅子裏,“還不是看你。”
黎政沒什麽自信地嘀咕道:“我有什麽辦法啊。”
黎成耀嘴角一挑:“睡一覺不就知道了。”
倏地,黎政臉色爆紅。
黎成耀還嫌不夠,慫恿道:“人就在你家,來場夜襲吧。”
“您……您亂說什麽呢!我還要工作要忙,先挂了。”黎政手忙腳亂關掉視頻,使勁搓了搓燒得發燙的臉。
夜襲……能成功嗎?
亂七八糟的GV劇情一窩蜂的跳出來,黎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我在想什麽!?
被黎成耀一撩撥,黎政洗澡的時候腦袋裏也在閃現夜襲的畫面。躺在床上,閉上眼就是關山海的身影。
關山海比黎政大八歲,沒發現黎政性取向前,從不在他面前遮掩。兩人一前一後去浴室洗澡時,對方的裸體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了。
雖說已經過去七年,但隔着衣服觀察,關山海的身材沒有太大的變化,反而比以前結實了不少。
緊致的胸肌,結實的腹肌,遒勁有力的肱二頭肌,寬厚的肩背……
全身的血液一起向下湧去,黎政難耐地趴在床上蹭了蹭,越想越睡不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夜襲。
他“蹭”的一下坐起來,搓了搓重新燒起來的臉,搖搖頭:“不行不行。”整個人往後仰倒,再次躺平在床上。
過了一會兒,心情還是無法平複。
他再次坐起來,這一回移到床邊了,腳尖挑進拖鞋裏,下一秒又把拖鞋踢掉,被子一掀,上半身鑽進去,像只鴕鳥一樣,把腦袋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知過去多久,他一把掀開被子,一鼓作氣地沖到自己卧室門口,打開門,擡起腳,又轉向主卧,原路跑回去了。
來回折騰了許多次,欲望被無情鎮壓,可夜襲的想法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
黎政撲到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兩手在床上拍拍打打,兩腿胡亂蹬,嘴裏發出怨念聲:“都怪叔叔,就知道挑唆我幹壞事。”
扪心自問,他若沒那個心思,黎成耀挑唆會有用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再明白不過了。
黎政一方面想,大哥那個性格,睡過自己肯定會負責的,一方面又想,他要的是心意相通,而不是負責。
可是……等到大哥與他心意相通到底還要多久?
各種計策都用過了,效果一般,在這麽下去,萬一大哥喜歡上別人怎麽辦?
一想到關山海與別人做一些親昵的事,哪怕是牽個小手,黎政的眼裏立馬能噴出火焰來。
不行!絕對不能讓大哥喜歡上別人。
所以……
黎政屏住呼吸,一鼓作氣,跳下床後一路沖到次卧門口。
次卧的門關着,黎政含着那口氣,手搭上門把手,心中倒計時:三、二、一!
門突然從裏面被打開了。
關山海一驚,發現是黎政,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頂着一雙惺忪的睡眼問:“你幹嗎?”
屏氣太久,受驚之後呼吸錯亂,直接讓黎政被嗆到。他一邊咳,一邊揮手:“沒……咳咳!沒事,我……咳咳,我剛上廁所的。”
“你這醒酒茶也太利尿。”關山海拍打着他的後背為他順氣,“我都去第二回 了。”
黎政眼角泛着咳出來的淚水:“那……咳咳!你快去,憋尿不好。咳咳……我回去了。”
不等對方反應,飛一般地竄回主卧。
關山海尚未清醒,在廁所裏放完水,迷迷糊糊地想:主卧不是有廁所嗎?
清晨,兩人在客廳撞面。
黎政指着早飯問:“湯圓應該餓了吧?”
關山海說:“不會,昨天給它倒的貓糧多,夠今天的。”
黎政問:“沒有備用鑰匙嗎?”
“放辦公室抽屜裏了。”
“你這樣多不方便。”黎政想了想,說,“過幾天你不是要去外地錄節目嗎?湯圓怎麽辦?”
關山海早就想到這個問題了,這些年他出差的日子不算少,早有了應對方法:“回頭我把鑰匙給楚澤,他來喂貓。”
楚澤?
那個追過關山海的人生導師。
黎政嘴裏不是味,臉上笑得人畜無害:“天天麻煩人家過來,多不好呀。不如你暫時把鑰匙給我,我來喂。我還能陪它玩兒呢。”
“也行。”關山海望着黎政眼窩下黑漆漆的兩團,擔心道,“公司沒了你就支撐不下去了?那麽拼命幹什麽?注意身體。”
黎政不做解釋,應承道:“大哥教訓的是。”心裏嘀咕着:還不是因為你。
關山海笑了笑:“是關心,不是教訓。”
黎政腦袋揚起來,一本正經地強調:“大哥的教訓就是關心!大哥的關心還是關心!”
關山海笑罵:“馬屁精。”
黎政跟着笑起來:“既然大哥這樣誇我,一會兒我一定要送你去工作室。”
車被曾雅柔借走,雖然工作室距離公寓不遠,步行很快就能到,但兩人昨晚已經開誠布公地談好。關山海還有很多話要同黎政說,滿口答應了。
去工作室的路上,關山海問黎政這些年過得怎麽樣,黎成耀待他好不好。
老生常淡的問題,沒開誠布公前,關山海總覺得黎政說得不是實話。
黎政開着車,目不斜視:“A國與中國很多習慣不同,這些年下來,我還是喜歡祖國。祖國的風景名勝,祖國的美味佳肴,當然,最喜歡的還是祖國人民。”車在工作室門口停下,黎政歪頭對關山海微微一笑,“到了,下車吧。”
這算是逐客令嗎?
關山海莫名其妙地下車,一步步邁向工作室,他想:祖國的人民包括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