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雲晚晴胡亂在兜裏亂翻，這才想到，剛剛他倆去玩，把随身物品都給錦葵看着，手機也在裏面。
想打電話慰問一下，也只好作罷。
仰望高處，雲晚晴長嘆一句：“舍命追情郎啊，我的葵！”
摩天輪裏，氣氛很無法言語。
兩個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臉都繃着。
錦葵起初還好，随着高度的緩慢上升，她開始從口袋裏把橘子糖拿出來往嘴裏塞。
還沒幾秒，糖就被她咬得咯吱亂想。
程晏本身沒有在意，臉一直朝着外面看，這種離地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可後來，對面人的表情讓她不得不側目。
對面這女的難道憋着上廁所？臉那麽僵！
錦葵起先繃着的臉一點點煞白起來，額頭上開始布滿細密的汗珠，渾身戰栗。
而後，小小的空間裏，突然傳出女聲細小發顫的聲音：“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
程晏皺眉，眸色深邃起來。
有個瘋女人在摩天輪上被《蘭亭集序》，一個學渣在學霸面前背書，很令人意外！
他睨着她，越發覺得有點不對勁。
摩天輪上升到一半，窗外吹進一陣清風，懸空的空間也随風輕輕擺動。
此時錦葵蜷縮在座位下，渾身顫抖，嘴裏還念着，只是聲線已經顫成綿羊音。
那樣子，活像個受了驚吓的刺猬。
又是一陣風，帶着一陣晃動。繼而，她那雙白得跟蓮藕節一樣的手臂勾住了對面那座冰山一般的腿。
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錦葵想，也許她下一秒就會被這條腿的主人從高空中踹下去。
果然，那條腿動了動。
“給我老實坐回去。”程晏聲音清冽，眼裏不含任何感情。
“我......”樣子太窘迫，錦葵擡眸，眼眸中挂着晶瑩，“我......恐高。”
程晏低啧，第一次見有人恐高還自己往摩天輪裏鑽的。
“怕高？”他挑眉問她。
“......嗯！”
“那我現在把你扔下去，你就不高了。”程晏胳膊壓在窗邊，垂眸睨她，“誰逼你上來了？”
“......我！”被他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恐怖和委屈的情緒随之蔓延，但仍舊不敢大聲說話，放佛用力說話也會讓周圍随之晃動一般，“我看你心情不好，怕你想不開。”
程晏氣怔，他今天是心情不好，但他堂堂男人，天塌下來首先想到的是怎麽扛着，怎麽也不會是尋死啊。
況且更不要她一個恐高症來救。
“你還有理了？”他聲音低沉，讓人很有壓迫感。
錦葵對上程晏那沉沉的眼眸，心裏咯噔一下，緊緊勾住的手松了。
她還在蹲着蜷縮的姿勢。
“碎碎念什麽呢？”
錦葵聞言擡眸，對上程晏清冷眼眸，瞬間有點不服輸，嘟囔道：“念你壞話呗。”
眼前驀地有陰影覆蓋下來，衣領呗扯住，“想不想站起來看着窗外講我壞話？”
錦葵慫了。以他們現在上升的高度，她蹲這裏眼不見，還不至于那麽恐懼，若叫她超窗外往下看，她估計要立馬抽過去。
“也不用。”她聲音小小，眉頭緊皺。
從小她就怕高，游樂場這種地方她從來不稀罕來，若不是以為程晏今天要來，她寧可在家睡大覺。
“冷血！”
程晏覺得又有柔軟的東西攀上自己的腿，“抱上瘾了？”
“怕你太冷，幫你捂捂。”錦葵努力擠出個笑，既然你這麽冷血，我幫你捂熱好了。
“不怕我把你踢下去？”
錦葵不管，死命抱着。最主要是她确實很怕高，況且這個懸空的空間又時不時再晃動。
抱着，讓她覺得安心，覺得沒有那麽恐怖。
半晌，頭頂傳來清冷聲音，“別抱那麽靠上？”
“嗯？”她紅着眼擡起頭看他。
“我說，別抱那麽靠上。”程晏擡擡下巴，“我是男人。”
錦葵的臉立刻漲紅了起來，手迅速向下滑倒他腳踝，但仍舊沒松手。
他看了一眼蹲着的紅蘑菇，就收回了視線，心中莫名一陣煩躁。
但也終究沒有收回自己的腿，或是把對方踢下去。
蹲着的錦葵第一次在高空中感受到了溫暖和安穩，她感恩戴德的勾住那根“救命稻草”。
摩天輪仍舊穩且慢多轉着。直到他們轉到最高點，狹小的空間裏開始傳出錦葵的啜泣聲。
又軟又糯。
實在太高，勾腿似乎也不管用了。
......
程晏左手手臂搭在半開的窗檐上，手拖着腮。風從外面吹進來，他長長的眼睫動了動。
慵懶無比的姿勢，和他眼中閃着的那一絲煩躁顯得很違和。
他聽見自己嘆了口氣，皺着眉伸出他的修長的手，輕輕覆蓋在腳下錦葵的頭上。
風依舊在吹，夾着太陽的味道。遠處有飛鳥從彩虹中劃過。
她聽見他柔聲哄着：“別怕，很快就下去了。”
就那麽一句，錦葵心中本就害怕，聽得不太真切，也不太甘置信。
她心中想着，是不是自己腦子已經害怕得抽風了，産生幻覺了！
從來沒覺得摩天輪轉動一圈有那麽慢，程晏心中低啧。
......
焦急的雲晚晴終于見到他倆從摩天輪上下來了。
她慌忙跑過去，拉住錦葵，“我的老天，你怎麽上去了，你恐高症那麽嚴重？！”
錦葵臉色還是不好，兩眼紅紅的明顯哭過。
程晏手裏拿着一堆物品，丢給柳盛後去買飲料。
柳盛見他走遠，走到兩個女生旁邊，賤兮兮的說：“阿晏坐摩天輪吓尿了？褲腿濕了那麽大一塊兒。”
錦葵收回視線，那是剛剛她抱着他褲腿哭過的痕跡。
但是她不能講出來，實在太丢臉了！抱人大腿這事她還是第一次做。
雲晚晴的注意力全在錦葵身上，跟機場安檢一樣對她周身進行了檢查後，仍擔憂的問：“你剛哭了？”
“嗯。”錦葵點頭，鼻子又發酸，“好高啊，吓得我使勁哭！”
“诶？那阿晏沒把你從上面扔下來？”柳盛插話，然後他感受到兩道火辣的目光，趕緊低聲解釋，“不是，我是驚訝，阿晏最讨厭女生哭了。”
“那他肯定對你發火了吧？”柳盛又問。
錦葵想了想，“也沒有太發火。”
“真的？”柳盛不信，“上次九班有個女生給阿晏送早餐，阿晏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早餐扔垃圾箱裏。那女生當場就哭了，梨花帶雨的。結果阿晏臉臭得難看，就說了一句話，‘再哭把你一起扔垃圾箱裏。’然後真的去拎垃圾箱，吓得那個女生以後見他就跑。”
柳盛故意學程晏低沉的語氣。
“不是吧？這麽無情？”雲晚晴扁扁嘴。
“這算什麽，還有更無情的......”
柳盛話音突然斷了，而後他們看見話題的主人公拿着幾杯飲料走過來。
柳盛立馬舔着臉湊上去，嬉皮笑臉的搭上程晏的肩。
瞧着他那樣子，雲晚晴差點嘔吐出來，悄悄拍拍錦葵的背說道：“他對女生這麽兇，該不會喜歡男生吧？上次你不也見他看那種圖。”
錦葵：“......”
柳盛去旁邊接了電話，一會兒小跑過來說道：“劉大力他們幾個約了晚上吃飯，要不一起去吧，還有幾個女生，都咱們學校的。”
錦葵聳聳肩，表示沒意見。
雲晚晴嘟囔了一番：“說好今天我請客感謝你的，想請客都半路有人争！”
倒是程晏最令人意外，沒有細問和推脫就答應去了。
午飯，他們三個是在游樂場随便吃的，玩得瘋，現在早就餓了。程晏的午飯根本就沒吃。
于是，四個人意見很統一，立刻打車奔到了赴約地。
晚飯的地點是他們這幫男生不常去的一家，裝修得很文藝。
第一個推開包間門的是柳盛。
“劉弱弱，你什麽時候走精致路線了......”話沒說完他人就定在那裏。
後面不知情的又擠進兩個人，兩人目光在包間裏來回掃了掃，也定在那裏。
包廂裏坐着好幾個人，全是“微風高中”的，有劉大力和孔東他們幾個，旁邊還有幾個女生，都是高二的。
當然主角并不是他們，而是明顯刻意打扮過的一個女生——馮天天。
氣氛不對。
“鴻門宴啊。”錦葵低聲說了句，然後勾唇笑笑。
雲晚晴也笑笑，跟着她葵姐，她閃電雲什麽時候怕過事。
程晏最後進來，視線剛觸到周圍，立刻就變得冷漠起來。
馮天天一見到進來的程晏，立刻就跟彈簧一樣彈了起來，噌噌噌的三步并作兩步跑道他面前。
嗲嗲的喊：“晏，你也來了。”
明顯是早就得知他會來，還固做不知道的樣子。
說着，伸手去勾程晏的衣袖。
程晏的眸色很沉，不帶一絲感情，聲音冷冰的說：“讓開。”
女生伸出去的手僵在了那裏，下一刻她機智的裝做是去幫程晏關門。
“勁敵啊，你看她那胸，感覺能把我砸暈。”雲晚晴低聲跟錦葵說。
錦葵低啧一聲，翻個白眼，表示不屑。
“對對，您得也不錯。”雲晚晴視線看着錦葵胸I部,趕緊狗腿子臉說道。
錦葵拿胳膊肘頂她，目光正好與程晏對上，程晏立馬移開視線。
四個人落座，柳盛直接問：“劉弱弱，怎麽回事，沒說還有馮天天啊？！”
劉大力嘴軟：“我說......說了還有別的女生......”
“怎麽，不讓我來？”聞言，馮天天毫不示弱的說。
柳盛不喜歡馮天天。她長得漂亮，是他們隔壁班的，偶然一次和柳盛相熟，之後柳盛追她，她也算半答應了，只是一直有點別別扭扭，後來才得知，原來她喜歡的是程晏，吊着柳盛只為了好接近那座輕易不敢靠近的冰山。
喜歡的心是真的，但手段太低劣，傷害了柳盛一顆少男心！
好在柳盛沒心沒肺，過兩天就忘，但從此自覺得和馮天天三觀不合，便不在來往。
其實劉大力他們也對她無感，只是今天這事實屬無奈。
程晏落座後，單手搭着椅背，另一只手空出來劃拉手機。
劃拉兩下後，将手機扔到柳盛面前。
柳盛愣了一下，拿起手機，對着屏幕一看，瞬間扶額，心想，以後堅決不在朋友圈上亂得瑟了。
之前在游樂場，柳盛拍了他們的照片發到朋友圈，還配了句話：
［太high了，哥覺得自己只有三歲。］
照片裏有他那張歡脫的臉，自然也有另外三個人。
他的朋友圈被馮天天看到，馮天天就打給劉大力，約了這麽一出。
有人提議大家互相介紹下，索性兩邊的人互相介紹了下後，也都算認識了。氣氛緩和了不少，都是年少的孩子，又是一個年級的，沒一會兒就熱絡起來。幾個女生覺得雲晚晴的發卡漂亮，追着問在哪買的，聚一起聊的也算不錯。
柳盛去掐劉大力的肥肚皮，劉大力躲着求饒。
菜之前已經點好，服務員先拿來飲料。
馮天天立馬接過一杯可樂走到程晏身邊。
“晏，喝可樂，我記得你最愛喝加冰的可樂了。”
程晏遲疑兩秒，伸手接過那杯可樂，只是他一個平移，直接遞到旁邊人面前。
錦葵正盯着桌上的涼菜，餓得發呆，被突然闖進眼前的事物吓了一跳。在她發現是程晏遞給她的時，立馬露出了自己八顆大白牙，拿起杯子，笑嘻嘻的又遞到程晏面前。
“我不愛喝，你喝吧。”眼眸清朗，燦若星辰。
程晏還是剛剛單手倚着靠背的姿勢，他看了眼，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錦葵伸直手臂，将手裏的可樂晃了晃。
程晏勾唇，漫不經心低頭吸了一口杯子裏的吸管，然後下巴擡了兩下，示意她放桌上。
馮天天的臉上瞬間劃過四季，然後靜止在寒冬裏。
她沒想到程晏竟然會喝眼前這個女生遞上來的可樂，還是以她喂他的姿勢。
委屈、震驚、憤怒寫了一臉。
錦葵也很意外，她方才只是想把可樂遞給程晏，誰想他會就着她的手直接喝了一口。
不算吵鬧的包間裏響起男生打趣的聲音：“阿晏，別啊！我們還沒吃飯呢，就先被你喂狗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晏：狗糧，管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