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務室在教學樓隔壁的行政樓,中間隔了一條走廊,這會是午飯時間學生都去吃飯了,走廊上也只有葉洛一人。

葉洛看着旁邊空無一人的教室,覺得小李也應該去吃飯了,醫務室沒人在。

他雖然這樣想着,但還是走到醫務室門口擡手擰了下,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座位上沒人,葉洛走進去,他來這也只不過想偷會兒懶,有人和沒人都一樣。

學生不願開學,其實他也一樣,放假時一下子松懈了下來,懶上瘾後這一下子上學對他這個懶惰的人也需要有個過渡期,只不過他比學生會隐藏情緒而已。

葉洛熟練的撩起簾子走到角落的病床,把床頭的被子放到床尾,慢慢的躺了下來,雙腳沒上床,落在床邊晃悠悠,他懶得脫鞋,等會走的時候還要穿上,麻煩。

醫務室靜了下來後,藥房裏隐約傳來聲音,裏面的人似乎在講電話,很快就沒聲了。

葉洛也沒起身,躺着說:“小李,忙完事了沒,幫我拿盒消食片,我吃撐了,胃有點難受。”

說着葉洛把眼鏡摘下放到一邊,閉上眼睛,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胃,另一只随便搭在額頭上。

躺下後似乎沒這麽難受了。

不一會兒藥房傳來窸窸窣窣還有櫃子拉開的聲音,裏面的人在找藥。

整間學校估計葉洛和校醫最熟,因為他來醫務室最勤,經常到醫務室拿胃藥,一回生二回熟,葉洛很快就和小李熟起來了。

小李也不明白葉洛這麽年輕,胃病卻挺嚴重的,葉洛給他的回答是,讀書的時候熬壞了。

葉洛自顧自的說:“我上次補辦的教師卡今天開學時又沒找着,也不過兩個月,又丢了。”

好像也沒兩個月,放假不久前才補辦。

小李沒回他,估計還沒找着藥。

葉洛又說:“上次去校務處被張老師拉住了,說給我介紹對象,要我跟你學習。”他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笑了起來,“她說,如果我在你這個年紀找對象,孩子都滿大街跑了。”

小李是醫學院的學生,一畢業就就結婚了,他跟葉洛說怕以後他越漸頭禿女朋友嫌棄他,趁着現在頭發茂密趕緊結了,當然這是開玩笑,其實他們兩個在一起7年了,兩人走了這麽遠該安定下來,有個家,有個避風港。

葉洛摸了一下頭發,茂密極了,覺得還可以撐個幾年,暫時還沒禿。

說了這麽久小李也沒有回話,這有些奇怪,放在平時小李會和他一起唠嗑,今天怎麽一句話不說。

找個消食片也不用這麽久吧。

有人拉開床簾走到葉洛的床邊,腳步聲很輕。

葉洛聽到細微的聲音,揉着胃的手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睛,半眯着眼睛突然愣住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教師卡還有拿着卡那只骨節分明的手。

真漂亮,葉洛想:如果被他牽着的感覺會是怎麽樣。

欣賞完那只手後,葉洛才把目光移到那張卡上,教師卡上的信息很眼熟,仔細看,姓名:葉洛。科任:語文老師,還附帶葉洛剛進學校所照的照片,不戴眼鏡笑得開朗,與現在模樣毫無變化。

教師卡是他的,可他确定教師卡不見了。

葉洛記得把教師卡放進襯衫口袋才去的酒吧,在裏面喝了點小酒,小醉後在酒吧暗巷遇到了個人,是他把人家按到牆上親吻,他忘了當時想的是什麽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按他的性格可能是看人家長得帥?

然後被反客為主,兩人吻得情深,情不自禁,是他來了一句“做·嗎?”,只聞得對面那人深沉低笑,帶着他到了酒店,一進門又被抵在牆上親,他被那人抱了起來,吻還沒結束,慢慢變質,兩步路的時間他還不老實,咬着那人喉結輕輕地磨着,又聞那人的輕笑聲,好像說了一句“小野貓”。

在床上是他先把手伸進人家的內衫接觸皮膚,然後慢慢往下走,是他先調的情,也是他勾引的人。

幹柴烈火,不點自燃,雖然說酒是催化劑,但心有所期,不來的想何來的期。

情深之處,他像溺水般無助伸手,觸碰的是短得發硬的頭發,随後被一把拉下抵在枕邊十指相扣。

那人俯下身把頭湊近,舔掉他眼角的淚,沙啞低聲道:“哥哥,生日快樂。”

早上醒來只聞洗漱間傳來水聲,葉洛腰酸腿麻,下半身像散架了一樣,但他一身清爽,顯然昨晚他已經清洗過了,可他卻沒有印象,有印象的是他今早還纏着人家,然後那人給了早安吻哄好他才去洗漱。

那會他還沒睡醒,出于本能的事後撒嬌?他26年來第一次做這事,熟練得讓人瞠目結舌。

為人師表的他竟然和不認識的人一夜春.宵,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也幸好是一夜,到早上這段關系也就結束了,所以他自然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撿起穿上,踩着包裝袋離開。

一夜之情,來的從來不是長久之情,一時情迷,你情我願。

看着那張教師卡,那晚的一幕一幕像走馬燈一樣在葉洛腦海轉了個遍,很清晰,除了對方的臉,但該做的全都做了,比如那一聲聲低沉性感的哥哥,還有他那一句急不可耐催促的快點。

“葉老師,那天你走得急把教師卡落下了。”嗓音低沉磁性,葉洛對聲音好聽的人沒有任何抵抗力,就像那晚一樣,甘願沉淪于此。

聲音一模一樣。

葉洛猛的起身一把推開了站在床邊的人,那人沒想到葉洛反應這麽激烈,往後退了一步。

葉洛快步走進了洗手間,俯身就吐了起來,他吐的天崩地裂,可能是受到了刺激,胃很難受,可胃裏始終有東西沒能吐出來,更加的難受。

身後有腳步聲,葉洛艱難出聲:“你別過來,怪惡……”心的。

沒說完那人撫上了葉洛的背然後輕輕的拍着,葉洛整個背僵硬了,那人手掌撫上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服傳來微微的熱度,但葉洛覺得燙人,他又想起那晚男人的手扣住他的腰,大力得想把自己掐碎。

“見到我有這麽惡心嗎?”那人問。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然後葉洛又當着他的面吐了一次,仿佛在答他的話。

吐完後,葉洛擰開了水龍頭,清洗了口腔後又将臉打濕,剛睜開眼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葉洛皺了一下眉然後接過,把臉上的水珠擦掉,然後把一并遞過來的眼鏡戴上。

所有事情完成之後,狹窄的洗手間突然安靜了下來,只聽見還沒關緊的水龍頭滴滴水聲,随着洗手盤流入下水道聲音幽靜而空靈,氣氛詭異而尴尬。

“葉老師,我是新來的校醫陸自衡。”

葉洛聽到男人的低音才轉過來看他,男人已經把口罩摘下,現在葉洛才把心思放在他的樣貌上,映入眼簾的是短得發硬的頭發。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不止知道,而且好像還抓着撸了兩把。

眼前的男人長的很英俊,五官深邃,臉上線條硬朗,本身的氣質就很冷峻,加上這個發型,更是有種桀骜不羁,像極了學生時代一統江湖的校霸。

葉洛學生時代就沒敢留着發型,不是怕不好看,而是主要整了這個發型他就真的是校霸,他又不是真想當。

最後,雖然冷,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年輕,感覺還沒大學畢業,葉洛覺得那人應該沒有他大,不然怎麽會叫他哥哥,總不會是床上的愛稱吧。

是他老牛吃嫩草了。

葉洛看出了神,吃也只吃了一次而已。

葉洛在陸自衡臉上停留了許久,他的表情都沒變過,葉洛看他,他也同樣看葉洛。

這還是陸自衡第一次見葉洛戴上眼鏡斯文模樣,之前回國第一晚在酒吧小巷看到他的時候,白襯衫扣子敞開到胸口,露出半截鎖骨,指尖叼着香煙慵懶的靠在牆上,雙眼微醺只剩一絲清明,鼻梁上的眼鏡不知所蹤,煙味和酒味環繞在他身邊,醉人又撩人。

一看他來了,葉洛眯了眯眼朝他吹了一聲口哨,輕浮而騷氣,還有就算醉了還有一身的傲氣。

陸自衡不明白葉洛已經是老師怎麽還能做出這樣的事,老師應該板板正正,白襯衫扣到最上那一顆,渾身一絲不茍,然後他再一顆一顆的幫他解開。

所以陸自衡做了,在床上的時候,他把紐扣全部扣上後再一顆一顆慢條斯理的解開,期間還有身下人的不耐催促聲。

想把他的身上的驕傲捏碎,一去不複返;想把他困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自制力極強的陸自衡回到這個城市第一晚,他想:他又發病了。

醫務室走廊有過一群打鬧的學生,吵雜的聲音打散了他們的思緒,把他們拉回現實。

葉洛的臉色非常的難看,有一部分是胃疼,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請問一夜情的對象找上門了該怎麽辦?在線等,急!急得胃疼。

他只想吃幹淨就走,可現實打了他一巴掌并且朝他破口大罵:世上哪有這麽好得事,做夢!

不想做,夢裏也有他。

陸自衡神情自若的看着他,葉洛沒有這淡定的心态,皺眉垂眸煩躁的咬着下唇,小尖牙叼着一塊肉,快被他磨出血了。

陸自衡擡手指腹按壓葉洛的嘴角,葉洛一怔,小尖牙一松,唇上那一塊肉終于被解救出來,被咬得紅紅的,看着可憐極了。

葉洛沒想到那雙節骨分明的手沒能牽着,直接就上嘴。

他往後退了一步,陸自衡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葉洛忽然有種他做錯的感覺。

可男男授受不親。

陸自衡一上手整個氣氛都變了。

這似有似無的暧昧感從哪裏來?

葉洛承認那一瞬間他慌了。

但很快葉洛對這種感覺視而不見,鏡片下眼鏡閃過精光,掩蓋掉那一絲無措:“陸校醫,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有點眼熟。”

陸自衡摩挲着教師卡的邊角:“應該不止眼熟,我看着葉老師覺得很親切。”

親字被他似有似無的咬重了。

葉洛習慣性的擡了下鏡框:“陸校醫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先走不打擾你了。”

陸自衡把手上的藥片遞給葉洛:“一天兩次,一次兩片,紅的是飯前吃,白的是飯後吃。”他把眼神移到葉洛的下腹:“胃還疼嗎?”

葉洛忽略了那熾熱的眼神,平靜地伸手接過:“謝謝陸校醫,已經無大礙。”

遵醫囑,才能好得快,還有才能跑得快。

說完他就要走了,葉洛拿着那盒藥轉身向門口走去。

“葉老師……”葉洛被他這麽一叫,停了下來,聲音性感得不像話。

“下次別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弄丢了,上面有姓名,照片,地址。”陸自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別人撿到就不好了。”

讓你撿到送過來就好了?

葉洛感覺到身後人走近,他低頭一看,指尖夾着一張教師卡慢慢伸進他的口袋,葉洛的眼神跟着它走,全程沒有接觸,只是離開時手指停留了一下,似乎帶着些眷念。

葉洛的身影無處安定,落荒而逃,人生中第一次這麽的狼狽,他煩躁的揉了下眉心。

他怎麽看怎麽像被大着肚子的一夜情對象找上門的渣男,甚至第一眼他還不記得對方是誰。

而且經過這件事葉洛還習慣性在腦海中産生總結:喝酒不上床,上床不喝酒。

一回到辦公室,張齊從隔壁英語課辦公室拿着保溫杯走出來,看到葉洛說道:“對了,我剛剛忘了告訴你,小李離職,來了個新校醫……”張齊看到葉洛手上的藥:“你們見到了?”

“嗯,見了。”葉洛亂了心神,提不起興趣。

張齊問:“叫什麽名字,免得我去醫務室的時候叫錯人家。”

“陸自衡。”

這個名字他第一次聽,沒有一點熟悉感,人也是第一次見。

是長得很對他胃口,怪不得那晚他會主動。

按照以往喝醉酒的性格,是他主動吧。

他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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