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陰暗潮濕的地牢, 即使透過漏風的欄杆也很難有一絲光亮照射進來。

腐臭酸澀的味道粗暴的灌進鼻腔,細細的體會, 還能感受到一絲血腥味。

長滿青苔的牆壁上像是有着潑墨一樣的暗紅色的痕跡, 讓人難免聯想到很多不太好的事情。

沈馳被這個環境驚到了。

“我們雲晨不是新城嗎?怎麽搞出來的這麽恐怖的牢房?”

整個雲晨, 說是平地起高樓也不為過。什麽都是新建的, 還沒發展多久,自然也沒有那麽多囚犯。更不可造成這種刑房一樣的效果。

沈春回壓低聲音小聲的說:“是孫将軍辦的。”

孫将軍就是那個沈思明派給沈馳的, 帶兵抓走三個大佬的那個人。

“孫将軍說了,牢房太新,鎮不住犯人, 就帶人布置了一番。喏,”沈春回對着牆壁那邊的血跡揚了揚下巴, “不知道殺了多少只豬才造成的效果, 不過軍隊裏的将士們倒是很高興。”吃了半個月的豬肉,管飽。

“......孫将軍,挺專業的啊。”

沈春回認可的點頭。

整個牢房的路線錯綜複雜, 沒有人領路的話沈馳自己也找不到。

三個大佬被關在了不同的地方, 這三人放在一起那是能攪天攪地的。

每日的飯食裏也下了定量的藥,确保他們不會掀了這雲晨的房頂。

沈馳留着他們三人, 是因為要等一切已成定局。

在這段時間裏, 沈思明會迅速的拿下整個端國的話語權,代替溫齊光成為端國的實際掌權人。而成國,必然不會同意沈馳要做的事情,恐怕到時候整個東域都會成為要強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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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 李染不在,不能發揮他的實力,而且掌握在晨國手中還能打擊到東域的氣勢。

再加上可能同樣會有意見的大大小小的獨立城,雲晨這邊也實在說不上輕松。

而扣下長孫逝容,起碼不會有這麽一個‘攪屎棍’似的人物,在中間搗亂,讓局勢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

情報系統這種東西,自然不能流落在外了。

總之出于多重因素考慮,雖然沈馳總覺得像是留了個炸彈在自己的城中,但是還是不得不這麽做。

站在一間牢房門口,沈馳看着靠牆坐在床上的那個人,頭發已經有些淩亂了,一晚上過去胡茬也冒了出來。眼下還有點青黑。

是溫齊光從沒有過的落魄樣子。

即便當初兩人被追殺,溫大公子受了傷,也不見他這個樣子。

“怎麽,是來看我現在有多落魄的嗎?”溫齊光閉着眼睛平淡的說。

沈馳當下心情有點複雜。

她以前是真的很怕這個男人,溫齊光心性實力俱佳,人又狠得下心,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她曾經,是真的很欣賞這個人。不然,在幻境裏的江禾也不會和他成為朋友。

“溫齊光,那些利用我的計劃,曾經那些......朝堂上的針鋒相對,你後悔了嗎?”沈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帶着什麽樣的心情問出的這句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到什麽回答。

睜開了眼看着沈馳,溫齊光的眼中只有平靜,“不後悔,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

是了。沈馳心中嘆息。

溫齊光就是這樣的,情誼不是不存在,但是這些都不影響他的決斷。

“那就好,”沈馳輕聲說,“成王敗寇,你我之間也沒有再多的可以說了。”

想了想,沈馳又說道,“對了,我叫沈馳,不是沈思甜。”

溫齊光猛的擡頭。

沒有理會他的反應,沈馳被引着來到了長孫逝容的面前。

長孫逝容坐在那裏悠閑自在,和沉寂的溫齊光完全不同,見到沈馳面上還能扯出一抹笑容來。

“要來放我出去嗎?”

沈馳想了想,竟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不行的。

長孫逝容和另外兩人不同,這個人從一開始趟進這趟混水本就沒什麽目的。

他做事全憑興趣。

覺得無聊了,所以搞事。

如果能将他限制住,倒不一定非要把他關在這裏。

“那就看長孫公子的态度了。”沈馳回答。

長孫逝容打量着她,突然開口,“那日船上的人,果然是你。”

“是我。”沈馳聲音毫無波瀾。

聽到沈馳的回答,長孫逝容突然低聲的笑了起來,止都止不住的那種,“所以說這整個事件都是你在背後操縱?”

沈馳點了點頭。

“那麽——”長孫逝容仰頭,看着沈馳的目光裏帶上不一樣的深意,一絲興奮隐藏在深處,“在這個即将成立的國家裏,你又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呢?”

“你自己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沈馳慢吞吞的回複。

想要出去,必然不是憑白無故就能被放出去的。

明白了她話裏的潛意思,長孫逝容竟然真的認真仔細的思考了起來。

然後從身上解下一塊玉牌扔了出去。

沈馳沒有動,沈春回蹲下身撿了起來,小小的一塊牌子上刻了個‘朝’字。

長孫逝容笑眯眯的張開五指舉起雙手,滿臉無辜,“那是我朝霧樓主的信物,我曾下過命令,朝霧樓不認人,只認信物,沒了它,我如今什麽都不是。”

他沒有說謊。沈馳知道。

書上白紙黑字的寫着呢,長孫逝容為了尋求刺激,設立的這樣的規則就是為了激起別人的貪婪,給自己多增添幾分樂趣。

越困難的事對他來說越有挑戰性,也就越能激起他的興趣。

“長孫公子說笑了,血霧劍天下聞名,即便是沒了朝霧樓又如何?公子想鬧我雲晨,自然有的是辦法。”沈馳斂目。

“你說的也對,”長孫逝容誠懇的說,“既然如此......”

長孫逝容站起身,周身血霧時隐時現,他擡起手掌,掌中一坨紅的發黑的霧氣逐漸成型。

“那就廢了吧。”他雲淡風輕的說。

沈馳瞳孔一緊。

眼看着他真的要往自己心口拍去,沈馳趕緊大吼一聲,“等等!”

長孫逝容眼含戲谑的望了過來。

沈馳當下也有點尴尬。

說人家危險的是她,阻止人家自廢功法的也是她。

她相信長孫逝容是真的不在乎廢了自己,畢竟,憑借他的天分,想要再練回來,甚至重新研究出一門功法也并不困難。

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真的讓他做下去,還結了更大的仇。

“你可以出去了,我會派人接管朝霧樓,”沈馳危險的看着他,“但是記住,你的活動範圍只有雲晨。”

眼睛一閉一睜的功夫,黑色轉為了攝人的金色。

見此,長孫逝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壓抑着自己聲音裏的愉悅,走過來,隔着欄杆和沈馳對視。

“怎麽,心疼了?”帶着調侃的磁性的聲音傳進耳畔。

沈馳沒有理會他,“放長孫公子出去。”

“是!”

之後直接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長孫逝容見此,壓抑住自己劇烈的心跳,唇角上揚。

沈馳這次過來的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把李染牢房那邊一起關着的顧若安給拎出去。

其他人都只是順帶的。

她本來也沒想到顧若安竟然會跟在李染身邊一起過來,所以也就沒來得及提前打好招呼。

主要是怕這消息讓顧松筠那個寵弟狂魔知道了,怕是要給她下絆子。

倒不至于真的對大計産生什麽阻礙,充其量讓她煩心忙亂一陣。

那也是夠嗆了。

李染和顧若安被關在了一起,到的時候李染正閉目養神,身上披着雪白的鬥篷,看起來不像是坐在陰暗的牢房,倒像是在哪個豪華的宮室。

聽到了腳步聲,他睜開雙眼,見是沈馳,又乖巧的笑了。

“小姐姐,是來放我出去的嗎?”

他問了和長孫逝容一樣的話,但是表達的意思卻和長孫逝容完全不同。

長孫逝容這麽問充其量也就是調侃,李染這麽問确是要利用人的征兆。

沈馳和善的笑了一下,“還在那呆着幹什麽,走吧。”

這話把李染弄得一愣,心想竟然還真是來放他出去的嗎?然而還沒等他動作,他身邊的人卻神态自若的起身,往外面走去,獄卒給開了門,沒有任何阻攔的,本來和他關在一起的人就這麽出去了。

李染徹底愣住了。

見顧若安走出去就在那人身後站定,李染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頓時臉上那副表情也挂不住了,他沉着臉,臉上露出陰郁的表情,過了一會竟然大笑出聲,“沒想到啊!竟然連他都是你的人。”

李染面若凝霜,“很好,你很好,沈思甜?江禾?還是應該叫你謝知安?”

“随你。”沈馳随口應道。

“為什麽!”李染赤紅着雙眼,用力的錘牆,“母親不喜我,日日以折磨我為樂,如今連你也要背叛我了嗎?”

沈馳一時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才神情譏諷的對他說,“你不會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麽情誼吧?”

迎着李染陰狠的眼神,沈馳冷笑一聲,“既然你已經想起了以前的事,就應該明白,從你屠城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間,沒有絲毫情分了。”

“既然如此,又何談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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