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想見的人
面前的路人甲段師傅來勢洶洶, 提着一把劍就往沈燦的身上砍,壓根不管沈燦招架不招架的住, 畢竟他的目的就是要弄死沈燦。
沈燦連忙躲開,往地上一滾, 武俠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她這麽一滾, 除了腰酸背痛沒有任何的好處, “你是什麽人?你想幹什麽?”
沈燦冷靜的開口。
眼睛裏面有慌亂, 有害怕, 有擔心,卻唯獨沒有他最期望的東西,段師傅死死的盯着沈燦, 惱羞成怒起來。
這個臭丫頭果然跟她那個爹一樣的可惡。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今天是你的死期。”段師傅下手招招狠辣, 沈燦躲閃不及被他砍刀了一劍,手臂上一道血痕, 這個地方也不是什麽荒無人煙的地方。
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就沒人了!
“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要死人了啊!”沈燦開始大呼小叫,怎麽大聲怎麽來,如果不是地方不對, 她估計會喊強·奸。
只不過……
“來人啊,走水了, 走水了!”沈燦繼續大呼小叫,奮力的往青竹園跑去,同時覺得齊府的治安真的有問題!
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讓個殺人的歹徒跑進來。
沈燦知道這個人不是随機作案,因為這個人明顯就是認識她的, 沖着她來的。
她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跑,段師傅在後面追,段師傅看着沈燦的容貌,只覺得心頭一滞,沈燦和七王妃長得很像。
都說女兒随父親,可在沈燦這裏卻不是這樣。
她長得更像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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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師傅看着那張臉,有些下不去手,可他随後就把這複雜的心緒抛諸腦後,毫不猶豫的動手,就算和七王妃長得像,也不能掩蓋沈燦是七王爺女兒的事實。
而段師傅最恨的就是七王爺。
這輩子都不會有和解的一天。
穩定心神之後,段師傅手裏的劍就刺的更快。
沈燦奮力的跑着,可段師傅卻比她快得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攔在她的面前,沈燦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越是緊張就越是平靜,“你想幹什麽?你要幹什麽?我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你了?是什麽人派你來的?”
沈燦自認為自己沒有做什麽十惡不赦的大壞事,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樹敵滿滿,頭一份就是那一對塑料夫妻。
尤其是齊孟輝那個變态。
齊孟輝是針對齊翎的,所以…她不覺得齊孟輝會這麽悄無聲息的宰了她,畢竟按照齊孟輝的變态,他寧可當着齊翎的面宰了她,哪會這麽幹脆利落的殺人滅口?
第二個就是姚倩柔,姚倩柔這個女人的心思陰晴不定,和齊孟輝的夫妻關系估計不太和諧,不和諧會導致內分泌失調,內分泌失調的女人……
啥事兒幹不出來?
于是沈燦就認定這個人是姚倩柔找來的殺手,她死死的盯着段師傅,捂住自己的手臂,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你不要過來!”
“小丫頭,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段師傅張狂的看着沈燦,這裏的确不會有什麽人過來,人跡罕至,所以段師傅一點都不慌張,“你沒有什麽地方得罪我的,要怪,你就只能怪你的父母。”
“你說什麽?!”沈燦瞪大眼睛,怪她的父母?這是什麽意思?這個男人居然認識她的父母?
沈燦有些激動,随即失望了。
看這個男人的意思,分明就是想宰了她的。
“你還要怪你自己投錯了胎。好好的為什麽要投胎成他們兩個的女兒。”段師傅的神情似乎有些癫狂。
沈燦心裏哀怨,特麽的這是她王爺爹的仇人?
靠?搞什麽?
難不成她現在就要死在這裏了?
這本書是怎麽回事?一定要把她弄死才可以嗎?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有用?難道自己的炮灰命就是為了推動劇情的?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她也沒覺得男女主到底有什麽主角光環,不就是兩個蛇精病在一起搞事情嗎?!
沈燦覺得自己快要氣瘋了!
她一沒有去打擾男女主,二沒有去撩男主,她躲得遠遠的還不行嗎?到底什麽地方出了錯?
“你不要過來。”沈燦下意識的往後退,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她的心裏,她開始害怕,開始恐懼,害怕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裏,“你不要過來!”
沈燦開始大聲的吼叫,似乎覺得這樣就可以驅散心中的恐懼。
沈燦對于自己素未蒙面的爹娘倒是沒有什麽怨恨,卻也沒有什麽好感,現在因為這個仇人,她甚至都有些埋怨了。
好好的去得罪這些神經病幹什麽?
不知道這些神經病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的嗎?!
沈燦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身後是池塘,她下意識的往後看過去,她還不會游泳。
“臭丫頭,你自己選吧,是死在我的劍下,還是淹死。”段師傅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居然給了她選擇的權利。
沈燦心裏忍不住的抑郁,她什麽都不想選好不好?
但是摔到水裏還有一線生機,如果實打實的挨上一劍保不齊就涼透了!
沈燦的心裏是更傾向後者的,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誰知道這個男人會不會覺得還是一劍宰了她來得好。
這是一點都不能冒險的事情。
沈燦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發揮一下自己的演技,于是沈燦不動了,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她現在就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什麽都辦不到,還面對一個殺人如麻的蛇精病。
沈燦覺得自己非常的慘,不知所措。
段師傅顯然也沒料到沈燦居然會停下來,他饒有興味的看着沈燦,似乎透過沈燦,去看曾經牽動他心弦的那個女人。
“我什麽都不想選。”沈燦非常畏懼的看着後面的池塘,還下意識的往前面挪了一步,可前面是段師傅的劍,她現在進退兩難,可還是下意識的往前走,這在段師傅看來就是害怕。
比起被殺,她更加害怕的是水。
這一點讓段師傅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想要把沈燦逼到水裏,沈燦在心裏罵娘,果然是個變态。
折磨人怎麽狠怎麽來。
“這可由不得你。”段師傅冷笑連連,他看着沈燦,想着她就要死了,在水裏苦苦的掙紮,他的心裏竟然湧現出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意來。
沈燦不知道這個人心裏的想法,如果知道肯定要大罵這人是個變态。
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詭異的心理。
其實就連段師傅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思,他無疑是愛慕七王妃蕭沁雅的,只可惜這種愛慕似乎是錯誤的。
段師傅十幾年前被七王妃所救,他乃是江湖人士,七王妃身為皇室中人,毫無嫌棄之意的救了段師傅,這原本就是難能可貴的事情。
可段師傅卻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在日複一日的養傷當中,戀上了蕭沁雅,但是七王妃和七王爺的感情篤定,哪裏是尋常人可以破壞的?
七王妃救了段師傅是因為宅心仁厚,可救了的人愛慕她,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更沒有想過會因為這件事情失去自己的女兒。
若是七王妃知道,怕是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段師傅因為愛而不得,想要和七王爺比試,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的事情,七王爺當然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七王妃把這件事情說的清清楚楚,說自己和七王爺之間是不會變的。
段師傅自然不行,糾纏不已。
惹得七王妃惱羞成怒。
她原本就是皇室中人,與生俱來的貴族,骨子裏自然是驕傲的,段師傅的愛慕也從一開始的為難,不知所措,到了後來的厭煩。
在七王妃看來,那簡直就是糾纏。
她把話說的非常狠,狠得段師傅差點崩潰,他沒有想到自己傾心愛慕的女人也如同一般的皇親國戚一樣,階級觀念分明。
于是……
段師傅惱恨起來,曾經有多麽的愛慕,如今就有多麽的怨恨。
但是七王爺是一方諸侯,手底下能人異士衆多,即便段師傅是江湖中人,卻也是不敵。
他只能落荒而逃。
但是七王爺和七王妃怎麽都沒想到,在那之後他們的女兒就失蹤了。
是被人牙子拐賣走的。
那天沈燦獨自一人在府上,七王爺和七王妃去參加宮宴,沈燦卻生了病只能在府裏修養。
傍晚的時候她想吃糕點,王府裏面都是七王爺留下來保護沈燦的精銳部隊,更何況他們那裏能想到有一個人會這麽處心積慮的對付他們的孩子?
敵人在暗,他們在明。
以至于陰差陽錯,沈燦失蹤了……
可他們誰都不知道沈燦會無緣無故的跑開,是因為段師傅的手裏握着七王妃的珠釵,沈燦當年七八歲,已經記了事情。生病的孩子會下意識的尋找母親,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更何況段師傅有備而來。
段師傅把所有的恨意都加注在沈燦的身上,帶着沈燦輾轉反側過很多地方,他把沈燦賣掉過,看着她被人毒打,被人拐賣,流落異鄉,非常的凄慘。
但是還不夠!
還遠遠的不夠!
段師傅從來都是天之驕子,江湖和朝堂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一直高高在上,那次被人暗箭所傷,他只覺得是恥辱,卻在那個時候遇到了蕭沁雅。
他原本以為是一樁美事,哪裏知道蕭沁雅居然會拒絕他?!
天之驕子被拒絕,難免心生不忿。
更何況是段師傅這樣心氣極高的,他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齒,後來段師傅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了齊孟輝,冷蟬為了感激他,也為了拉攏他。
提議讓齊孟輝拜他為師。
他原本是沒什麽興趣的,可他看着身邊唯唯諾諾的小女孩,卻有了別的計較。
他把沈燦帶回了齊府。
他的想法很簡單,他要沈燦為奴為婢,要讓七王爺和蕭沁雅夫婦這輩子都找不到孩子,誰能想到他們的孩子會在京城?
在天子腳下。
本應該被人奉為掌上明珠的小郡主,卻在別人的府邸裏面為奴為婢?
段師傅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非常的興奮,果然人變态起來,是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原本沈燦還不會那麽可憐,可誰讓這幾天是中秋節,是沈燦的生辰,那個女人自然是更傷心的。
段師傅的愛,顯然是病态的。
他恨着蕭沁雅,也愛着她,愛恨交織其實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怨恨沈燦仿佛變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
原本可以在江湖逍遙自在的人,卻偏偏活成了這般,亦不知道是誰的悲哀。
段師傅看着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自然是恨的,他用了那麽多年的時間,都沒有磨滅掉她眼裏的光芒,不管怎麽欺壓,她都不會變成奴隸。
這讓段師傅很是頭疼。
沈燦壓根不知道這人心裏的彎彎繞繞,可她知道在這麽下去她肯定就涼透了!
這個時候大吵大鬧也無濟于事,手臂上的鈍痛讓她快要崩潰,瀕臨死亡的恐懼讓沈燦神情緊繃。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慌張,可沈燦其實六神無主,一種活下去的渴望占據心頭,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殺人不眨眼的神經病,當然不會用常人的思維去考慮什麽。
現在這個人想把她弄到水裏,誰能保證他等等不會發瘋的一劍宰了她?
沈燦瞅準時機,想也沒想的向後狂奔,噗通一聲的跳進水裏。
她不會游泳,在水裏只能不停的掙紮,不停的撲騰。
段師傅顯然沒想到沈燦會這麽做。他定了定神,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看着沈燦,似乎看着她這麽撲騰,也是不錯的。
只可惜他沒能看多久。
孟長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好不容易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想要過來齊府一探究竟,就看到了這一幕,那個被他們懷疑是小郡主的姑娘被一個老男人逼迫的跳了池塘。
孟長東原本是想要私下打探的,瞧見這一幕想也沒想的現了身,他是七王爺的親衛隊隊長,王爺和王妃本就是宅心仁厚的人。
他們一行人又因為小郡主失蹤的關系,總是會做力所能及的好事,希望給小郡主祈福。
放在尋常人身上都不可能不救,更何況是沈燦?
段師傅和孟長東糾纏在一起,孟長東沒認出來段師傅,但是段師傅卻是認識孟長東的,他并不想讓別人知道沈燦的身份。
不予多加糾纏,立馬就跑了。
孟長東想追,可更加顧忌水裏的沈燦,打算去查探沈燦的消息。
沈燦的情況并不算特別的糟糕,因為池塘裏的水并不是很深,又是深秋的關系,池塘裏有很多幹枯發黃的蓮花。
她踩在淤泥裏面,裝作撲騰的樣子,忍着惡心嗆了好幾口水,這是非常考驗演技的,手臂上的傷口泡了水更是疼的要命。
可她卻一刻都不敢松懈。
為了逼真,她是真的把自己淹在水裏頭的。
沈燦不會游泳,她壓根不知道上頭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那個老男人會不會變态到看她淹死……
事實上若沒有孟長東,段師傅還真打算等她淹死……
孟長東剛想把沈燦撈上來,就聽到了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孟長東微微一愣,直接跑了。
匆匆趕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齊翎,鄰城并不遠,齊翎原本就在回來的路上,可卻在這時候有人過來給他送口信,說沈燦出了危險。
齊翎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看打扮卻是齊府的家丁。
他自然趕了回來。
趕回來之後就找不到沈燦,齊翎哪裏放心的下,自然在府裏找,絲毫沒有掩飾,他在花園裏發現了血跡,一顆心早就沉得不知道那裏去了。
齊翎越找越着急,差點沒瘋了。
總算在池塘裏找到了沈燦。
“燦燦!”齊翎看到沈燦整個人掉在池塘裏面,難以置信的盯着池塘。
找到沈燦的喜悅全部被恐懼所代替,他甚至都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心思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只想靠近她,在靠近他,再也不要離開。
齊翎已經等不及家丁找來,想也沒想的跳到池塘裏面,池塘的水并沒有很深,底下是淤泥,可誰都不知道淤泥底下到底有多深,沈燦自然也發現了,她發現自己往下沉了。
她非常的害怕,她一點都不想死。
可她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了下來……
比起看到那個男人,她甚至覺得死在水裏也不錯,只是有些遺憾,她還沒見到小叔叔,沈燦覺得,自己是喜歡小叔叔的。
若一見鐘情看的是臉,那日後的歡喜,自然不是看臉。
小叔叔對于她而言,是特別的存在。
她一個外來幽魂,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唯一對她好的,唯一照顧她把她當人看的,只有小叔叔。
她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好好的保護小叔叔,卻不曾想自己就是個炮灰命,怎麽都沒辦法活着的。
沈燦有些心累,她甚至有些自暴自棄,死了也就死了……
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每天都有應付不完的人和事,每天都有這麽多想要她命的人,沈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要遭遇這樣的對待。
她傷心的哭了起來,可是在水裏,她壓根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那些水模糊眼睛的關系……
她想見齊翎一面。
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和齊翎說,至少要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
沈燦壓根沒有作為炮灰的自覺,她是一個獨立的人,這本書到底會不會崩,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就是想見小叔叔,她就是不想死啊!
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沈燦的意識漸漸的模糊,就快要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她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沈燦頗為自嘲,莫非她已經想齊翎想到癔症了嗎?!
“燦燦,燦燦,你醒醒啊?別睡!千萬別睡!”齊翎的聲音很清晰的傳到她的耳朵裏面,但是沈燦的情況非常的糟糕。
她的眼皮重重的貼在眼睛上,雖然費力的想要睜開,卻怎麽都沒辦法。
池塘裏還有破百的蓮花,秋風瑟瑟,顯得十分蕭條。
齊翎把沈燦整個人摟在懷裏,用自身的溫度去溫暖他,可如今兩個人都在水裏,時節已是深秋,雖是白天,可水裏的溫度卻不低,若是泡在水裏也就罷了。
這麽一半在水裏頭,一半露在外頭,風一吹,冷的人瑟瑟發抖。
沈燦身為女子,自然是嬌小可人的,這會兒被齊翎整個人圈在懷裏,全身的重量都搭在他的身上。
齊翎把她整個兒抱在懷裏,感覺到了黏膩的血液,這才發現沈燦受了傷,他大驚失色,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他的認知裏面沈燦只是一個小丫鬟,他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人會對沈燦痛下殺手。
可此時此刻卻無暇顧及,齊翎用盡一切的力氣把人拖住,卻陷入淤泥當中,無法自拔。
好在孫然随後就帶着家丁趕來,衆人齊心協力總算把這兩人給撈了出來。
“請大夫!”齊翎扔下這麽一句話,就抱着沈燦急匆匆的跑去青竹園。
孫然差點沒崩潰,看着沈燦非常的擔憂,她來青竹園也就個把月,結果三天兩頭的請大夫。
孫然雖然擔心,卻畢竟沒有親眼看到沈燦的情況,自然可以分心的去思考別的,他剛才看到他們家少爺居然一身的淤泥,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再一次覺得,少爺遇上沈燦,那是什麽事情都可以發生的。
一點都不用覺得驚訝。
齊翎把沈燦抱回青竹園,直接抱進了浴房,她渾身冰冷,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的身子回暖,一會兒大夫來了要診治,身上都是淤泥也不方便。
齊翎此時此刻壓根就沒有什麽男女之別,他只知道他不想沈燦死,一點都不想。
只要一想到從今以後都見不到沈燦,他的心就開始鈍痛。
齊翎從來沒覺得愛上一個丫鬟是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心動就是心動,喜歡就是喜歡,這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剛巧,他喜歡的人是一個丫鬟罷了。
所以齊翎承認的非常坦蕩,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見不得沈燦了無生氣的模樣,他把她整個兒泡在水裏,手臂上的傷口此時此刻被泡的發白,那道猙獰的傷口,一看就是被利器所傷。
沈燦無意識的呻·吟,可憐巴巴的喊疼,齊翎卻是歡喜的。
還能知道疼,這就是一件好事。
他把沈燦泡在水裏,看着自己身上的淤泥和樹葉嫌棄的要命,白玉般的臉龐皺的快要滴出水來,因為擔心沈燦。
齊翎壓根沒在自己身上花費多少時間。
只用了一刻鐘的功夫,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換了。
這要是擱在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是他無暇顧及自身。
齊翎只是把淤泥清洗幹淨,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從水裏撈起來,急急忙忙的替沈燦穿好衣服,就把人整個兒裹在懷裏。
錦被包了一層有一層。
大夫來的時候,瞧見這個架勢,額頭輕輕的一跳。
但當大夫的自然都是身經百戰,這麽一點點小事,也沒有放在心上,診斷過後就是被利器所傷,皮外傷,還有風寒。
加上在水裏泡了那麽久,肺有些損傷。
沈燦的底子很好,好好調理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齊翎到底松了一口氣,讓孫然送大夫出去,可是他還是沒有松手。
屋子裏安靜極了,只能聽到沈燦均勻的呼吸聲。
齊翎這個時候才終于放心下來。
他發現自己剛才變得完全不像自己,他會擔心,會很擔心,擔心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如今抱着失而複得的珍寶。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手足無措。
不知所措。
齊翎能做的只有把懷裏的人摟的更緊,更緊。
良久,他終于把人微微的松開,可還是摟在懷裏沒有任何要放開的跡象,他虔誠的在沈燦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燦燦。”這是齊翎對于沈燦的稱呼,獨一無二的稱呼。
他看着雙眼緊閉的小姑娘,流露出了少見的溫柔,“你快一點醒過來。我有很多很多的話要告訴你。”
齊翎淺淺的笑了起來,似乎是想要忍住,又似乎是忍不住。
他忍耐了許久,到底還是沒忍住,“我心悅于你,我想當面告訴你,所以……你要好好的,你要早一點醒過來,聽我親口告訴你。”
沈燦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她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全身都疼的厲害,忽冷忽熱的,迷迷糊糊之間,發現有人喂她喝藥。
苦澀的藥汁讓沈燦本能的排斥。
她還記挂着和齊翎吵架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她說謊,齊翎灌了她一大碗藥汁嗎?
沈燦差點眼淚都掉出來。
齊翎敏銳的感覺到沈燦的排斥,耐着性子哄她,齊翎哄人十分的笨拙,根本就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句。
歸咎起來便是:你別怕,不疼的,我陪着你……
這對齊翎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他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哪裏需要他去哄旁人?
可沈燦根本不知道。
齊翎就這麽不知疲倦的抱了她一個晚上。在沒有遇到沈燦之前,齊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還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宛如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
“燦燦…你看,我做了很多自己從前不會做的事情,你看到了嗎?”齊翎開始自言自語,心中的不安還未曾驅散。
她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看不到那道猙獰的傷疤。
但是那道傷疤卻一直都留在齊翎的心裏,磨滅不了。
齊翎把人放在床上,把她整個兒圈在懷裏,雖然大夫說她需要好好的靜養,好好的休息,可齊翎就是忍不住那麽做。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終于開始思考,比如,到底是誰給他送的口信。。
又是誰。
要傷害沈燦。
她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還是簽了死契的丫鬟,沈燦從前是被人牙子拐賣的。
不知道父母是誰。
齊翎原本也沒放在心上。
可經過今天這件事情,讓齊翎的心中有了別的想法,會過來殺人滅口的,顯然是知道沈燦身份的。
可沈燦到底是什麽身份?
齊翎一頭霧水。
齊翎的思緒有些混亂,所以壓根就沒往別的地方去想,比如,沈燦的姓氏。
沈是國姓,雖然這姓氏并不是什麽偏僻少有的,可他這麽多年,似乎也沒見到尋常人姓沈。
只不過齊翎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
他一開始就認定沈燦是個丫鬟,他也沒有見過七王妃。
當然不會有所聯想。
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沈燦的身上,只想讓她快點醒過來。
另一邊孟長東卻是安奈不住的去追段師傅的蹤跡。
畢竟段師傅的表現太過于古怪,無緣無故對一個丫鬟痛下殺手?這是什麽緣由?
孟長東這段時間早就将沈燦的處境調查的一清二楚,被拐賣的丫鬟,一窮二白,聽說是家裏鬧饑荒,不得已把人給賣了。
賣身為奴。
做些粗使的活計。
之後的處境一直都不好。常常被人欺負,因為長得太漂亮,壓根就麽什麽朋友,許多人都說她長了一張勾引主子的臉。
指不定以後就會成為得寵的姨娘。但是家生子的奴婢,生的孩子也是奴才,以至于之有些丫鬟就削尖了腦袋想成為姨娘或者是侍妾。
期望改變為奴為婢的命運。
沈燦長得那麽漂亮,是那麽多人裏面最有希望的一個。
不管在什麽圈子裏都是會排除異己的。
沈燦無疑是擋了她們道路的,是以人緣并不好。
若是沈燦不是長了一張和七王妃極其相似的臉,孟長東壓根就不會多想,看到這些也只會感慨一聲。
可沈燦長得和七王妃如此相似,孟長東如果不多想,那他就是個榆木腦袋。
沈燦是不是小郡主他還不知道,可那男人想殺了沈燦,很顯然就是有什麽秘密不能宣之于口。
沈燦本人也許并不知情,所以……
孟長東覺得最快的辦法就是找到段師傅,問個一清二楚。
段師傅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這會兒正冷着臉訓斥齊孟輝。
齊孟輝跪在段師傅的面前,一言不發,倔強的很。
他雖然對段師傅恭敬,可也不是什麽不分是非的人,此時此刻雖然跪着,可段師傅一點沒覺得他是認錯的态度。
“你可知錯?”段師傅繼續冷聲問。
齊孟輝搖了搖頭,“師父,徒兒不知道您為何對一個丫鬟那麽在意,可那丫鬟畢竟是一條人命。”
沒錯,給齊翎送口信的人是齊孟輝。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可等到他回過神來,他找的人已經出門去尋齊翎的蹤影,就算是要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段師傅看到死不悔改的齊孟輝,忽然冷笑起來,“呵,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
段師傅的聲音有些冷,齊孟輝倔強的跪在地上死不承認自己錯了。
“之前對那個丫鬟喊打喊殺的人可是你。”段師傅毫不客氣的指責,“你難道已經忘記這件事情了嗎?今天你這樣的行為算什麽?莫不是覺得自己慈悲為懷?”
齊孟輝的臉有些熱,的确,之前對沈燦喊打喊殺的人是他。
可他要殺也是正大光明的殺,但是師父之前說的話讓齊孟輝不确定起來,用那樣的手段虐殺一個人。
齊孟輝做不到。
“更何況,為師宰了那個丫頭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你不是一直想讓齊翎崩潰嗎?那丫鬟就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段師傅給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可齊孟輝這一次卻不贊同。
“對付齊翎,徒兒自己心中有數。”他想要正大光明的戰勝齊翎,可不是用什麽人的性命來威脅。
他會做的事情無非就是用沈燦惡心惡心齊翎。
就算之前從姚倩柔的手裏要了沈燦,那也是段師傅要求的。
“呵。不自量力。”段師傅冷冷的罵了一聲,一甩袖子就毫不留戀的離開。
齊翎松了一口氣。
才發現自己的膝蓋已經麻木,他跟沒事人一樣的站起來,覺得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搞笑的很。
居然做出給齊翎送信的舉動。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齊孟輝覺得自己肯定是腦子壞了。
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簡直是瘋了!
肯定是瘋了!
齊孟輝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以至于一直在做心理建設。給自己找了諸多的理由,比如說他是想光明正大的打敗齊翎,而不是靠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找了千千萬萬的理由,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良心作祟。
只可惜齊孟輝的良心十分有限,此時此刻居然已經開始後悔了!
人心,原本就是很複雜的東西。
他救沈燦的時候是真心的,就算此時後悔,也是真心的。
齊翎并不知道齊孟輝的所作所為,他雖然困倦,卻一點都不想睡,害怕沈燦會中途醒過來,所以一直都瞪大眼睛。
可眼睛睜的長久總是受不了,因此齊翎閉着眼睛假寐。
沈燦就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她沒有動,因為身上疼的厲害,她并不想自虐。
她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顏,心裏一陣陣的恍惚,此時此刻是什麽情況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什麽情況。
但是沈燦并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心裏有遺憾,她不想留。
以至于腦子還沒恢複清醒,就憑借着本能行事,她漸漸的靠近,靠近。
然後毫不猶豫的在齊翎的唇上印上一吻。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時候,齊翎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說不出的尴尬。
沈燦腦子本來就不夠用,這會兒徹底卡殼,愣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解釋。
更不知道要解釋什麽。
齊翎之前感受到沈燦的動作,可他還以為是自己瘋了……
那曾想唇上傳來溫軟的觸覺。
這才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所以……
這個重傷的人醒來,為什麽第一件事情不是喊疼,而是要輕薄他?
齊翎覺得自己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燦燦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