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孟玉昕站在窗前,看着夜色染上了喜慶的紅色,燦爛的煙火綻放出美麗的花朵,但是他卻笑不出來。

姜玹終于結婚了,他以為自己擺脫了一場無端的愛恨糾纏,但是現在心裏空落落的,就像寒風灌進了心窩,他麻木的不敢去想緣由。

“公子,你身子剛好,不要再吹寒風了。”秋禾走過來把窗戶關上,有些擔心的看向孟玉昕。

“秋禾,你說人生怎麽會有那麽的遺憾呢?有些東西,一旦放棄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公子,你是因為三皇子成婚的事嗎?”秋禾大膽猜測道,她一直伺候孟玉昕,近來發現孟玉昕總是走神,讓秋禾感到詫異。

孟玉昕有些意外,心想自己表現的真的那麽明顯嗎?“只是有感而發罷了。”他笑道,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慢慢走到床榻邊。

因為過年,皇帝要在皇後宮中過夜,孟玉昕難得有了自由的時間,但因為不用花心思應付姜銘,他總愛胡思亂想,想着想着就想到姜玹在藏書閣對他說的那些話。這些話甚至在夢裏也擾得他不得安寧,但是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夢裏的故事全都煙消雲散。

轉眼間,已到了孟春三月,孟玉昕已有三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過姜玹了。不過他總能從議政殿的桌案上看到姜玹的奏折,而這些奏折往往讓姜銘又生氣又發笑。

“玉昕,趕緊來看看這兩份奏折?”姜銘笑着讓陸公公把兩份奏折遞到孟玉昕那裏。

孟玉昕正謄抄姜銘給他找來的東野先生手記,因為手記太過破舊,他不忍翻閱,所以打算謄抄一本,好把原本保存起來。聽到姜銘喊他的名字,他趕緊擡起頭來,從陸公公手裏接過奏折,打開看過後卻是忍不住擔心起來:“三皇子毆打朝廷命官?怎麽會呢?”孟玉昕正想替姜玹辯解,就聽姜銘說道:“你別急着替他說話,再看看後面那道奏折。”

孟玉昕趕緊打開第二本奏折,這奏折是姜玹親自呈上來的,上面詳細寫了毆打官員的原因。原來被打的張大人是兵部主事,主要負責對北征受傷将士的撫恤工作,但因為中飽私囊,一些将士沒有得到撫恤金,就到三皇子府上求助。姜玹和将士們曾共同殺敵,聽說後非常憤慨,直接去兵部質問張主事,但張大人拒不承認,姜玹氣急就打了他一頓,最後張大人不得不求饒說了實話。

姜銘知道張主事的罪行後,把張主事革職查辦,但很多大臣認為姜玹不該動死刑,就奏請皇上處罰三皇子。于是姜玹親自寫了一道奏折,把情況說明清楚,也承認自己的過錯,說“兒臣自知行事魯莽,懇求父皇嚴懲”。

孟玉昕看完之後,擔憂的問:“陛下打算怎麽處理?”

“玉昕覺得朕該怎麽處理呢?”姜銘笑着反問。

“三皇子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方法卻不得當,陛下當然要處罰他,但是三皇子為将士們讨回公道,穩定軍心,這樣算又立了一功。陛下,三皇子年輕氣盛,行事有些魯莽,陛下罰是要罰他的,但是不能重罰。”

姜銘聽後哈哈大笑:“還是玉昕懂朕啊,玹兒真是初入官場,還沒有學會其他大臣的圓滑啊。朕決定罰他一個月俸祿,另外賜他蜀錦二十匹、藍田如意一對,你看如何?”

“陛下早就決定好了,又何必問我呢?”孟玉昕把奏折交還給陸公公,故意不滿的說道。

姜銘笑道:“朕看你最近愁眉苦臉,不是給你找些事情嗎?”他承認當初讓姜玹撞見他臨幸孟玉昕,的确有些意氣用事,之後孟玉昕生病,他好生後悔。如今姜玹都結婚了,姜銘覺得自己不該再去計較那些流言蜚語。

姜玹的事只是衆多政務中的一個,孟玉昕說完後就拿起毛筆,繼續謄寫文章。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為姜玹說的話,經過多方傳遞,最後傳到皇後和太子耳中。

姜璟非常憤怒,他故意設局激怒姜玹,讓姜玹犯了毆打朝廷命官的大罪,他還想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沒想到就這麽不痛不癢的解決了。姜璟把過錯全都歸到孟玉昕身上,以為是孟玉昕為姜玹求情,皇帝才會從輕發落。姜璟早就認為孟玉昕是個威脅,随着姜玹在朝中站穩腳跟,他越來越明白,要想除掉姜玹,必先除掉孟玉昕。

“母後,之前你傳信給舅舅,那舅舅有說什麽時候回京嗎?”姜璟有些着急的問。

“大約還要等一個月。”

“還要一個月!”姜璟可一天都不想等了,等他舅舅回京,他們鄭家就不會這麽被動了。

“你急什麽?”鄭皇後越發為兒子擔憂,發現姜璟雖然當了近十年的太子,但連太子的穩重沉着都沒有,“你舅舅信上說找到一個人,可以用來對付玉修儀。”

“母後,你說的是真的?”姜璟大喜,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太子的言行讓鄭皇後甚為不滿,立即斥道:“行了,看看你這個樣子,一個姜玹就讓你急得連基本的禮儀都沒有了,當初馮貴妃和六皇子在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緊張。”

那是因為六皇子是個蠢蛋,太子心裏這樣想着,但嘴上可不敢說出來,但皇後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即看出了兒子的小心思,于是笑道:“六皇子不足為慮,那三皇子就有威脅了嗎?為了給一群匹夫出頭,堂堂一個皇子竟然毆打朝廷命官,置國家律法于不顧,他又怎麽會成為我們的威脅呢?”

“是啊。”姜璟恍然大悟,他光顧着生氣了,竟然忘了這回事,他就說那呆笨的三弟怎麽會威脅他呢?

看姜璟想明白了,鄭皇後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一個月你就安分一點,不要再平生是非,等你舅舅回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兒臣謹遵母後懿旨。”太子恭敬的說道。

不過出了皇宮,姜璟還是覺得不爽,姜玹不就勾搭上了玉修儀,這才平步青雲的嗎?父皇真是老了,聽了枕頭風就連陳國律例都不要了,他想自己一定要想個法子給這兩個人一點顏色瞧瞧。

……

孟玉昕知道姜玹不是魯莽的人,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姜玹的情況,他們太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變得像是從未認識的陌生人。他有些後悔把事情做得太絕了,把姜玹徹底推出了他的生活,但是他怕啊,怕兩人跌入懸崖粉身碎骨。他不過就是想要姜玹懸崖勒馬罷了,但是當姜玹真的如他所願離開的時候,他卻望着姜玹的背影開始後悔。

孟玉昕努力說服自己,他就是想問問姜玹的打算,他用不着心虛。等做好心理準備後,孟玉昕特意選了一天去慰問徐昭儀,年前的那場大病,讓孟玉昕得到了更多自由,姜銘為了哄他,允許他随意出入景華閣。

前日徐昭儀看春和景明,就去禦花園走走,哪知卻被石階上的青苔滑倒了,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是膝蓋受了傷。賢慶宮的人虛驚一場,芸娘堅決讓徐昭儀在宮裏躺着,好好養傷。

孟玉昕得到消息後,立即讓秋禾送了補品過去,本來按他以往的性子是不會親自來慰問徐昭儀的,但是為了見到姜玹,他特意挑選了姜玹回宮的日子過來。所以當他一早出現在賢慶宮的時候,莫說是宮裏的奴才了,就連徐昭儀心裏都詫異不已。

“玉修儀怎麽來了?”徐昭儀笑道,作勢要從椅子上起身。

“昭儀請坐吧,今天我來看看你傷情怎麽樣了。”孟玉昕趕緊請徐昭儀坐下,讓下人把他準備的薄禮拿上來。孟玉昕一直受到皇上恩寵,他宮裏的東西就算是“薄禮”,都價值不菲,所以徐昭儀連連推辭。

“昭儀莫要推辭了,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對孟玉昕來說,姜銘賞賜的東西很多都對他無用,與其存在庫房裏,還不如拿來送禮,他也不在乎這些身外物。

徐昭儀只好讓芸娘把禮品收下,把大部分宮女都屏退到大殿外面去,說道:“玉修儀,我懷疑宮裏的那位要對我們動手,我這傷就是證明。”

孟玉昕一愣,瞬間明白過來:“那昭儀更要小心了。”

“我沒事,只是擔心玹兒,玉修儀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孟玉昕淡淡一笑:“既來之則安之,再說我也很少出景華閣,應該沒事的。”其實就算他出去,也大都去議政殿,要對付他很難找到機會,不過考慮到說話的對象是徐昭儀,孟玉昕沒有把話說完。在後宮待久了,他也漸漸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就算他和徐昭儀結盟,但徐昭儀怎麽說也是姜銘的嫔妃,他們可不會成為真正的朋友。

說了一會兒話,就有宮女進殿禀告道:“娘娘,皇子和皇子妃來了。”

“趕緊請他們進來。”徐昭儀笑靥如花,神情更加爽朗了,但孟玉昕卻渾身一顫,正要端茶杯的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摔到地上。

“公子……”秋禾趕緊用手帕把灑在孟玉昕身上的茶水擦掉,但上好的絲質衣服還是留下了痕跡。孟玉昕揮揮手:“我沒事,不要大驚小怪的。”殿裏的宮女也趕緊過來把茶水清理掉,重新端了一碗茶過來。

這時候,孟玉昕聽到了殿外的動靜,很快一道挺拔的英姿和婀娜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眼前這兩人他都見過,但是今日一見,卻恍如有隔世之感。

姜玹看到孟玉昕,眼睛裏說不出的驚訝,但是他很快掩飾過去,帶着謝夢雲給徐昭儀請安,然後又轉向孟玉昕,向孟玉昕行禮。徐昭儀笑着讓兩人坐下,而姜玹恰好坐到孟玉昕對面,兩人眼神交錯的一剎那,孟玉昕趕緊移開視線,也錯過了姜玹眼裏的失落。

“母妃,您的傷勢如何了?”姜玹立即笑着問徐昭儀。

“好多了,小傷,你不用擔心。”

謝夢雲起身道:“母妃,皇子和兒媳準備了一些補品,希望您能笑納。”

“你們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不用在乎這些虛禮。”徐昭儀話語裏透着欣慰的語氣,心裏恐怕更是高興了。

孟玉昕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靜靜看着徐昭儀他們說話,而他一句話也插不進去。他挺直了脊背,不想顯露出自己的脆弱,然後故作鎮靜的端起茶盞,慢慢品茗,也只有他知道這茶水的苦澀。

不知怎麽的,聽到有人在叫他,他回過神來:“怎麽了?”

“玉修儀想什麽這麽入迷?”徐昭儀笑道。

“想到一些有趣的事,不知昭儀喊我所為何事?”孟玉昕笑着問,雲淡風輕的掩飾過了自己剛才的失神。

“是夢雲有事問你。”

孟玉昕詫異的看向謝夢雲,他好像跟謝夢雲沒有絲毫交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的親,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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