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黎西果然在現場看到了徐彙元。

徐彙元遠遠地看見他們,立即過來和他們打了招呼,在這裏,論起實力,斯諾就是他最大的競争對手了。

“謝總,黎先生,我遠遠地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你們。”

“徐少也想要新區的土地?”

徐彙元笑笑:“好東西當然大家都想要啦,我也來湊個熱鬧。”

“那我們可就是競争對手了。”謝雪信說着看了黎西一眼,你現在可是我手底下做事的,新歡舊愛棄誰保誰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黎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他對着徐彙元笑笑,還沒等說句客氣話,謝雪信就走了,他只能趕緊亦步亦趨的跟上去。

斯諾代表的座位在第一排,謝雪信在當中坐下了,黎西就準備坐在沈涵旁邊,讓沈涵和謝雪信坐一起。卻不想沈涵想也沒想就坐在他的位置上,和謝雪信中間隔着一個空座。

黎西就尴尬了,沈助理這是什麽意思,總不會讓他坐在謝雪信身邊吧,他只是個臨時跟班,坐在謝雪信和他的助理中間算怎麽回事。

“沈助理我們換一下吧。”他真的不想坐在謝雪信身邊啊。

沈助理擡頭看他,笑道:“坐吧,這就是你的位置。”

黎西站着不知道該怎麽辦,謝雪信不耐的聲音響了起來:“還站着幹什麽,人家看你還是看發布會。”

黎西趕緊坐下,發布會很快就開始了。

謝雪信戴上眼鏡,他帶着一副金邊眼鏡,雪白的皮膚和金色形成了一種華貴的美感,別人戴着恐怕就俗氣了,他戴上,再俗的東西也變得貴不可言。

發布會之後還有酒會,謝雪信這時候就沒時間和他們在一起了,酒會上,不斷有人來和他打招呼,作為世京財閥的掌門人,謝雪信忙得不可開交。

黎西終于能暢快的喘口氣,摸着肚子正好餓了,他就端着餐盤拿了很多好吃的,反正也沒人認識他,便舒坦的坐在角落裏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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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一半,謝雪信就過來了,黎西趕緊放下叉子,擦幹淨嘴站起來,以為謝雪信要走,來人卻坐下了,看着他盤子裏沒吃完的東西道:“好吃嗎?”

黎西道:“好吃。”

謝雪信擡眼看他,“我也想吃。”

“那你要吃什麽我去給你拿。”黎西殷勤的道,和謝雪信待在一起他壓力甚大。

謝雪信道:“我就吃那盤子裏的那些。”

“這是我吃剩的……”

“吃剩的我就不可以吃了嗎,你難道不知道浪費食物可恥嗎?”謝雪信義正言辭的道。他擡擡下巴:“我要吃那個豆皮牛肉卷。”

謝雪信對着那個黎西吃剩了一半的牛肉卷道。

黎西猶豫着,吃他沒吃完的一半真的好嗎?

“快點啊,你要餓死我嗎?”謝雪信不滿的催促。

“要我喂給你?”黎西不可思議的道,謝雪信用眼神告訴他要不然呢?黎西無法,只能夾起牛肉卷,喂到謝雪信嘴裏。

他俯下身,牛肉卷到了謝雪信嘴邊,謝雪信咬住,黎西正要松掉筷子,直起身,不想謝雪信突然擡腿絆了他一腳。

黎西就這麽不可控制的向前撲去,倒在了謝雪信身上。

謝雪信抱住他,黎西貼着他的臉,兩人氣息交融。重逢這麽久,黎西還是第一次離謝雪信這麽近,上一次這樣的時候,還是三年前的某個夜晚,那天,他們喝醉了,結婚以來第一次發生了關系,也是僅此的一次。

在那不久後,黎西就被揭穿了假貨的身份,被趕了出去。

久違的陌生的,卻又難忘的氣息,沖擊着黎西的感官,喚醒了他埋藏在角落的回憶,一瞬間,紅潮爬上他的臉和耳朵,謝雪信看着,心情非常愉悅,他對着黎西身後的男人勾了勾嘴角。

徐彙元不動聲色的看着,他本想找謝雪信聊聊,不過,這人大概會錯意了。

嗯,有意思,徐彙元眯起眼睛,如果要他形容此時此刻的謝雪信,大概就像。

就像一頭宣示主權的獅子。

這種莫名其妙的敵意是從何而來的呢,徐彙元尋思着,看到黎西掙紮的身影突然想起一件事。

姜俊曾經拜托他給黎西走後門,當時斯諾的面試官是他大學同學,他閑着沒事在老同學聯絡感情的時候順便把這事說了。謝雪信難道是因為這個看他不順眼?

徐彙元笑笑,謝雪信顯然誤會了,但是他嘛,是不會解釋的。

看戲多有意思啊。

發布會結束之後,謝雪信心情甚是愉快,回去的車上,臉上難得一見的帶了點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勝算在握了。

黎西回去後被調去了項目小組,他又把協議看了一遍,從頭到尾,這份協議沒有一點破綻,至少他沒有發現。

想來想去,還是對這份協議沒有一點印象,但是又無法确定自己肯定沒簽過,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換了工作環境,黎西以為會跟謝雪信頻繁見面,但是意外的,來了一周,他都沒有看見謝雪信,不由得大為安心下來,只要不看見謝雪信,他在哪裏工作都是一樣的!

卻不想還沒開心了幾天,謝雪信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用的是公司內線,黎西接起來的時候,一丁點都沒有想過是謝雪信,所以,聽到對方的聲音,他半天沒反應過來。

謝雪信說:“我要喝咖啡。”

黎西懵了半晌,謝雪信不爽起來:“你要渴死我嗎?”

黎西有點沖動,他想如果我就不泡的話,你真能渴死嗎?但這話只能腦子裏想想,他連忙道:“你要放幾袋速溶的?”每個人口味不一樣,有人喜歡濃點的,兩三袋泡一杯,有人喜歡淡點的,半袋就夠了。

謝雪信嫌棄:“我不喝速溶的。”說着報了喜歡的現磨咖啡店址。

黎西有些為難:“我現在在工作。”工作期間私自外出可是要扣工資的,而且,你不是有助理嗎?

謝雪信咬牙:“工作重要還是我喝咖啡重要!”

這要他怎麽選,選哪個你都不會滿意吧,黎西站起來:“我馬上去。”

“嗯。”謝雪信終于滿意了:“十分鐘內我就要喝。”

“!”什麽?黎西無措:“現在這個時間很難打車的。”而且現磨咖啡也不可能這麽快吧,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給你準備了車。”

黎西下樓一看,門口果然停着一臺車,不是謝雪信常用的座駕,司機他也沒見過。

黎西上了車,報了地址,司機很快就把他帶到了,但是拿到咖啡,就用了十分鐘,來回至少得半個小時了,黎西趕緊往回趕。

就在等綠燈的時候,司機的電話響了。

現叫來給黎西開車的是謝家家宅的司機,謝家有好幾個司機,今天這個不忙,就被謝雪信叫來幹活了。

司機一看號碼,趕緊接起來,“您好,董先生。”

來電正是董軒,他正在挑選領帶,蹙着眉在兩個顏色之間猶豫不決,“李師傅你忙嗎?”

李師傅擡眼看了一眼後視鏡,沈涵突然把他叫來,他還以為有什麽要事,沒想到這小青年只是去買了一杯咖啡,喝個咖啡有什麽忙的。

但他還是顧忌着後座的人沒有明說,道:“還可以。”

董軒終于選好了,心情頗佳:“如果不忙的話可以來接一下我嗎?我就在……”

司機猶豫着,董軒可是他們老爺将來的伴侶,是他将來要伺候的主,他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但是這位也不好半路讓人下車啊,怎麽說也是沈涵給的活。

他左右為難,黎西見狀道:“怎麽了李師傅?”

“那什麽。”李師傅捂住話筒:“謝總的未婚夫讓我去載他,可是我現在……”董軒和這位小哥,他當然是選擇董軒了,董軒他是不好拒絕的,這位他可以暗示暗示,只要是個明白事理的,就知道該怎麽做。

一聽說是董軒,黎西唯恐避之不及,趕緊拿着咖啡下了車,李師傅滿意的點點頭,這小哥還算是明事理的,知道自己不能跟總裁的未婚夫掙,不然沒好果子吃。

他車門一關,油門一踩,把黎西甩在原地揚長而去。

黎西下了車,攔了半天出租車,沒一臺停下來的,這時,從早上就陰雨密布的天空,也開始淅淅瀝瀝落下雨點,不一會,大雨傾盆而至。

謝雪信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黎西急着攔車回去給他送咖啡,已經淋得渾身濕透了。

那邊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聲音透露出不滿:“一個小時都過去了,你怎麽這麽慢。”

黎西護着咖啡,縮在報亭檐下,頭發滴着雨水:“馬上,我馬上就能回去了。”

“哼。”謝雪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通往咖啡店的路,這家夥,也不知道在哪偷懶呢,就知道敷衍他:“涼了我就不喝了。”

“不會的,還熱着呢。”話還沒說完,對方電話就挂掉了。

黎西看着瓢潑大雨,無法,只能一咬牙沖了出去,繼續打車。

徐彙元坐在車裏,他剛談成一樁生意,正要返回公司,靠着椅背休息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見過黎西兩次,還記得這張臉,這人此時正站在雨裏打車,看得出來已經淋了很久的雨了,渾身都濕透了。

黎西幾乎要放棄打車去坐公交,一臺私家車突然停在他身邊,車窗降下來,露出了徐彙元的臉。

“上車。”徐彙元簡潔的道。

“不,不了,我去坐公交車。”他渾身都濕透了,哪好意思上徐彙元的車,再說了麻煩別人多不好。

徐彙元蹙眉:“你這樣會感冒的,快上車,要去哪我帶你去,我現在正好有空閑。”

黎西感受着懷裏咖啡的溫度,就要涼了,想着謝雪信的冷臉,他一咬牙,鑽了徐彙元的車裏。

徐彙元遞給他一條毛巾:“擦擦。”

“謝謝徐少。”

徐彙元笑笑:“都是朋友,客氣什麽,你要去哪裏?”

“回公司。”

徐彙元吩咐司機:“去斯諾。”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黎西坐上來半個小時,一直在堵車,好在謝雪信沒有再打來電話,黎西一邊焦急一邊忐忑的等待着,懷裏的咖啡已經漸漸涼了,他的心也跟着涼了。

終于,在堵了快一個小時之後,車隊開始活動起來,十分鐘之後,就到了斯諾。

黎西匆忙道了謝,剛下了車,徐彙元推開車門将毛巾遞給他:“拿着,回去好好擦擦。”

黎西歉意的接過來:“等我洗好了再還給徐少,謝謝!”

他這會也沒時間跟徐彙元客氣了,拿了毛巾就走,一路上了頂層,等他到達總裁辦公室的時候,懷裏的咖啡已經徹底涼了。

沈涵還在,示意黎西可以進去,黎西敲了敲門,裏面道了一聲“進來”。

黎西一進去就感覺氛圍不對,辦公室裏的氣壓非常低,謝雪信坐在辦公桌後面,只能看到背影,他小心翼翼的道:“咖啡我帶回來了,我熱熱你再喝吧。”

謝雪信沒聲響,好像沒聽見他說話似的。

黎西不敢再說話,過了半晌,他試探着道:“對不起,路上有點堵車……”如果是李師傅沒走,他早就回來了,可是他不想提起董軒,提起董軒,他就萬分心虛。

還是沒動靜。

黎西忐忑着,不知道該不該再張嘴,他實在摸不清謝雪信的情緒,這人時好時壞,不,面對他時,都是不耐煩和生氣,所以在謝雪信面前,他把握不好分寸,有時候沉默更好。

過了一會,在黎西已經站的腳麻的時候,謝雪信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誰送你回來的?”

黎西還以為他會質問自己為什麽回來這麽晚,他猶豫着道,畢竟徐彙元是他們的競争對手,“嗯,是徐少。”

“哦。”謝雪信淡淡的:“我不是給你派了司機嗎?”

黎西實在不想提起董軒,“李師傅有事去忙了。”

“呵。”謝雪信站起來,轉過身來看着黎西,眼底翻滾着黑色的陰雲,跟外面的天空一樣:“他能有什麽事?什麽事能比我的事情更重要?你何不明說呢,是自己驅走了司機,因為想要坐上徐彙元的車?”

黎西頭暈腦脹的,從進了公司開始他就不停打噴嚏,這會壓抑着這種感覺,腦子憋得有些暈乎乎的,謝雪信的這番話把他整的更糊塗了:“不是的,我們是碰巧碰上的。”

“碰巧?”謝雪信諷刺的笑了:“那真是好巧啊,巧的你去買杯咖啡也能碰上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一腳踏兩船玩的不亦樂乎,連買個咖啡的時間也要去會會情夫,你是把我當傻子嗎?”

“情夫?”黎西簡直跟不上謝雪信的思路:“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情夫。”

謝雪信冷哼:“還在跟我裝糊塗!”

他走上前來,逼到黎西近前,一把将黎西手裏的咖啡拽了下來,捏着那冷冰冰的咖啡,謝雪信的心也冷到了底,他看着眼前的人,這個人迷茫又無辜,那樣的可憐讓人同情,如果不知道他以前做的事,他一定會心軟,會原諒他。

可是他再次背叛了他,他總是在這樣做,僞裝成董軒跟他結婚,為了活命舍棄了他,一次又一次,挑戰着他的底線,把他推向深淵。

跟在他身邊,又偏偏要跟徐彙元暧昧不清,是想怎麽樣,讓他吃醋?引起他的忌妒心,還是存着兩手準備,他這裏不行,就轉身跟徐彙元在一起。

謝雪信咬牙,摔掉了手裏的咖啡,冰冷的咖啡迸濺的到處都是,黎西吓了一跳。

“我原本就應該知道,你不可能放棄徐彙元的,畢竟,當初為了接近我,你舍棄原本的自己,甘心冒充另一個人活着,為了錢不惜一切。”

他冷笑,“被趕走,你一定很不甘心吧,這次回來還制定了什麽計劃,不妨跟我說說,我幫你參謀參謀。”

黎西腦子昏昏沉沉的,他低下頭,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大概是太冷了,他試圖抱住自己取暖,但是在謝雪信面前,他連擡起手臂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只能站在那裏,低着頭一語不發,承受着浸滿雨水的沉甸甸的衣服,這些微小的重量也仿佛能随時将他擊倒,他脆弱的不堪一擊。

謝雪信看他這樣更加生氣,抓住他的肩膀:“你說話啊,為什麽不說話!”

黎西擦着滴落到臉上的雨水,我解釋了你就會相信嗎?我又需要解釋些什麽呢?一切的起始就是錯誤的開始,是我對不起你,你就盡情的恨我吧,把我當成為了錢不折手斷的人,豎起防禦的盾牌,記得,以後再也不要相信其他人了。

情夫,錢,冒牌貨,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雙手無力的垂落在腿旁,他沒有握起來的力氣。

沈涵坐在外面,靜靜地聽着裏面的動靜,這時,電梯突然開了,董軒提着袋子走出來,看見沈涵笑道:“雪信哥還在嗎?”

沈涵站起來,“謝總還在辦公。”

董軒無視了他話裏暗示他不要打擾謝雪信的意思,徑直奔着辦公室而去:“我要給他個驚喜。”

“對不起。”沈涵攔住他:“謝總正在處理機密事務,不方便接見訪客。”

董軒站住了,看着沈涵的臉:“我是訪客嗎?”

沈涵沒有回答,董軒打量着沈涵,又看了一眼辦公室,漂亮的眼珠子轉得極快:“裏面有人?”

沈涵道:“謝總在辦公。”

董軒笑了,擡起手敲了敲門:“雪信哥,我可以進去嗎?”他極有分寸,就算心中再怎麽猜測,也不會沖動行事,在謝雪信面前,他需要做弱勢的一方,強橫從來都不是聰明人該做的。

黎西聽見董軒的聲音瑟縮了一下,謝雪信眼眸湧動着紛亂的情緒,他見黎西這樣,突然抓起黎西的手,就要将黎西拖出去。

黎西吓了一跳,繼而明白了謝雪信的意圖,奮力掙紮,“放開我!我不要,我不要……”

謝雪信心裏發冷:“做都做了,現在怕了?”

黎西瘋狂的搖着頭,他不要見董軒,死也不要見董軒,他不要再想起以前做替身的感覺,更不要看見那張跟他相似的臉,這樣,感覺就像把他的存在抹消了一樣,恐懼和惡心像只大手毫不留情的攫住他的心髒。

黎西大口喘着氣,死死地搖着頭:“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

謝雪信看他祈求的樣子,心中愈加生氣,為什麽不敢,為什麽心虛,為什麽要做那些事。

他更加毫不留情,就要打開門,黎西卻突然抱住他,緊緊地,顫抖着,灼熱的呼吸大口的噴在他的胸膛上,燙的謝雪信心口一窒。

濕潤的,溫熱的液體浸透了衣衫,落在他的皮膚上,謝雪信閉上眼。

俄而,狠心推開了胸口的腦袋,但是還沒有動手,身上的人便松開了手,軟軟的倒了下去。

謝雪信呼吸一窒,一把抱住黎西,黎西緊緊地閉着眼睛,任他怎麽呼喚都沒反應。

門口的董軒等待着,耐心漸漸耗去,擡手就要推門,突然門從裏面被人撞開,将躲閃不及的他撞翻在地,手裏的禮物跟他一樣狼狽的躺在地上。

“雪信哥!”董軒呼喚了一聲,可謝雪信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沈涵,開車去醫院!”

謝雪信小心的抱着黎西,沖進了打開的電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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