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叮”電梯門打開,黎西抱着飯盒來到頂樓。

上次他感冒吃了人家的飯,這次他來給謝雪信送飯,也算有來有往,雖然是借花獻佛。

但這仍讓黎西覺得不自在,但凡要跟謝雪信接觸,他都不自在。

上次他擅自上了頂樓,受到了秘書的斥責,這回接待秘書見他來了,趕緊放下手裏的活,恭敬有禮的笑道:“黎先生,您有事?”

自從有了上次的教訓,頂樓的所有秘書都不敢再怠慢這位黎先生。雖然同為斯諾的員工,但是黎西明顯跟他們不一樣,在總裁心裏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而且,最後黎西求情她們才能留下來,這讓她們對黎西充滿感激之情。

黎西沒想到她這麽好說話,都做好了被趕下去的準備了,這樣也正好不用見謝雪信,沒想到接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搞得黎西有些不知所措:“我來給謝總送飯……要不。”

黎西突然靈光一現,道:“你拿給謝總吧,沈助理去買咖啡了,等一會就回來了。”

接待哪敢啊,她哪像黎西一樣有資格進總裁辦公室,連忙搖頭拒絕了:“沒有允許我是不能進總裁辦公室的,黎先生您趕緊去吧,總裁該餓了。”

黎西只能硬着頭皮去敲門了,裏面道了一聲進來,黎西推開門,謝雪信正低着頭辦公,黎西一聲不吭的放下東西,剛想開溜,謝雪信頭頂就像長了眼睛似的。

“站住。”

黎西邁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剎住了。

謝雪信放下金筆,從落地窗灑進來的光芒将他襯托的筆挺威嚴:“過來。”

黎西僵硬的轉過身,“沈助理去買咖啡了。”

“所以呢你到底過不過來。”

謝雪信平靜的看着他,壓迫感卻撲面而來,黎西趕緊過去,謝雪信道:“扶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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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雪信一站起來,黎西差點被壓垮,他踉跄了一步,趕緊穩住。不可思議的尋思着,兩人體型差不多啊,怎麽謝雪信這麽重!

崴了腳的謝總像瘸了腿似的,黎西使出了吃奶的勁把他弄到了沙發上,又把食盒打開,拿出飯菜,将筷子擺在大爺狀的男人面前。

這下他總可以走了吧。

但是謝雪信也不說讓他走,也不吃飯,黎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雪信道:“手疼。”

手疼?要疼不應該也是腳疼嗎?黎西無語,剛才還看着你下筆如飛的寫字呢,這會兒怎麽就手疼了。

黎西不說話,謝雪信也不動作,極有耐心的抱着手臂,兩人就這麽膠着上了。

黎西祈禱着沈涵快點回來,可幹等也不見沈涵人影。

“我餓了。”謝雪信突然道。

黎西被他這麽一眨不眨的看着,只能拿起筷子試探着道:“我喂你?”

“好吧。”謝雪信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黎西:“……”

就這麽,黎西喂崴了腳手疼的謝總吃完了飯,謝雪信吃的不多,但是吃的很慢,還要求黎西先嘗菜,黎西心道試毒呢這是,但還是乖乖地都吃了。

結果,謝雪信吃飽後他都快撐着了。

等他們半個小時後吃完飯,沈助理終于回來了。

還帶回來一個人,黎西出來正好碰見了,兩人一打照面,都愣住了。

黎西是驚,後者則是疑惑。

來客是很明顯的混血面孔,并且混的非常成功,面孔既有西方人的立體,也有東方人的神秘感。

他看着黎西,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但瞳孔很快清晰起來,正想張嘴說點什麽,黎西卻沒有給他機會,快速走掉了。

“你來幹什麽?”謝雪信不歡迎的看着混血男。

混血男笑起來,似乎已經習慣了謝雪信的脾氣:“明知故問,你說我來幹什麽。”

男子自顧自的在沙發上坐下,“我本來半個月前就應該給你做檢查的,可是被你拖到了現在,這下好了。”男子無奈的攤攤手:“你母親昨天問起來,全變成我的錯了。”

“我的心理沒問題,小紅。”

被稱為小紅的混血男子瞪起眼睛:“別以為我不知道小紅是什麽意思,我不會再讓你作弄下去了!請叫我的中文名蕭泓!”

謝雪信:“……”

謝雪信冷哼:“這麽容易被激怒,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心理醫生。”

蕭泓是謝雪信的心理醫生,每個月都要對謝雪信做一次心裏檢查,從五年前就開始了。

多年前,謝雪信經歷了一次爆炸事故,眼睛幾乎失明。謝家請了無數名醫,都說他的眼睛沒問題,但是沒問題為什麽就不好呢?

後來心理醫生告訴他,這應該是本人心理的問題,這個心理醫生就是蕭泓。

兩人五年前認識,現在已經是無話不說的好友了。

蕭泓道:“我剛才在外面看到一個人,是黎西?”

謝雪信不說話,蕭泓道:“真的是他!”作為一個心理醫生,他認人還是挺準的。

黎西和董軒,這倆人特別像,但是即使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樣,從基本的行為特點上還是很容易分辨的。

“你們……”他斟酌着:“我還以為你們老死不相見了呢。”兩人之間的事他也知道,按照謝雪信的脾性,黎西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謝雪信讨厭被欺騙,已經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作為他的心理醫生,蕭泓再清楚不過了。

謝雪信不在意的道:“下屬和上司,僅此而已。”

蕭泓小心的打量着謝雪信,沒有再說有關黎西的話題。喝完咖啡,他便給謝雪信做起了檢查,每次心理檢查都要花上半天時間,前面是談話,最後會給謝雪信進行催眠。

時隔一個多月的催眠,進行的較往常更加順利,謝雪信很快就進入了放松狀态。

謝雪信看起來就像睡着了一樣,他閉着眼睛,意識沉入黑暗,又很快浮現光明,他的“視野”漸漸明亮了起來,一片寬闊的甲板“映入”眼簾。

海風,浪聲,這些給與他的感覺如此清晰,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他轉過身,模模糊糊看到餐桌旁坐着一個人,是黎西。

他走過去,在黎西對面坐下來。

他的雙眼雖然沒有完全失明,但是也只能看清大概輪廓,黎西在他眼裏,仿佛蒙了層紗一樣。

黎西如記憶中那樣對他“笑笑”。

謝雪信看到對面的人彎起嘴角。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見到”這個笑容了,謝雪信胸口仍舊微微一窒,但再也不會像初次那樣沉醉其中。他知道,這個笑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沒有甜蜜,沒有愛情,有的只是欺騙,也許還夾雜着其他東西,但是他不想去探究。

他們開始用餐,謝雪信吃着吃了幾百遍的食物,時至今日,他還記得當初吃的是焗龍蝦,龍蝦是黎西親手釣上來的,鮮美異常。

可催眠中的謝雪信“吃的”很麻木。過了一會,有人推着餐車上來,謝雪信閉上眼睛。這一幕的出現,就代表着他的夢境要結束了。

接下來,侍者會打開餐蓋,裏面沒有菜品,而是躺着一張承諾書。

這張承諾書寫明,作為世京財閥的繼承人和未來的掌舵者,謝雪信将會把自己手裏百分五十的財産給予伴侶董軒。

這意味着,董軒,也就是黎西,将會擁有世京一半的所有權。

只要黎西簽字,他就會擁有一半的世京。

一半,也可以說是所有了。

一半的世京,也依舊能站在金字塔頂尖上,俯視群雄。這是多麽“恐怖”的誘惑,恐怕連神仙都不會拒絕。

但在謝雪信眼裏,有人比它更重要,這一半世京,僅僅是他想要和黎西一起走下去的證明而已。

他等待着黎西簽字。

這時,變故突生,來上餐的兩名侍者突然拿起桌上的餐刀,将手無寸鐵的他們逼到了甲板邊緣。

他被威脅着說出了保險箱的密碼,交出了兩人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标準的搶劫手法,看得出來做足了準備,清楚的知道船上保險箱的位置。

這些歹徒拿到錢後,依然不想放過他們,他們陰險的笑起來,對兩人道:“你們兩個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說罷用眼神示意:“誰先把對方推下去,誰就可以活下來,我數三個數,數完之後,如果這裏還站着兩個人,那你們就都要狗帶。”

催眠中的謝雪信痛苦的蹙起眉頭,他不願意看到接下來的情景,但是記憶無法消除。

在歹徒數到三的時候,他“看見”黎西擡起手——

“啪”

謝雪信睜開眼睛,就在他快要掉進水裏的時候,蕭泓打了一個響指。這個響指将他從泥濘的記憶中撈了起來,是他蘇醒的信號。

“你已經醒了,雪信。”每次睜眼蕭泓都要這麽告訴他,看似沒有必要,卻很好的安撫了他。

蕭泓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三年過去了,每次給謝雪信催眠都是這個結果。這個人心中有着打不開的結,光靠心理疏導是無法徹底治愈的,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還是得打結的人親手來解開才行。

至于這個人是誰,就得問謝雪信自己了。

“這段時間我都會待在這裏,你有問題可以随時來找我。”蕭泓收拾好東西,看着又陷入回憶的男人嘆了口氣,悄無聲息的關上了門。

窗外灑滿餘晖,暖洋洋的,但是謝雪信卻感覺很冷。

每次催眠他都會想起那一天,明明不願意,記憶卻無法控制。他又想起那天站在吊橋上的黎西,緊緊地抱着身外之物不願意撒手。

他痛哭的攥緊拳頭。

人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又開始漸漸對黎西産生奢望。畢竟,當初,讓心灰意冷的他再次溫暖起來的人,就是有某種軟化人心的本事。

他不禁想,再一次發生這種事,黎西會怎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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