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天是周末，嚴聖昱會比平時多晨跑十五分鐘。

回到家的時候林照正在廚房的冰箱裏找牛奶。

“早！”林照聞聲回頭，只見嚴聖昱穿着一身晨跑服，正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他走來指指冰箱，“幫我拿瓶水，謝謝。”

林照“哦”了一聲，随手拿了礦泉水給嚴聖昱。

嚴聖昱一下子喝光了一瓶水，捏着空罐子往垃圾桶一扔，他頂着一頭被汗水浸濕的頭發往廚房外走：“別找了，”他随後去外套的口袋裏掏了張卡出來，遞給林照說，“就近超市定個兩箱牛奶，讓他們送過來。”

林照默默接過手，看着嚴聖昱上樓後便出門了。

超市在別墅區的對面，林照聽助理說，嚴聖昱只喜歡喝某個牌子的牛奶，他找了一圈，店員告訴他這個牌子的斷貨了。

林照也不知道嚴聖昱喜不喜歡其他牌子的牛奶，他沒有號碼，只能打電話問助理，助理說既然沒有那就随便一個，但不能論箱買，先把今天的早飯解決再說。

挂了電話，林照對着滿貨架的牛奶糾結起來，之後還是選了個順眼的包裝買了下來，但他沒看字。

回到別墅，嚴聖昱正在洗澡。

林照把牛奶包裝剪開了一個小口倒入玻璃杯中，放置一邊後，他點燃了電子爐。

從學校畢業後，廚房能說跟他無緣了，林家有專門的廚師，而且林易行本來就不喜歡他讀的那個專業，說男孩子做這種職業以後沒出息，油頭油面的誰喜歡，還不如去沒有勾心鬥角的學校裏混混，既體面臉上也有光，工作還穩定，對象也好找。

林照就聽不得這樣的話，可也沒勇氣抗拒。

電子爐加熱到了一定溫度，鍋內開始冒熱氣，林照回神，卻錯拿了一旁的牛奶倒進了鍋裏。

“刺拉”一聲，奶香味立刻撲入鼻腔。

林照措手不及，趕緊将牛奶重新倒回玻璃杯中。

電子爐沒關，殘留的牛奶糊在了鍋底，他望一眼時間，嚴聖昱洗澡也該洗完了，怕是來不及，他手忙腳亂後連鍋子也忘了洗，甚至沒倒油，直接拿了雞蛋敲碎放進去。

鍋底溫度過高，雞蛋瞬間焦了，粘了一鍋。

“啊！”林照一拍腦袋趕緊将電子爐關了。

一枚雞蛋算是作廢了，他只好倒入垃圾桶，去了水池邊洗鍋子。

嚴聖昱下樓來，就算沒聞到焦味，他也知道林照這次的成功幾率很小。

林照大概是聽見了嚴聖昱往廚房來的腳步聲，他怕被笑話，于是加快速度洗鍋子。

可嚴聖昱早就站在林照背後了，那黑成團的鍋子一眼便瞧見，他輕笑一聲：“失手了？”

林照一怔，臉跟着紅了起來，洗鍋子的速度又快了許多：“對不起，我馬上重做。”

嚴聖昱并沒怪林照，擦着頭發繞到一邊瞧見了杯子裏的牛奶，他拿起來聞了聞：“這個沒糊。”

林照恨不得挖個地縫鑽下去：“不小心加熱了一下，還有，就這個牌子比較順眼。”

“沒關系。”嚴聖昱擺擺手，上樓去把毛巾放了，吹幹了頭發後又下來。

他要在旁邊好好監督這個小子。

林照重新把鍋子點着倒油，待油熱了之後再放入雞蛋，嚴聖昱兩手交叉着靠在廚房門上，冷不丁冒出一句：“把油煙機打開。”

林照連聲應着。

雞蛋在熱油中“噼裏啪啦”響，不少油從鍋裏濺起來，燙到了林照的手，他沒管，繼續翻炒着。

嚴聖昱看了會兒，忍不住過去搶走了鍋鏟自行翻炒。

林照愣在一邊，沒料到嚴聖昱的廚藝如此娴熟，本以為是不會才需要個私人廚師的。

“很驚訝？”嚴聖昱的嘴角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林照點了點頭。

“但凡生活，自食其力總要會吧？”嚴聖昱翻炒着鍋內的荷包蛋，等着逐漸變成金黃色後盛進了盤子裏，撒上醬油後又說，“今天是示範，我很期待你能重新展示廚藝。”

林照握了握拳頭跟過去，很沒底氣的說：“我怕不行。”

嚴聖昱把餐盤往桌上一放，問道：“想放棄了？那你爸的醫藥費自行解決吧。”

“不是！”這是敏感句，林照恍惚像是被電了一樣，“我會努力的。”

就要逼他說這句話。

嚴聖昱現出了歡慰的笑，他給林照也倒了一杯牛奶，夾出一只荷包蛋放到另一只餐盤裏推過去：“坐下來一起吃。”

林照不知該上前還是拒絕。

嚴聖昱把旁邊的椅子拉開，過去拽過林照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再往旁邊一坐。

“你沒必要如此拘束。”嚴聖昱丢下一句話，自行将荷包蛋吃完。

林照看了會兒嚴聖昱，才開始吃自己盤子裏的。

不過這麽點當早餐，他吃不飽，尤其很懷疑嚴聖昱的食量。

“你要是餓，廚房就在身後。”嚴聖昱将林照的心思一猜就中，随後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嚴聖昱皺眉，突然起身拔腿往廚房跑，“噗”一聲，他把剛進嘴裏的牛奶全吐了出來。

“怎麽了？”林照以為牛奶出了問題，起身跟進去看情況。

“你買的甜牛奶？”嚴聖昱聞聲頭也沒回，開了水龍頭直接漱口。

林照支支吾吾的：“我……我不知道，好像……好像忘記看了。”他還記得助理說的，嚴聖昱對甜的東西是忌口的。

他吓壞了，知道過敏嚴重起來是要死人的。

“我我我去叫救護車。”林照滿身找手機打電話。

嚴聖昱兩手撐着水池邊，嘴裏的甜味依然沒有散去，他眼前已經開始恍惚了，整個人輕飄飄的，聽見林照撥通了電話，他上前一把奪了過去挂斷了。

“不需要。”他喘着氣，推開林照踉跄走出廚房。

林照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既害怕又自責，愣了幾秒鐘後，他撥通了嚴聖昱助理的電話，但對方是忙音狀态。

此時的嚴聖昱失去了一半的力氣，他連走樓梯都覺得困難，走到一半的時候差點兒踩空摔下去，幸好拉住扶手，才得以艱難爬完樓梯。

房門敞着一條縫隙，他進去後關上鎖了起來，後背抵着門給助理打電話。

助理聽見他氣若游絲的一句“你給我過來”，便知道是出了大事，不管手裏在做什麽，丢了立馬趕過來。

林照也跑上了樓，敲着嚴聖昱的房門問：“你到底怎麽樣了？說句話啊！”

嚴聖昱的耳邊不時出現嘈雜的幻聽，他晃晃腦袋，壓着即将變聲的嗓音回道：“沒關系，你走吧。”

“我不能走！”都這個時候了，林照怎麽可能丢下嚴聖昱離開。

裏頭的嚴聖昱開始了神志不清，他靠着門坐在地板上，全身的肌肉萎縮，略微白皙的膚色出現了一絲粉嫩，仿若能掐出水來一樣，他的四肢變小，穿在身上的襯衫寬松的不成樣，尤其是臉，成了七八歲的模樣，整個一小正太。

完蛋，這下是別想露面了。

林照繼續在門外敲着，嚴聖昱也不敢開口說話，他的嗓音變了。

好在沒一會兒，助理飛一般的沖進了別墅。

林照見了助理一把扯住，把自己犯的錯誤全說了一遍，助理沒耐心聽，催着他趕緊回去，還說再不走，這筆交易就算結束了。

林照只好乖乖離開。

“嚴總？”助理碰了碰門，“人走了，開門吧？”

門終于敞開一條縫隙，助理推門進去，瞧見一個小孩正站在門口瞪他，身上的衣服松垮而又肥大，跟整個身形完全不搭。

“我滴乖乖。”助理趕緊跑到衣櫃那頭拿衣服。

嚴聖昱的衣櫃分兩邊，毫無疑問靠牆的是孩童穿的，他每次看見小衣服就頭疼，明明自己是個千年老鬼怪，卻偏偏要頂着個小身軀。

憋屈的很。

“怪我，應該事先檢查下牛奶庫存的。”助理自責起來，“要不我就給買了拿過來，誰知道那家夥那麽粗心。”

嚴聖昱倒沒有怪林照的意思，只說：“熬過二十四個小時就好。”

助理在邊上嘆了口氣，以往可不這麽說。

嚴聖昱換好衣服後，見助理沒有要走的意思，便主動趕人：“你也可以走了。”

助理微楞，還想說句關心的話，誰知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派出所打來的。

他接起，對方告訴他那起車禍的肇事者找到了，現在拘留着，最好這幾天抽空來一趟。

助理應下後挂了電話，擡頭看嚴聖昱的反應。

“今天不行。”嚴聖昱果斷決定，“明天我帶着那小子過去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