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媽怎麽會在這兒?

這是林照的第一個疑問,但他很肯定的是,他媽不可能是來看他爸的。

索性跟過去瞧瞧情況再說。

陳靈拿着單子,去了藥房排隊取藥,取到後又往右側樓梯上去了,林照掀起衣服後邊的帽子往頭上一蓋,慢悠悠的跟過去。

他很小心,盡量不與陳靈靠的太近,待她上了二樓,林照才快走完階梯,靠着柱子一類的遮擋物掩飾自己。

陳靈走的很急,在前方左轉後進入了放射科,她張望一番似是沒找到人,便去旁邊的窗口問了幾句話。

她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走到空置的椅子上等待。

片刻後,有個男的從放射科裏頭被醫生扶了出來,看着樣子傷的挺嚴重的,走路一瘸一拐,半邊臉和額頭都貼着紗布。

陳靈見狀趕緊迎上去,醫生把拍出來的片子遞給她,說道:“骨頭沒有大礙,還是要注意多多休息,兩周之內就別亂動了。”

陳靈連聲道謝,扶着男人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和順,傷還疼不疼?”她卷起片子放到包裏,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話音透着擔憂,“你該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的,也不至于傷口都發炎了。”

“我……”男人頓了頓,捂起了自己的腦袋說,“我怕啊……萬一被他們通過電話搜索到了我,那我就完蛋了!”

“有我在,你不用怕!”陳靈跟安慰個孩子一樣順着男人的背,“行了,坐一會兒我就叫司機送你回家,這幾天啊,在家休息好了,我會來看你的。”

林照站在一堵牆的後邊,剛男人出來的時候,他只顧着隐藏自己而沒有看清男人的容顏,現在聽見他媽叫出男人的名字,他這才覺得熟悉,貼着牆探頭瞄了眼。

果然,和他猜想的人絲毫沒差,是王和順,那個學校督導室剛上任的一個小領導。

林照心裏吃驚,除了自己外,他媽竟然會如此關心一個不算熱絡的人?就憑說話語氣,已經讓他浮想聯翩。

不由的,上午同事們議論的“跟別的男人跑了”、“包養小白臉”之類的話題一并從他腦海裏蹦了出來,林照握着拳頭,心裏突然起了些憤怒,他不想認為他媽真的是因為別的男人而做出了那些沒良心的事情。

正在這時,陳靈扶着王和順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林照來不及閃躲,只能拉着頭上的帽子,背過身去裝的像個路人甲。

好在陳靈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王和順身上,并沒有發現牆跟邊的林照。

林照見他們去等電梯了,便扭頭下樓梯。

沒一會兒,陳靈與王和順的身影又從醫院大門口出現,他們上了一輛商務車,林照認識,這是從前林易行專用的。

此時心裏像是酸的苦的黏在了一塊兒無處發洩,林照想沖上去問個究竟,卻又被恐懼包裹,他怕聽見自己不該聽見的,索性裝糊塗,給自己留有殘念。

轉身,他準備去看林易行了。

林易行是今天早上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單人病房,這無非是一個好的征兆,醫生告訴林照,他爸手術的刀口沒有被感染,正在逐漸好轉,病情也穩定了下來,但作為植物人,還是需要親人陪着多說說話。

林照終于松了一口氣,去取了濕毛巾來給林易行擦臉和擦手。

他講了很多話,但大多數都是編的,比如這幾天在學校裏幹的很不錯,領導誇了他好幾次,因為器重他,還交給了很多任務,也有可能漲點兒月薪。

可從頭至尾,他一個字都沒有提及到陳靈,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太傷人,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更無法想象,林易行要是哪天醒了過來,聽見公司被奪,林家遭難,陳靈棄他而去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林照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跑到吸煙區去抽了幾口煙。

臨近傍晚五時,他跟看護阿姨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醫院,嚴聖昱晚飯通常都是定在六點,所以他得趕回去買幾根黃瓜。

這個點他只能去超市,挑選了幾根看起來嫩一點、又粗一點的黃瓜給嚴聖昱,而自己買了兩盒拌面。

出了超市,嚴聖昱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在哪兒?”

林照報出了超市名字,聽見那頭有車子的喇叭鳴叫聲,便客氣了一聲:“你不用來接我了。”

誰知嚴聖昱說的很幹脆:“對,你坐地鐵或公交就好。”

林照:還真誠實……

“哦對了,”嚴聖昱補充一句,“我正在去公司的路上,鑰匙放在了門口的地毯下邊。我大概一小時後回來,你走之前記得鎖門并将鑰匙放原位。”

都這個點了,也不知公司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林照不好多問,應下便挂了電話。

從超市到別墅區,坐地鐵需要花費半個小時,又縫下班高峰,地鐵裏塞滿了人,簡直是臉貼玻璃。

一站停下後也沒有走下去的人,反而擠上來的越來越多,裏頭空氣沉悶,林照拎着一袋子東西貼角落站着,直到兩腳發麻發酸,目的地才被播報了出來。

車門打開,林照把東西抱在胸口擠下車,冷不丁有外面的人上來,就将他的兩根黃瓜給擠斷了,他嫌棄,回頭去了別墅區對面的超市又重買了兩根。

林照熟門熟路的摸到了嚴聖昱的家,然後蹲在地上翻地毯找鑰匙,開門進去一看都快六點了,忙不疊甩了鞋子拎着黃瓜去廚房洗。

剛洗完放在板子上切片,嚴聖昱的車已經從窗前經過停了下來,林照心裏着急,動作也加快了不少。

刀子碰在板子上“呯呯”作響,奈何生疏了,切出來的不是黃瓜片,而是黃瓜塊。

嚴聖昱在玄關換鞋子,聽見廚房裏的動靜後走了過去:“原來你還在啊?”

“是啊。”林照一邊應着,手裏的動作又快了幾分,像是剁碎片一樣。

然,刀子一滑切到手了。

“哐當”一聲,林照把刀子丢在了板子上。

血瞬間一股腦的流了出來,他往嘴裏一塞吸了吸。

嚴聖昱聞聲走過來,見林照那樣就知道切到手了,一把拽着他去了客廳的沙發上。

醫藥箱在茶幾抽屜裏,嚴聖昱取了消毒藥水出來,林照仍然吸着手指頭,含糊的說:“沒事兒。”

嚴聖昱瞥他一眼,抽出他的一根手指往上面擦藥水,還說:“以後黃瓜不需要切片,還指望我用牙簽一片片的戳着吃?”

藥水冰涼,擦上去疼的很,林照皺着眉:“就覺得一整根吃很奇怪。”

“嗯?”消毒完後用紗布将傷口包紮好,嚴聖昱收拾着藥箱,“哪兒奇怪?”

“就……”林照想象出來的畫面有點兒不堪入目,他甩甩腦袋,“可能是我習慣切片吧。”

“可能是你污吧。”嚴聖昱勾起嘴角笑了笑,起身摸了把林照的腦袋往廚房去了。

被戳穿的林照愣在沙發上漲紅了臉,一句不吭聲,緩了緩神後才沖着廚房那頭喊了句:“我不是小孩子,別動不動就摟肩膀寫字,或是摸腦袋的……”

嚴聖昱冷笑了一聲:“本來就一小屁孩。”

“我二十五了!”林照不服氣,跑進去站嚴聖昱邊上硬問,“你多大了?也不超過三十吧?”

“我?”嚴聖昱在給林照泡面,熱水剛倒上封好了口,聽見這話的時候愣了愣,擡眼想了會兒說,“你猜不到的。”

林照就納悶了:“難道都超三十了?不能吧……”

千年老鬼怪的身份不是說暴露就暴露的,嚴聖昱打算繞過這個話題,便問他:“你不想知道我剛去公司幹什麽了?”

林照抓抓腦袋。

“我幫你找肇事者去了。”嚴聖昱給泡好的面倒掉水,然後拌醬,“車裏有肇事者的資料,你不想看看?”

話題跳的太快,林照有片刻的遲疑,然後才點了點頭。

嚴聖昱将面拌好後遞給林照,然後去車裏把資料拿進了屋。

林照吃了幾口面,兩眼在資料上來回掃,猛然間發現肇事者的名字叫王和順,再往下看,所有的信息都與他認識的那人相輔!

手裏的面差點兒掉了地上,林照指着那人的照片:“我認識他!”

嚴聖昱眯了眯眼:“怎麽說?”

“他是我單位裏的一個小領導,今天去醫院,我還看見我媽跟他在一塊兒呢!”所有悲憤、不甘、懷疑的神情都寫在林照臉上,他控制不住,一口氣将見到的畫面全說了出來。

事情恍惚間像是一層迷霧被撥開了,嚴聖昱的思維清晰起來,他很肯定的是陳靈将王和順保釋了出來,而且他倆的關系另藏蹊跷。

或許是情人,或許是新歡。

但照顧到林照的情緒,嚴聖昱先安慰了他一句:“你先別胡思亂想。”然後給助理發了條微信,要求深入調查王和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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