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治不好的癔症

打開門看到是譚曉歌,邢沛面無表情問道:“怎麽?”

譚曉歌吞吞吐吐:“我拍廣告,在意大利碰到了庫裏,聽說你是他的球迷,我找他要了簽名,”他把手裏的布包舉起來,“想,想送給你。”話說完了,臉也紅完了。

邢沛笑了笑,沒有伸手接,抱着胳膊問:“你在哪兒聽說我是庫裏的球迷的?”

譚曉歌眼睛轉了轉,發現自己臨時編不出來謊話,只得老實回答道:“《強詞奪理》第六十三期,你有說。”

這是一檔前年邢沛上的綜藝節目,一共上了八期,虧得他能記住這點。

邢沛笑得更深了點:“你還真是我粉絲啊。”

“是啊,沛哥。”譚曉歌終于擡了頭,一雙偏圓的眼睛不含雜質看着邢沛。

聽到譚曉歌說是他粉絲,邢沛吊兒郎當地開玩笑:“那你要簽名嗎?”

譚曉歌紅着臉憋了一會兒:“要。”說着低頭看了看,扯着自己的幾千塊的名牌T恤,“簽我衣服上吧……等下,我回去拿根筆。”

邢沛難得跟他露個好臉,現在譚曉歌有點暈頭轉向,轉身跑了兩步才發現自己手裏的籃球還拎着,又跑回來拿給邢沛。邢沛伸手接了,他才又跑會自己房間,一陣風似的拿了支油墨筆來。他有邢沛的簽名,不過這是親自簽給他一個人的,還是很激動。

邢沛拔了筆帽,簽在了譚曉歌背上,譚曉歌扭頭也看不清楚,又不想在邢沛面前太失态,只在心裏雀躍着,想一會兒回房間再慢慢看,把衣服收藏起來。

邢沛看他做什麽都急匆匆的,随口問道:“你待會要幹嘛?”

說到這裏譚曉歌眉頭擰了擰:“要去裴老師房裏跟他走走戲,才回來感覺不太對,導演不滿意。”

聽到說要去裴青還的房間,邢沛又想起今天在片場,那種讓人厭煩的感覺又上來了,他狡黠地笑了笑:“別去了,好久沒看見你了,陪我玩會兒游戲?”

譚曉歌臉上馬上亮起了光,第一次,邢沛主動邀他一起玩,可是戲……

“你要着急對戲,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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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沛作勢要關門,譚曉歌馬上撐住了門,暗下決心似的:“等我一分鐘,我去跟裴老師說一聲。”

邢沛微微颔首,就看到譚曉歌一溜煙跑去裴青還房門口,敲了敲門,門開了他跟裴青還說了幾句,門又關上了。

不止譚曉歌,邢沛把李默也叫了上來,三人組隊。譚曉歌玩得挺好,邢沛自然不用說,只有李默是個菜雞,被邢沛怼得團團轉。

譚曉歌不自覺老去看被邢沛随手扔到沙發邊的籃球包,他甚至沒有打開看一眼,這讓譚曉歌有點洩氣,但一想到邢沛竟然邀他進了自己房間,又覺得整顆心都輕飄飄地浮着,從未有過的開心。

譚曉歌說他是邢沛粉絲一點也不假。邢沛雖然只比他大兩歲,但他19歲出道,至今已經五年了。譚曉歌18歲進圈,在這之前,他就已經是邢沛的粉絲。

最開始是班上的女同學一個一個全部開始淪陷,他同桌簡直喜歡邢沛喜歡得快瘋了,非要跟他安利。同桌天天叨叨,他私底下也就看了幾眼,就那麽幾眼,他也淪陷了。

但是他不敢像女孩子們那樣大聲嚷嚷,他一個男生,竟然會喜歡另一個男明星,聽起來總像是個笑話。他只能暗自喜歡着,偷偷追星,同桌跟其他女生聊邢沛時,他總是假裝睡覺,實際支着一個耳朵偷聽。聊着她們的偶像,女孩子們敞亮地“咯咯”笑,他埋在胳膊底下偷偷笑。

也是從那時開始,譚曉歌對自己的取向産生了懷疑。他一直以為自己沒遇到喜歡的女生是因為從小到大給他表白的女孩子太多,加上母親知道他好看對他管教特別嚴,才對戀愛什麽的沒興趣。追了個男明星,譚曉歌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男生,但是也沒有喜歡別的男生,就喜歡邢沛。

後來陰差陽錯他也進入了娛樂圈,還跟邢沛簽了同一個公司。雖說是同一個公司,但邢沛是金字塔的尖,而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地基,雲泥之別的差距。空擔同一個“天寶娛樂”的名號,人家電梯都跟他們不是同一個。

譚曉歌在公司苦熬了大半年,一邊準備高考,一邊參加嚴酷的培訓,結果兩邊都沒弄好,高考也一塌糊塗,培訓成果也很一般,他還是他,邢沛仍可望而不可即。

他在那間地下練舞廳足足熬了一整年,經過公司中高層好多次篩選,才終于有機會跟另外三個男孩組團出道。他永遠記得那一天,那時的經紀人還不是老梁,姓李,管着他們一幫二十來個小男孩。李經紀叫他去15層,告訴他可能有機會。

他剛剛練完舞,汗水都來不及擦,披上衣服就去了。太着急,走到電梯間剛看到一個電梯要合上,他直接伸手去擋,身邊的人都很詫異地看着他,那是直通15-18層的電梯,是公司高層和幾個大明星的專用樓層。

電梯門徐徐打開,裏面是一個很年輕好聽的聲音,問:“幾層?”

“15層。”

裏面給助理重複:“15層。”

直到譚曉歌走了進去,才看到轎廂裏光彩照人的邢沛、李默還有何小寶。

何小寶唧唧歪歪問他是誰手下的小孩,怎麽一點規矩沒有。

邢沛打斷他,看譚曉歌一臉汗水,讓李默給他遞了張紙。

譚曉歌機械地接過紙巾,連道謝都忘了。他只顧盯着邢沛,有種石破驚天、被雷霆一聲劈開的感覺。他的神像走下了佛龛,特意為他打開一扇即将合上的電梯門,為他遞上一張擦汗的紙巾,他說不出來,仿佛一種慈悲的溫柔,讓他永遠虔誠信仰。

那一刻神還是神,但不再只是虛無缥缈的寄托。

那天他有了一個組合,得到一個普普通通出道的機會。譚曉歌暗下決心,他一定要紅,無論多大的代價,他要往金字塔的頂端爬,不是為了取代邢沛,而是要離他近一點,起碼邢沛低頭時能夠看見他。

有時候訓練得都要死了,但只要想到邢沛,他就又能活過來。一起的同齡人,個個長得漂亮家裏也不差,都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孩子,不說吃不了苦,出去也不怎麽會做人,尤其受不得委屈。資方要求陪個酒陪個笑,簡直像要他們的命。

譚曉歌原本也是這樣拿着勁兒的小年輕,可他有目的,就放得下臉,學得會做人。團裏其他三個都不怎麽喜歡他,但他卻在人堆裏逐漸嶄露頭角,接着被老梁看上。第一個角色,他試戲試完了,老梁問他能不能豁出去。

譚曉歌點頭。

老梁又說,那個制片人,今晚這酒要麽你把他先喝倒,你出來,我就在樓下等你,要麽他把你喝倒,他帶你去酒店。我只能幫你到這裏,其他靠你自己,放聰明點。

他又點頭。

老梁最後說:“等你電影上映了,無論如何我都想辦法讓邢沛來給你捧場。”

譚曉歌有些激動,又無法表達,手忙腳亂的,給老梁鞠了一躬,毅然轉身進了包房的門。

他沒能把對方喝倒,只不過是把自己喝得胃出血,當場送去了醫院。片方十分感動,也沒再怎麽着,把那個角色給了他。

電影上映那天,邢沛真的來給他捧場了,還攬了他的肩,雖然只呆了十分鐘。而現在,他坐在邢沛的房間裏陪邢沛玩游戲。譚曉歌像坐在一團雲上,有種輕盈迷醉的不真實感,他渾身都緊張得發熱,卻不怎麽敢擡頭看邢沛。

譚曉歌說不太出來自己對邢沛是種什麽樣的情感,初次在熒幕裏看到腦子裏就炸煙花,再次看到真人也炸煙花,現在坐在一起還是暈頭轉向,像是得了某治不好的癔症。

一直玩到十二點多,邢沛打着呵欠把譚曉歌送出了門,看着他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把人送走了,邢沛又覺得自己挺沒意思的,譚曉歌跟裴青還就是單純拍個戲,連這都酸,也不知道自己這副非誰不可的樣子是做給誰看的。

邢沛突然有點憎恨自己。

不出意外,第二天譚曉歌跟裴青還的戲又卡殼了。趙亦如有些生氣,說了譚曉歌幾句,譚曉歌也不會反駁,哭喪着臉聽着訓話,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趙亦如氣鼓鼓回到這邊,一邊抱怨:“這孩子真是,怎麽就跟剛開始時差距這麽大呢?”看到邢沛接着說,“邢沛,你去跟王耀說說,這次讓小譚的戲拍完了再去參加那什麽綜藝,再軋這麽幾次,他這兒拍不動了。”

看到譚曉歌今天灰頭土臉的樣子,邢沛為昨天自己那點小心思很有些慚愧。他答應趙亦如去說服王耀,又替譚曉歌說話:“他才回組,給他點時間适應适應。他的拍不走,換我跟裴老師的戲吧。”

趙亦如詫異看着邢沛:“你沒問題?”

“有什麽問題,我們之前拍得很順不是嗎。”

“可是那天……”

“私人恩怨跟戲沒有關系,趙導,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趙亦如笑着拍了拍邢沛的手臂:“好的,你不介意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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