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十六口

進入大三之後, 課少了, 但專業課難度加深了許多。

可能陶思眠之前基礎打得好,加上暑假在傅闊林團隊實習跑模型的能力有提升,她反而覺得輕松不少。

許意菱作業遇到難題, 把陶思眠叫到咖啡廳。

陶思眠剛坐下, 許意菱把電腦推過去:“程果給我說這個模型用Python抓數據比R要方便, 然後他寫了幾排, 說我照着敲就可以, 可我根本看不懂, 他最近又在忙團隊的事……”

許意菱委委屈屈說着,陶思眠面無表情敲。

許意菱前因後果還沒講完, 陶思眠摁下回車, 返回框一片綠色,最後跳了個數字結果出來。

許意菱剩下的話卡在喉嚨, 愣愣地:“真的就只用敲幾下?”

陶思眠:“一想到你這種人走各種各樣的渠道保了交大研究生, 我就……”

陶思眠“啧”一聲, 揶揄意味很重。

許意菱想怼她,但想到剛剛人家幫自己做了作業, 格外乖巧地咬咬紅唇:“所有地方都是這樣啊,有大佬就有渾水摸魚的, 你看我菜,但你看看人程果,看看人黎嘉洲……”

許意菱知道陶思眠拒絕黎嘉洲的事,也知道陶思眠和黎嘉洲這學期住在對門。

許意菱提了這個名字, 小心翼翼打量陶思眠。

陶思眠本來在攪牛奶,聽到這話,手下動作慢慢停下。

黎嘉洲這幾天是真的忙,早出晚歸,如果不是每早起來餐桌上都有熱氣騰騰的早飯,陶思眠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住在自己家,不過他事情是真的多。

比如。

黎嘉洲:“我有個快遞到了小區自提櫃樓下,不知道房東少女下課回去可不可以幫我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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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眠:“不可以。”

然後拽着一個快遞盒上了樓。

比如。

黎嘉洲:“我給你叫了下午茶,你記得下樓取一下,我感覺這家店味道還不錯。”

陶思眠:“我不想下樓。”

黎嘉洲噙笑“嗯”一聲:“他确實會送到樓上,我就是怕我直接講你會說不想吃,所以加了個下樓的前置條件。”

班戟心裏的奶油入口即化,陶思眠小口小口吃着他點的甜食,卻不想和某人說話。

黎嘉洲想象着她哼哼唧唧的樣子,在辦公室兀自勾了嘴角。

再比如。

黎嘉洲:“你今天早上為什麽沒有給我拍空餐盤。”

陶思眠:“因為你今早熬的粥,空餐盤很醜。”

黎嘉洲:“拍一張吧,看看你吃了多少。”

陶思眠:“黎嘉洲你煩不煩……”

卻還是忿忿地加了個濾鏡。

黎嘉洲總有千奇百怪的方式讓她想跳起來踩他腳,可眼看開學第一周快過去,他還安然睡在自己隔壁。

陶思眠嘆了口氣,忽然偏頭問許意菱:“我是不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許意菱猜到“黎嘉洲”三個字對陶思眠來說可能敏感,但她身為一個拒絕黎嘉洲的人,無數次說話不留情面的人,還能毫不猶豫給室友遞律師函的人……善良?

許意菱擡手摸了摸陶思眠額頭:“人偶爾犯糊塗是正常的……”

陶思眠不自然地埋頭喝東西。

從咖啡廳出來後,許意菱想約陶思眠吃個晚飯,陶思眠還沒答應,魏可電話就進來了。

陶思眠“嗯”“嗯”“好”應下,挂斷電話:“我得到校刊去一趟。”

許意菱:“你先忙,之前我聽爺爺說他好像要和陶老爺子出去玩,如果你周末要回去我們也可以回去約。”

“好,”陶思眠應下,兩人正要分別,陶思眠想到什麽,“對了。”

許意菱:“嗯?”

陶思眠:“你今天口紅色號很好看。”

陶思眠用比說天氣更冷淡的語氣說完便走了。

校門口車流如梭,道路向兩邊延展好似沒有盡頭。

許意菱望着陶思眠背影越走越遠最後變成一個小點,眼裏有說不出的動容。黎嘉洲到底怎麽回事,被拒絕一次就不能表第二次嗎,再不行,他還可以找自己幫幫忙啊,七七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小姑娘……

許意菱想了一會兒,給黎嘉洲發了條消息。

————

其實說來也巧。

陶思眠最初去校刊是因為秦夏走了,星火訪談缺人,後來陶思眠做完星火訪談,學校和老師的評價都很高,指導編輯部的老師想和陶思眠續約,陶思眠當時沒答應。

再後來,陶思眠和黎嘉洲不和,陶思眠退出傅闊林團隊。

老師再問一次,陶思眠說不清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還是為了真的有忙的理由,就應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應着應着就真做了下來,做着做着就……

“出版社和校刊是行政獨立的,出版社采訪傅闊林,為什麽要我去跟現場?”陶思眠不理解。

魏可聳肩:“老師說你在傅闊林團隊待過,和他們比較熟,然後校刊也會同步發采訪,需要有人去把控內容。”

陶思眠總覺得命運在嬉皮笑臉看自己。

出版社派去的記者是個研究生,普通長痘男生的長相,話很多,去的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你叫陶思眠是吧,名字很好聽,有沒有想過考研還是出國啊?”

“如果現在還沒開始想,可能要抓緊時間了,現在工作不好找,不過你也确實厲害。”

“如果不是在傅教授暑假工作表上看到你的名字,我真的都不敢相信傅教授會要本科生,那你應該是除了黎嘉洲以外他團隊第二個低年級就加入的本科生……”

“……”

陶思眠時隔一個暑假重新踏上研究樓,心裏百感雜陳。

上電梯時,研究生終于發現了陶思眠的異樣:“你不舒服嗎?”

陶思眠:“沒事。”

研究生:“真的沒關系嗎,但我看你臉色很不好……”

陶思眠摁了摁太陽穴:“如果你少說兩句我可能會好一些。”

研究生讪讪收了聲音。

去之前,研究生做了很多功課,甚至還背了女婿見岳父的一百種應對方法以防傅闊林的脾氣和刁難。

奇怪的是,兩人到之後,陶思眠和大家打招呼,傅闊林也笑着朝陶思眠颔首。

采訪開始,陶思眠坐在研究生旁邊,傅闊林時不時打量陶思眠一眼,對研究生各種問題配合得不可思議。

調頻器咝咝啦啦記錄着音波,傅闊林的聲音帶着老年學者獨有的平和溫緩:“經濟基礎就是決定上層建築……為什麽轉行為金融?因為個人喜歡?當然不是。”

陶思眠和研究生都楞了楞。

傅闊林說:“我之前做的公司金融和資本定價,确實大熱,但我轉研究方向和個人沒有半毛錢關系,單純因為行為金融領域在國內屬于萌芽階段,它涉及的資本層面相對少,學者們大多不願碰,但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

“在這個過程中,對我影響很大的是我一個學生,”傅闊林眼神放得很遠,笑道,“他算真正的少年天賦,鋒芒畢露,四年前,當我第一次提出轉方向的時候,我以為他會反對,結果他第一個站在我旁邊。”

“他當時說了一句話,我現在還記得,他說,得到更多理應付出更多,所有人都推卸的時候,就是我們承擔的時候。”

傅闊林沒有說是誰,但陶思眠已經想象出他說這話的語氣。

傅闊林當時可能還會問:“你怎麽突然這麽憂國憂民。”

他可能會把手攏在胸口合一下,然後分外矯揉做作不要臉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陶思眠發了個極輕的嗤音,傅闊林收回落在陶思眠身上的視線。

“行為金融這兩年大熱确實是我們沒想到的,再回頭看,我們在整個國內領域,都處于遙遙領先別人暫時無法逾越的位置……”

傅闊林這話說得意有所指。

研究生問:“那您最近有什麽內幕消息方便說嗎?”

傅闊林:“既然是內幕那一定不方便。”

研究生想了想:“那關于您和周識理教授的糾紛呢?”

開學這一周,黎嘉洲在忙,陶思眠很自然地聽說了已經傳開的消息。

周識理和傅闊林之前互爆學術抄襲,William團隊過來調研,然後在William開學要給調查結果之前,周識理主動退項,資方保留投資。

知情人都知道這代表什麽,卻有把周識理奉為男神的人說傅闊林倚老賣老,周識理是大度謙讓,William團隊沒判就說明沒抄。

陶思眠沒想到研究生會直接撞槍口一樣問這個問題。

傅闊林臉色同樣頓了一下,然後斂道:“就是他主動退項啊。”

研究生:“具體退項理由呢?”

傅闊林:“不退項難道等着坐實抄襲被A刊集體拉黑嗎?”

“您的意思是真的有抄襲?”研究生斟酌,“還是說只是受過您思路影響,周識理教授最近在參選交大傑出人物,如果有抄襲的話……”

陶思眠把耳麥一放,直接一句話怼研究生臉上:“你被瘋狗咬了一口踹瘋狗一腳難道還要考慮踢得重不重瘋狗痛不痛?”陶思眠說,“又不是有病。”

語罷,陶思眠神情寡淡地重新戴好耳麥,仿若什麽都沒發生。

研究生懵懵地回不過神。

傅闊林本來心情不好,但陶思眠說完,他臉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

研究生讪讪地:“學妹你……”

傅闊林替陶思眠招呼住研究生:“诶,我們說到哪裏了……我笑得很過嗎?”傅闊林一本正經,“如果我确實笑得放肆的話,那也一定是因為交大出版社是全國百佳傳媒單位,能得到你們的采訪我深感榮幸……”

不是因為陶思眠護短,不是的,不是的。

傅闊林睜眼說的瞎話自己都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黎甜粥:今天的我不配有姓名,這兩天的我不配有姓名,好的我知道了我就是不配有姓名的小可憐全世界都有老婆就我沒有全世界都有親親小可愛就我沒有,三章之內不在一起我原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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