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既然你從我的世界裏消失，那麽我就重新去你的世界找你……]
黝黑色的眸子霍然睜開，少女穿着雪白色的短和服，靠着床板坐直了身體，瞳孔還沒完全聚焦，頭頂不知何時露出了一對獸耳，但她卻毫無自覺性。
這是一個充斥着白色的世界，空蕩蕩的宮殿裏根本沒多少破面，待在這裏一天，相當于一個月那麽煎熬。床頭那件淺粉色的外衣，是市丸銀讓破面額外給她送來的，就算披在身上，她還是冷，那冷跟普通的冷不一樣，是冷到骨髓般的刺痛。
這種刺骨的冷很容易讓她想起多年多年以前，日番谷冬獅郎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周圍都被凍結成冰，冰色泛着森冷寒光的刀直直插入少年的身體，黑色的死霸裝、白色的羽織以及那頭閃耀的銀發都沾染上了鮮紅色的血，她站在樓臺下面，眼簾內迅速被染上血紅，連尖叫都來不及，銀發少年最後跌入她視線的，只有那一角白色羽織，從空中飄落，到她的面前。
每每想到那時候的畫面，眼淚就止不住想從眼眶裏奪出，重新躺倒在床上，她将自己縮成了一個球。
孤獨在房間裏蔓延，一點點啃噬着房間裏面的少女。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破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膚色比市丸銀蒼白了許多，深綠色的眼睛，黑色碎發，臉上有深綠色淚痕妝，左半頭部有刺盔狀面具的青年從外面推了輛推車進來。
車上擺滿了食物，玲琅滿目的有許多。
聞到食物的香味，她重新起來，爬下床往推車走近。
目光、注意力全在食物上，她無意識地忽視了站在門口，深綠色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的烏爾奇奧拉.西法。
拿起食物，一個又一個的塞進嘴巴裏，小口細嚼吃着，直到車上的食物沒有了，直到她覺得差不多了，她才側頭看向了一直盯着她看的破面青年。
“你看我做什麽？”她問，聲音裏毫無波瀾起伏。
“你跟那個女人不一樣，她到現在幾乎沒吃過什麽東西，而你……把推車上的食物幾乎都吃光了。”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故意頓了下，接着再道：“你的同伴來救你們了，不過他們能不能安然到達這裏，又是另外一回事。”
“哦。”平淡地應了聲，她轉身重新往床走去。
這間屋子空蕩蕩的，除了基本配備家具外，什麽都沒有。
見她毫無反應，烏爾奇奧拉波瀾無驚的眼底也掠過了一絲詫異。
面前的少女比那個女人弱了不止一點點，就像牙密說得那般，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完全碾死，沒有靈力的人類在這裏無法待太久，不需要多久，她就會死，承受不住這裏的靈壓而死。
“你繼續留在這裏是會死的。”他盯着她的背影淡淡說道。
“我不會死。”停住腳步，回過頭，黝黑色的瞳孔直視着對方的深綠色，平靜地回道。
她不會死，所有人都死了，她也不會死。
“我不會死。”她又說了一遍，似乎想要說服什麽。
“你比那個女人還要奇怪。”眉頭蹙起，烏爾奇奧拉看着她說道。
“對你來說，無論是織姬姐姐還是我，都是奇怪的。我們的生存環境不同，我們所受的教育不同，你會奇怪，我并不感到意外。在我眼裏，你也是奇怪的，住在這裏的你們都是奇怪的。”那麽冷，那麽白，沒有一點色彩的世界，為什麽會住的下去？要她，絕對會瘋掉。
“我們……奇怪？”
“是的，很奇怪，我不能理解你們。”這話說的是事實，她的的确确不能理解虛圈裏的住民們。
“你為什麽會長耳朵？”不想将話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烏爾奇奧拉盯着她的腦袋，問了一個從進來起就想問的問題。
“奇怪嗎？”手擡起，摸了摸頭頂冒出的耳朵。
“人類為什麽會長耳朵？”他無法理解這對獸耳。
“人類是有耳朵的。”人類不長耳朵才奇葩呢！
“你的耳朵與人類耳朵不一樣。”他知道人類有耳朵，但人類的耳朵不是像她這樣的，尖尖的，跟狐貍耳朵一模一樣。
“恩，我知道。”體質問題，她困擾了好些年。
“習慣就好。”她又加了一句。
說完，她重新掉回頭，爬上自己的大床，準備睡覺度日。
在這裏，少女的生活單調無比，除了睡覺，就是吃，其他似乎也沒什麽事可以做。
在這裏，她無法與井上織姬碰面。
好像藍染不允許。
“烏爾奇奧拉君真是忙，替那邊送好午餐，還要替小千葉送啊。”許久沒來的銀發青年靠在門口的門框上，他一如往常，穿着那件白色的袍子，臉上挂着笑容。
烏爾奇奧拉沒有回話，微微颔首之後，他就推着車離開了。
看樣子，他并不願意與市丸銀多交流。
這裏的破面們的确很奇怪，喜歡銀發青年的人微乎其微，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明明他是一個好人。
“小千葉，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已經好些天沒與少女見面了，怎麽她頭頂會冒出一對獸耳來？奇怪了。“唔，你怎麽會有狐貍耳朵？”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市丸銀都被越前千葉頭頂上的那對狐貍耳朵給稍微弄懵了，人類會長這種耳朵？好像哪裏不對了。
“習慣就好。”無意識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回道。
眼神平靜，表情平靜，身上的氣息也是平靜的。
這一刻，市丸銀明白，少女會長獸耳這事，對她來說，肯定是件相當司空見慣的事情。
走上前，來到他面前，市丸銀伸出手摸上了她頭頂的獸耳。
軟軟的觸覺，令人愛不釋手。
好玩的捏了又捏，本就眯起的眼睛眯得更像細縫一條。
“呀，真是好玩。”
被人那麽捏着耳朵，還是第一次，有點不是很習慣，她躲開對方的手，擡頭，直視着銀發青年，道：“捏夠了沒？”
“很好玩。”知道少女不喜歡，他收回自己的手，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歡樂。“這是你天生的？”
“後天的。”後天未知因素引起，迄今為止，無人知曉原因。
不過，算了，這對耳朵還是挺好用的，每次獸耳冒出來，她的聽覺和視覺就會變得比平常敏銳十倍，這是野獸專屬的直覺。
後天的嗎？
看少女的模樣，市丸銀心裏清楚對方并不想多說什麽，既然不想多說什麽，那就不說了。
“要出去走走嗎？”腦海裏冒出這個念頭，他突然間有點期待，虛夜宮的其他破面在看到她的這對獸耳，會是怎樣一個反應。
唔，事情便有趣了，好好玩。
“好。”猜到他要做什麽，但她在屋裏也待得夠久了，出去走走也好，就算虛夜宮從頂到底都是白色的，也無所謂。
牽着對方的手，冰涼與溫熱接觸，市丸銀詫異少女的體溫。
都穿了那麽多衣服，為什麽她的體溫還是那麽冷？
就像冷血動物般的冰冷。
“小千葉，你好像很冷？”他問。
兩人走在空蕩蕩的虛夜宮內，銀發青年低頭看着她問道。
“恩，不過冷着冷着就習慣了。”
她回道，面上毫無表情。
再冷，随着時間延長，也會習慣的。
少女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別的地方，那就是闖入虛圈的營救者身上。
發現她的心不在焉，市丸銀在來到可以看到外面的廊道裏停下了腳步。
“在擔心黑崎君他們嗎？”
越前千葉沒有說話，只是擡頭看向了那片不該出現在虛圈的藍天白雲。
不在乎她的毫無反應，銀發青年接着說道：“小千葉面子可真大，這次來的人可不止黑崎君他們喲，還有十番隊的日番谷隊長呢！”以及那個笨女人。
費盡心思想要去保護的人，竟然傻兮兮地闖入狼圈虎穴，真是夠笨的。
聽到來的人當中有日番谷冬獅郎，少女波瀾無驚的眼底掀起了一絲漣漪，但那一絲太淺了，無人察覺，就連精明如狐貍的市丸銀也沒有發現。
他也來了？
笨死了，明知道有危險，為什麽還要來呢？
“小千葉覺得他們會來到這裏嗎？”
“會。”他們當然會來到這裏，沒有發生這些，沒有冬季決戰，沒有輸掉一切的藍染，怎麽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
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依然循着她所知的軌道延續，雖然偶爾會出現一些變故，卻無法改變這個世界最終發展下去的軌跡。
在這裏，她終究是個旁觀者。
但，唯有與日番谷冬獅郎有關的事情，她就不是旁觀者。
永遠都不是。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