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人不在說話，暗自用力向上爬去，當爬到五百階的時候，已經遠離地面，朝下看時，鄉村山嶺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裏看不真切。

穆純之看了一眼一直飛在登天梯旁邊的傲欽，之前他幾次想要用馭獸訣控制它，非但沒有成功，反而損耗自身不少靈力，他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他不甘心的冷哼一聲，進入劍閣才有資格參加宗門大比，只要能在大比中獲勝，他就再也不用每月奔波于尋找資源，每次出生入死進入幻魔淵，他穆純之要飛升要站在這個世界的巅峰，誰也不能阻止。

半空風大，烏雲密布，兩人吊在登天梯上搖搖晃晃，他們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爬在樹枝上的螞蟻，随時有可能會被掀飛。

傲欽緊張地飛在溫岚身側，不時提醒她小心，還要仔細提仿穆純之，“岚岚，小心，那家夥在暗自蓄力，故意搖動登天梯！”

它的靈覺敏銳，可以通過靈氣細微的流動而判斷可能的攻擊方向。

溫岚雖然修為已經改變，但是在靈氣使用上遠不如已經修煉上百年的穆純之，但是她不怕，緊緊抓住登天梯邊的鎖鏈圍欄哈哈大笑。

狂風吹亂她的頭發，她的雙眼亮得出奇，“穆純之，你怕了。”

她驀然右手一伸，掌心出現一把翠綠色的精致飛劍，幽幽瑩光在黑暗裏像一截翠綠的竹子。她輕輕一彈，一道綠色劍意朝穆純之竄去。

該為原主讨公道了。

穆純之早就在提仿他，但是有誓言術在，他還是受到一些細微的影響，平時對于這樣的功擊他是絲毫不懼的，但是剛才被溫岚那麽一說，心底深處還真的湧上一絲恐懼，他極力壓制，側身避開劍意，單手抓着看不出材料的圍欄索鏈，翻身一躍，越過了數級臺階，站到了溫岚的頭頂。

劍意撲了個空，“咣當”一聲劈在登天梯上，陡然觸發禁制，溫岚只覺得眼一花，景物變了，她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處高樓林立的街頭。

這是她原來的世界！

那個有網絡，有各種小吃，生活安穩的世界。

溫岚一陣驚喜，朝前奔去。

“岚岚！——”傲欽大驚，飛快奔向溫岚墜落的地，但是一切的發生過于突然，它的速度也追不上她墜落的速度。

穆純之往他們的方向看一眼，眼神陰鸷，冷笑一聲，用剛才的方法連續翻躍，一下爬到了一千多級臺階上。

他的白袍在暴風雨裏像一只白鹳，而另一道紅色虛影與他擦肩而過，他只看到了一雙火紅的眼睛，明明眼中火焰燃燒，他身邊有烈火蒸騰，卻讓他如墜冰窯。

溫岚太過于驚喜，以至于沒有發現街頭人群的異樣，她要趕緊回家，趕緊回去見父母，媽媽一定會怪她到處亂跑。

馬路對面就是她家，她都看到了她爸爸的車子開了過去，見到媽媽拎着菜籃走進小區大門。

她擡起右腳踏上斑馬線，她就要回家了！

想不到她還可以回來。

“你不能過去！”身後有人追上來，伸手拽住她，“那是幻覺。”

鳳千城白發紅衣赤足的模樣，腳踝上的金項圈金光環繞，他的手緊緊拉住溫岚的手。

“不是幻覺！我知道不是，你快放開我！”

溫岚怒了，拼命掙紮，她太激動了，根本沒有發現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根本看不到他們。她覺得是鳳千城阻止她回家。

鳳千城不是什麽溫柔的人，彈指一揮，周圍一切像玻璃碎了一樣，掉落一地玻璃渣子，突然現出登天梯的樣子，他放開了她，淩空而立，狂風吹過他的臉頰，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玩世不恭，“最普通的幻心術罷了。”

他看到溫岚眼含怒火瞪他，但是他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說：“穆純之已經到了二千級臺階，你落後了，淩法定然面上無光。”

“不用你管！”溫岚轉身用力往上爬，有一天她一定會找到回家的路，活着回去！

她手腳并用，翻騰跳躍，空中突然電閃雷鳴，一陣傾盆大雨傾洩而下，雨水沖刷了她臉上的淚水，她轉頭居高臨下地看着鳳千城，像發誓又像是普通的聊天：“鳳千城，我一定會回去的！”

說完迅速地朝上攀爬，比穆純之的動作更快。

站在原地的鳳千城皺了皺俊挺長眉，他已經幾千年沒有這種心悸的感覺。

“傲欽，跟着她，護她周全。”

“是，城主。”

不知道什麽時候，踏雲獸趕到了這一級臺階，它的氣質與跟在溫岚身邊時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它就是一頭上古神獸，是它真正的樣子，溫岚未降伏它之前的樣子。

他們這一異變不過是轉瞬之間，對于站在地上的晏歸吉來說，他只能透過朦朦胧胧的雨幕，大概判斷兩個人的位置，至少鳳千城和傲欽，他是看不見的。

穆純之高興沒多久就聽到身後有動靜，他靈力只剩一成，正在二千五百三十四級臺階處挂着休息。他那個位置風雨已停，太陽透過薄雲灑下，他的背後有一道彩虹。

天道氣運之子果然不能随便亂動，溫岚突然明白鳳千城為什麽給他下誓言術，她直接攻擊穆純之都會被天道盯住，估計其他人可能也一樣。

她向下看見去，但是沒有看到那道紅色身影。

盡管如此，她還是很生氣，轉回頭再也不往下看，再次越過穆純之，一口作氣登上第三千級臺階。

不周宮的接引弟子笑着上前，“恭喜師妹破了記錄，一共三個時辰整。這是弟子腰牌，憑此可在不周宮各閣領取基礎裝備及一百枚中品靈石。”

腰牌的顏色與溫岚在劍閣中見到的不太一樣，但是她沒有問，朝那師兄施了一禮，雙手接過腰牌。

那是一塊劍型的玉佩，通體赤紅，隐隐有光流轉。

她走出那棟小樓，發現淩法與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修站在小樓廊下，兩人見她出來，對視一笑。

淩法：“周師弟，回頭記得把獸王牙送來。”

“哎，我以為這一回肯定贏了你。”

淩法沒有理他，朝溫岚點了點頭，眉目舒展。

溫岚連忙過去行禮：“真人。”

“嗯。”淩法心情極好，态度稱得上和藹可親，“我門下規矩不多，無須拘束，這是為師的見面禮。”

淩法右手五指一張，一把秀氣長劍突然出現在他手裏，劍鞘上描繪着複雜的禁紋，看着品階就不低。

溫岚連忙跪下，行了一個大禮，才雙手接過長劍，“多謝師尊賜劍。”

不周宮修士數萬，拜師的儀式随收徒的人而定，有喜歡大張其鼓的，也有像淩法這樣簡簡單單的。

等穆純之爬上三千級時，出來就只剩下劍閣的周長老。

當晚晏歸吉就在修竹院擺了一桌宴席，他的大師兄外出游歷，二師兄蘇南依舊是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師徒四人全靠晏歸吉活躍氣氛。

溫岚淺抿一口靈酒，看向兩個師兄，似乎修竹院的徒弟們都與別的修士不太一樣。晏歸吉就不用說了，溫岚覺得他是劍修裏的商人，商人裏的劍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口才真的好。

而蘇南，有點像文弱書生，憂郁的眼神讓溫岚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裏描寫的那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文藝男青年。

她悄悄看了淩法一眼，這位師尊倒是在場唯一有劍修樣子的。

“師尊，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塵星域？”

晏歸吉酒喝了不少，眼尾微紅，但是口齒伶俐，沒見醉态。

“後天，就你們三個去。”

淩法仰頭飲下杯中酒，他雖是劍閣閣主，弟子倒是最少，沒有記名弟子，之前只有三個親傳弟子，今天剛收了一個，門下才有四個弟子。

憂郁青年蘇南這時候才收回仰望的目光，看向主位：“師尊不去？”

“我去有何用，進不了秘境。”他環視一眼，“溫岚剛入門，你們先傳她一些本門基礎心法，為師要閉關，沒事不要來打擾。”

三個弟子異口同聲：“是，師尊。”

他又對溫岚溫聲道：“為師近日得了一道劍訣，正在領悟，若是師兄們有講不明白，等我出關再給你解惑。”

溫岚連忙站起：“多謝師尊。”

淩法示意她坐下，繼續給他們說一些星塵域的注意事項。

溫岚覺得這個師尊還挺好的，比靈心劍宗那個好千百倍，她習慣于見一個人搜索一下書中記錄，看到淩法真人的信息時，她怔住了，這個淩法真人應該有五個弟子，在書中以後的情節裏，穆純之控制劍閣的時候，師徒六人拒不承認他的做法，被鎖在幻魔淵幾百年，碰巧救了被魔胎折磨的溫岚，其中恩怨大戲幾百章。

如果她也是他的一個徒弟，那原本應該拜師的是誰？還有一個徒弟是誰？書裏完全沒有名字。

她倒希望劇情更崩一點，不過照目前的情況，好像也沒有多崩，穆純之也來了不周宮，并且拜了師，也會去星塵域。

或許這是天道在想辦法彌補吧。

“好了，你們該回去。”亥時剛過，淩法就把他們趕出修竹院。

溫岚還沒有修煉洞府，暫時住在晏歸吉的院子裏，她發現居然這裏也有幾個侍女，“兄長，她們？”

“都是木傀儡，不用大驚小怪。師尊的院子也有，不過他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