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已深，四處靜悄悄的，說話稍微說大聲一點只怕整棟樓都聽見，溫岚自覺閉嘴坐在床上，擡頭靜靜看向倚在窗邊的人。
鳳千城低笑一聲，“好吧，我就在隔壁，害怕就叫我。”
你才害怕！
溫岚心裏哼哼。
再轉頭時，窗前已經沒有人了。她擡腳脫鞋，躺到床上。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伸出一只手抓了抓鼻子，有只蚊子老想叮她鼻子，令她煩不勝煩。
窗外像是在刮風下雨，有滴嗒滴嗒的響聲。
她睜開眼睛看過去，被貼在窗前靈氣護罩上的東西聽了一大跳，差點尖叫出聲。
那是個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上面有兩個綠幽幽的光點像眼睛一樣，此時正盯着她。
小心翼翼發出一道劍氣，那東西尖叫一聲，炸成了好幾塊。
她最近一直沒什麽機會用劍氣，都不知道自己的劍意威力這麽大。
但是那怪東西炸裂引起的動靜驚動潭裏的龐然大物，只聽“嘩啦”一聲，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撞上靈氣護罩。
看到那醜陋猙獰的怪物，溫岚下意識驚叫一聲，催動好幾道蘊含劍意的劍氣。
劍氣過後，怪物不見了。
溫岚側頭看到鳳千城倚在門邊，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本來一片黑暗的房間因為他額上的火紋而閃着薄薄的紅光。
“你早知道了對不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溫岚轉身坐到桌邊。
鳳千城跟了過來，坐到她對面，“你不奇怪動靜這麽大，為什麽其他人沒反應嗎？”
“為什麽？”
“剛才那個是聞符箓之香而來的九幽魇，這種魔族最喜歡在有死人的潭水沉眠，仙盟的送靈符就是它們最喜歡的味道。不過，有一種人更讨它們喜歡。”
鳳千城笑着看她，唇角勾起，他的笑總是有些慢不經心，配合微挑的眉稍，容易讓人火大。
“哪種人？”
“純陰之體。”
溫岚明白了，這是體質的鍋，她都差點忘了她穿的這具身體是多麽特殊。
“現在九幽魇呢？”
“燒了，就在剛才。”
經過這麽一鬧，溫岚也睡不着了，見到鳳千城今晚心情好，趕緊不懂就問：“九幽魇怎麽出現在這裏？”
“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魔界的現狀？魔族一共有十個魔主，我們在回風嶺遇到的那個骨魔就是十魔主，九幽魇就是它的寵物。”
鳳千城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但是又不難聽，反而有一種奇特的吸引力，他講的這些，溫岚都在書裏見過，但還是希望他講下去。
“而且，這個十魔主當年也是一個驚才絕豔的人族修士，一千二百年前堕魔。他原來是仙盟的弟子。”
“秋理晝。”
“對，就是他。既然你知道，我就不說。”
他閉上嘴巴，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而性感。
“說啊，我只知道魔族和人修的那一場大戰，據說是因為他，人修和妖族聯盟在北境一敗塗地。至于什麽原因，我不知道。”
溫岚急了，像這種驚心動魄的大戰，當然要聽一聽當初經歷過的當事人回憶。
“那時候我爹還沒飛升，時常與我娘去仙盟會朋友，我娘的朋友是上界神君，那時候上界不像現在，以前時常有神君下來游歷，當時秋理晝剛入仙盟，與他一同入門的還有個女孩子，他們同門師兄妹一來二去暗生情愫，後來發現那女修是魔族探子，他們被迫分開，他曾經求過我娘，但是那時我爹正在渡劫，我娘沒有答應。”
“我爹飛升之後，我娘通過仙盟的通道去往上界，秋理晝前去送行，暗中在通道裏發動了禁術，通道被毀，修真界與上界再也不能自由往來，魔族從地底攻上來。”
溫岚感慨：“原來是因為愛情嗎？”
鳳千城低垂着鳳眸，眼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說了一夜故事，天已經朦朦亮，她探出窗外看向平靜的潭水，“應該不會有什麽魔物在水裏吧？”
樓下開始有響聲，大家都起來了。蘇南走出雁歸樓，站在潭邊伸了個懶腰。
晏歸吉從他身後走過，伸手推了一把，差點把他推水裏。
他還記得蘇南給他挖的坑，沒有阻止他考驗鳳千城。
潭邊熱鬧起來，難得的是壩子橋附近山嶺終于有了鳥獸，可能是從別的地方跑來的。
此後一直挖得很順，直到挖完礦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在準備返回的前一晚，鳳千城帶着溫岚去了一趟離朱城，與正在閉關化形的踏雲獸傲欽道別。
“岚岚，我現在還不能出去。”傲欽的聲音從石門傳出，“一百年很快的，不要忘了我啊。”
“不忘。”溫岚湊到石門的縫隙上試圖看裏面是什麽情況，不過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看到。
“妖族化形，一百年算快了。”鳳千城在她身後涼涼地道，不過他想到自己的妖形元神，臉一僵，沒有往下說。
離開傲欽閉關的地方，兩人在離朱城裏閑逛，但是溫岚失望地發現離朱城的商鋪裏沒有自己喜歡的東西。
鳳千城見她東張西望，小臉蛋上都是失望，就知道她對那些妖族的東西不感興趣，于是帶她去人族修士聚集的地方逛了逛，她才高興起來。
“城主，離朱城怎麽不見女修？”剛才走過，妖族的妖女見到好幾個，但是人族這邊一個沒有。
“在離朱城，女修很少，只有幾個，她們的道侶寶貝得很，輕易不讓她們出來。”
“原來這樣。”溫岚點點頭，這裏的女修不知道日子過得怎麽樣，想當初她還想來這裏避難來着。
此時天色已晚，她還想趕回壩子橋，剩下的地方不想逛了，催促着想走。
一直暗暗把她往自己宮殿帶的鳳千城默默地又把人帶了回去。
...
他們到達晏城的時候，剛過午時，城外馬車來來往往，異常繁忙熱忙。
幾個月不來，晏城的守衛居然還認得溫岚，對她恭敬異常。
晏元惜迎出來，先是與周長老互相寒暄一陣，才引所有人入城。
正在這時候，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奔過來，直接抱住晏元惜的腿，哀求起來：“晏醫仙，求您救救我兒子。”
“起來說話。”晏元惜用靈力托起他，讓他慢慢說。
原來他就住在離晏城五百裏的小橋鎮，半個月前，他五歲大的兒子夜裏突然哭鬧不止，起初以為是孩子鬧脾氣，誰知過了幾天，居然像是變了個人，變得力大無窮，嗜血，不吃飯。
家裏人吓壞了，把鎮上郎中全看過，都說孩子脈相很好，沒有病，是中邪了。
他這才奔跑幾百裏來晏城求救，因為他曾經見過晏元惜一面，只認識他。
溫岚在後面踮起腳尖湊近鳳千城的耳朵，低聲問：“是不是你的手下作怪？”
“化形成功的妖不嗜血。”顯然沒有化形的不歸他管。
“那你覺得是什麽？”
“猜不出來，魔族也有可能。”
“會不會是骨魔逃掉的那一魂挑孩子下手？位置上也說得通。”溫岚白了他一眼，找小孩下手，不會暴露行蹤。
“秋理晝以前不嗜血。”過了很久，鳳千城用靈識跟她說了一句。
那邊晏歸吉自靠奮勇要去看看，晏元惜沒好意思攔他，看了一眼溫岚。
“義父，你先帶周長老和師兄師姐們進城，我和兄長去就好。”
“也好，你們就在城裏等你們。”周長老點頭，像這種除邪的小事，也不用很多人去，人少反而方便行事。
“我也去。”等他們走遠，蘇南從後面追上來，“不看着你們我不放心。”
這三個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回去肯定挨罵。
又是四人行，因為那個凡人恐高，沒有帶他禦劍飛行，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天，等他們趕到時，小橋鎮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奇怪，人呢？”那人跑回自己家，“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溫岚正要跟上，被蘇南攔住，“有魔族。”
要說蘇南有什麽優點，那就是他的靈覺非常敏銳，周圍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探察。
聽到有魔族，就連晏歸吉都謹慎起來。
“啊！——”
突然院子裏傳來一聲慘叫，他們趕緊跑進，鳳千城彈出一粒火珠，頓時一陣噼哩啪啦的響。
那人已經不見了，地面破開一個大坑。
四人圍着那坑看了一會兒，才互相對望一眼，之後小心翼翼下到坑底。
這小橋鎮的地下像迷宮一樣，到處都是小道，密密麻麻，生人氣息順着彎彎繞繞的小道飄蕩。溫岚松了口氣，看來小鎮居民還活着。
黑暗裏，鳳千城握住她的手，突然提醒一句：“不要走散。”
“知道。”晏歸吉應了一聲，傳來蘇南的哈哈笑聲。
“我察覺到骨魔的氣息。”溫岚抽回自己的手。
她發現最近鳳千城的小動作不斷，不知道他要幹嘛。
“跟着我走。”黑暗裏傳來蘇南的聲音，他站在一處拐角，手裏攢着一個照明靈氣光球。
地道腥風陣陣，不時傳來一陣哭聲，還有小孩的哭鬧聲。
本來挺熱鬧的場景在這種地方聽就比較驚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