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把人氣走後，裴衍到了修竹院，才發現自家師弟竟然老了許多。
“這是怎麽回事？”他許久不出自己的院落，有一陣子沒見淩法，被他蒼老的樣子吓了一跳。
“師伯，師尊這是被人奪了壽元。”一直候在一旁的賀廷周朝他行了一禮，“二師弟已經在調查了。”
淩法端坐幾案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家師兄，心裏冷哼，這師兄不但瞞着自己鳳千城的身份，還現在才知道自己壽元被奪，實在不想搭理。
“師弟，這個得好好查，不周宮決不放過背後之人！”裴衍坐到他對面，憤憤然道，表情認真。
賀廷周給他斟了一盞茶。
“奪人壽元的法子無非就是那些，可派人去千燈島了？”等賀廷周拎着茶壺走出竹屋，裴衍傾身向前，低聲問道。
“蘇南已經前去，還未有人去仙盟。”
“那可真巧，鐘遠道剛走。”
“他來幹什麽？”淩法看這個仙盟盟主不太入眼，自他當上盟主，仙盟行事越發毫無顧忌，對小宗門霸道不說，還天天端着個道貌岸然的樣子看誰都不順眼。
往日裏淩法遇到他，也只是點頭招呼，都不太想跟他說話。
“這個嘛，前段時間，離朱城主在幻海沙漠邊打了一場，仙盟死了幾個長老。”裴衍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手中白瓷茶盞。
“這與我們不周宮有何關系？”淩法假裝被蒙在鼓裏，慢悠悠品茶。
“師弟，再裝糊塗可不行啊。”裴衍尴尬地笑了兩聲，“引鳳都給出去了，這關系可大了。”
“師兄別忘了這是誰招來的！”
“我倒是想收他為徒呢，可是他不願，非要入你門下，你當真對此沒印象？”裴衍一直以為兩人有什麽暗地裏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能有什麽印象，就上次魔族攻入時與他聯手誅魔罷了。”
他的話讓裴衍也摸不着鳳千城的想法了，撫了撫須：“這就是怪事了。”
“師兄來我的院子有什麽事嗎？”淩法準備趕客，每天的修煉時間到了。
“就是鳳千城在仙盟外激戰這事，我來跟你說一下，仙盟行事張揚，處處針對我們，恐怕往後難免一戰，弟子們外出歷練也要小心提防。去調查仙盟的事先交給我門下弟子，你現在的弟子少，也就廷周修為可以在仙盟全身而退。”
他也擔心出意外。
“那就多謝師兄。”淩法微微朝他欠了欠身。
“我先去安排，探到消息再過來。”
被安排到千燈島的蘇南這個時候剛剛越過紫枯道，抵達靈心湖。
這時已經入夜，月光之下，湖面波光粼粼，湖的對面就是靈心劍宗的山門。
“岚岚以前的宗門。”晏歸吉站在湖畔，仰頭看着山巅之上的大殿，離得太遠，只看到幾處房間有燈火，透着一股敗落冷清之感。
“也就是個小宗門，聽說資源全靠穆純之。”蘇南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往那邊看。
“大概是因為穆純之已經離開，這宗門也開始敗落了。”晏歸吉感慨一番，之前他過來，這還是個十分有人氣的小門派。
兩人轉頭不再看，幾步走進雁歸樓，寇玉和她的師妹們正在用玉盆種豆子，就是之前在北境尋寶得到的土源精華和豆種。
剛種下沒多久就開始長芽。
等長到四五片葉子時，晏歸吉才慌起來，“不好，這長得太快，趕緊停下，雁歸樓支撐不住！”
幾人慌慌張張把豆子放進儲物袋，長出來的葉子又消失了。
手忙腳亂中，有一顆帶着幾片翠綠葉子的豆子滾出窗外，掉到湖邊，迅速長出根須，紮根泥土，然後繼續長，頓時把附近的木靈氣抽空，野草枯了一片，幸好它沒有繼續長。
“這也太歷害了吧？”寇玉看着一地飛灰，只有一叢翠瑩瑩的豆藤，雙眼大睜。
其他人贊同地點頭。
直到他們離開，都還在擔心它會把周圍的植物都抽成灰。
“早知道把這個送給岚岚，她在北境肯定用得上。”寇玉有些遺憾。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晏歸吉擔心地朝北看，但是這裏已經離北境有幾萬裏之遙，看不到什麽。
這個時候溫岚已經和鳳千城走下不越川的礦脈，沿着拒魔陣走了一圈。
黑暗的地底沒有感覺到時間流逝，都不知道走了多遠。
紅色陣紋時暗時滅，魔息很重，不久前他們剛滅掉幾個小幻魔，溫岚差點在戰鬥中晉階，這時候就是在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突破。
地底通道一路向上，溫岚觸摸濕潤岩壁，越往上越幹燥，而且腳下不再是亂石，而是一級又一級的石階。
“這裏看着曾經有人住過。”
“當時的拒魔陣是個大陣，很多陣修都來了，這些石窟就是給他們調息的。”鳳千城解釋，“沿着這裏往上走，就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
“這樣啊。”溫岚已經知道他需要住在有火靈氣的地方，現在這裏朝濕陰冷，難怪他氣息時強時弱，“要不，我們還是在外面找個地方。”
“你不想盡快突破到分神期嗎？”他有些不解，誰即将突破還能等？
“可是你看起來狀态不太好。”溫岚在黑暗中對了對手指，說實話，她有點怕黑。
鳳千城聽出她聲音裏的不安，召出一個火球照亮前路，語氣微沉，“快上去，一個月內不突破，我就走了，讓你一個人在這閉關。”
伸手攬過她的腰，加快速度往前掠去。
他的手很暖，熱氣順着他的手掌湧入溫岚的經脈，又沖向四肢百骸。
這樣的溫暖讓溫岚犯困，眼皮直打架，等她腳落地時，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紅玉鋪成的小空間裏，在微弱的紅光下還能看到正中央有個翠玉高臺。
鳳千城把她送上高臺，自己盤腿坐在臺子邊上，仰着頭倚靠着巨大的碧玉臺基閉目養神。
溫岚一低頭就能看到他額上的火紋更加清晰，俊美的臉在青幽的光下也是完美。
正在偷看，他猛然睜開雙眼，溫岚被抓了個現行，趕緊坐直身體，開始運轉靈氣，沖擊境界壁壘。
微弱金光裹着她的身體，像顆金色的蛋。
這一次升級特別不順利，完全不像金丹突破元嬰那麽順，她的元神像是放進磨盤碾了一遍又一遍，靈魂都快脫離肉身了。
朦胧中她看到好多個自己，從嬰兒到長成大姑娘，又重新融合到元神中，元神不知道出竅了幾次，甚至有一次，看到了穿書之前的世界，但是她毫不猶豫地回頭。
一路走來，元神越來越強，分離出來的元嬰越來越多，直到最後，當她睜眼時，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站在一邊，除了表情不太靈活，別的幾乎一模一樣，就連體質都是先天劍體，金靈根。
她剛一動心思想收回她，她就融入了元神，想看到她時，她又站在那裏。
“損失分神也會讓你的元神受到傷害，最好讓她與元神融合在一起，有必要的時候再放出。”
鳳千城的聲音傳來，他輕輕一躍，就到了高臺上，“剛剛突破，還是要穩固元神。”
“嗯。”溫岚乖乖閉眼，運轉法訣。
她現在用的法訣是鳳千城的，淩法不知道她的修為突破這麽快，還沒來得及指點她如何養神。
看她再次進到入定狀态，鳳千城微微點頭，取出小巧的虛空鼎，往裏面丢了一塊紫色香料，頓時玉室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元神聞到這香味，不斷凝練，身體更加清晰，與肉身無異。
這是溫岚真正的樣子，與現在她的模樣有幾分相似，這時候她的意識全在元神上，或者可以說她的靈魂附于元神上，徹底擺脫了原主的肉身。
溫岚很喜歡這種做回自己的感覺，靈識久久不回歸肉身，被鳳千城揮手輕輕弾了回去。
坐在玉石高臺上的身體才有了活人的氣息，眼睫輕輕顫動，然後睜開眼睛。
她的眼睛更加有神，皮膚更加瑩潤，反而比之前顯得年紀更小。
“好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一個月過去了嗎？”她站起來，拍了拍坐出褶子的衣袍。
“這裏的時間與外面不一樣，這裏的一個月相當于外面的五年。”
“這麽久？！”溫岚吃驚了，她這是閉關了五年嗎？
“要不然呢？只有這地方因為最靠近虛空裂縫，你若在外面，得閉關十年八年的，你會堅持不住。”
鳳千城知道她不是一個能安靜困于小空間好好閉關的人，所以才堅持帶她來這。
“那外面什麽情況了？”五年不出面，真的沒問題嗎？
“我之前發了飛訊給師尊。”他叫師尊還叫得挺順口的，絲毫沒有心裏負擔。
“變化肯定很大，居然過了這麽久。”來自于安穩沒靈異事件的位面，像個土包子的溫岚跳下高臺，仔細觸摸那些翠綠像玉石的東西。
“好想把這個挖走。”她低聲喃喃。
鳳千城走在她身後，聞言輕笑，“不越川會倒，幻魔淵會擴散到整個北境，甚至整個修真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