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寧陸離拿着照片的手,一下就捏緊了。

寧陸離對于顧媽媽的記憶, 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 只記得她說起話來細聲細氣, 溫柔又美麗。

寧媽媽是一心撲在事業上的女強人,平日裏在家的作風也是雷厲風行,為人爽利。

她在外面工作是一把好手,家裏的活卻不太擅長, 寧陸離從小就沒少被她的愛心黑暗料理荼毒。

隔壁的顧媽媽則是完全不一樣,做得一手好菜,還會烘焙, 精通各式饞哭小朋友們的小甜點。

年幼的顧茂行在大院裏的領袖地位,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顧媽媽的烤小餅幹沒有小朋友能夠抗拒。

年幼的寧陸離很是喜歡溫柔的顧媽媽, 加上他又喜歡粘着顧茂行, 七歲以前的假期,有很大一部分時間,寧陸離都是在顧茂行的家裏度過的。

只是到後來, 顧媽媽離開了大院,寧陸離只是聽家裏人說她身體不好,到環境好的地方療養去了。

再後來, 傳來的就是她病逝的消息。

寧陸離的媽媽和顧媽媽是好友,寧陸離問起顧媽媽的時候, 她總是露出傷感而懷念的神情說:“小敏生了重病去世的。”

沒有想到, 今天從顧茂行這裏得知的, 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真相。寧陸離想起祝佳佳說的話來, 在Y國知名的心理學者那裏見過顧茂行,還是當初那個蒼白瘦削的顧茂行。

寧陸離心裏一慌:“你不會是擔心遺傳,所以當初才會出國,還和我們都幾乎斷了聯系吧。”

顧茂行看了他一眼,把寧陸離手中照片接過來放好:“不是,你怎麽會這麽想?你這眼神好像是在看苦情劇主角。”

寧陸離回過味來,也有些也覺得這猜測有些不合邏輯。就算是擔心遺傳,出國治病,為什麽要和好友絕交,這完全是沒什麽道理的事情。

“我媽媽,她的病不是遺傳的。”顧茂行說,“你知道的,我爸那個人……”

顧茂行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那是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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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陸離卻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顧茂行的父親在外面的風流韻事也算不上什麽隐秘的事情。

“我媽媽家都是搞學問的,她人單純也心高氣傲,我父親又總是管不住自己。她太壓抑了,又不想給當時還小的我傳達這些負面情緒,每每在外面出現的時候都是面帶微笑的樣子。“

顧茂行垂下眼睛,認真的看着手上照片:“其實,我小時候撞見過她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也撞見過她和父親的争執。不過那個時候的我,只覺得茫然無措,不知應該怎麽辦。我挺後悔的,那個時候沒能幫助她,所以後來才會對這方面的書感興趣。”

“可是……”寧陸離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

顧茂行笑了笑,接過寧陸離手裏的毛巾,把他那頭還有些濕意的頭發擦幹:“好了,喝完西瓜汁,回去睡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啊!對哦,我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不跟你多說了。”寧陸離仰頭喝光杯子裏的西瓜汁,轉身就走。

顧茂行跟在他身後送到陽臺上。

寧陸離跳到自己房間外的陽臺上,又回頭說:“明天我要是睡過頭,你記得叫我。”

顧茂行:“好。不過寧寧,你覺不覺得跳陽臺還挺麻煩的。我看過這房子的結構圖了,我們倆房間隔得這堵牆,不是承重牆。”

寧陸離正準備踏進房間,一聽這話,猛地回頭:“你想幹什麽?打通什麽的,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或許是被顧茂行那句話影響,寧陸離是在一個荒謬的夢境中醒過來的。

夢中的他,整個人窩在大床上睡得正香。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床對面的牆,就這麽被砸開。

顧茂行手裏拎着一柄大鐵錘,站在塵土飛揚之中,猙獰一笑:“就知道你要賴床,還是拆了省事。”

“你想幹什麽!”

寧陸離猛地坐了起來,然後發現面前的牆壁,很好很完整,沒有出現什麽裂縫和異狀。只有胸腔裏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在肆意彰顯存在感。

寧陸離揉了揉臉,心裏鄙視一句,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夢。居然臨睡前顧茂行那句半開玩笑的話,他就能記挂到夜有所夢了。

他摸過手機一看,時間正好。這也算是不靠譜的夢境帶來的唯一好處了。

顧茂行在陽臺上叫人的時候,寧陸離正在浴室裏洗漱,水流的聲音完全遮掩住外面的動靜。

他一出來,就看到一人高馬大的身影杵在床前,彎腰在打理被寧陸離滾得亂七八糟的床單。

寧陸離:”你怎麽不吭聲就跑過來了?”

顧茂行把最後一絲褶皺撫平,這才直起身體:“我打你電話,在陽臺也喊了你,都沒反應。以為你睡得正香,就過來了。”

寧陸離皺着眉頭:“你幹嘛這麽急,下次是不是就要砸牆過來了。”

“?”顧茂行覺得即使是他,也完全理解不了剛起床出于低血壓狀态的寧陸離。

***

“最佳拍檔”下一賽段是在Y國錄制,恰好就是在顧茂行留學的那個城市。

兩人到達機場的時候,限流晚點,起飛時間待定。

寧陸離整個人攤在沙發上:“還不如多睡會呢,這麽早跑機場來結果晚點了,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抱怨歸抱怨,現在也只能傻等。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早兩天就飛到那邊去做前期準備了,現在待在候機室裏的就只有嘉賓。

寧陸離和顧茂行來得早,挑了角落的地方窩在沙發裏刷手機。不少進來的人都沒看見他們,直接找了位置坐下來很正常。

不過寧陸離覺得奇怪的是齊宏宇,明明是顧茂行工作室旗下的藝人,眼神也想向這邊瞟了過來。

他看到自己老板坐在這邊,卻好像看到什麽很可怕的人,直接臉色一僵,露出個僵硬的笑容就遠遠坐到另一邊去了。

顧茂行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其他人才發現角落裏這兩人的存在,紛紛跟他們打招呼。

不過,等顧茂行的身形一消失,寧陸離就看見戴高君臉上帶着神秘的笑意,捏着手機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寧陸離心頭一震,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寧陸離,跟你分享點好東西啊。”

“且慢!不聽!告辭!”寧陸離直接素質三連。

戴高君可不會被區區素質三聯所打敗,她行走娛樂圈靠得就是個臉皮厚。

她絲毫不在意地坐在寧陸離身邊,把手機遞了過來:“昨天我看到個挺有意思的剪輯,嘿嘿嘿……關于你和顧茂行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寧陸離是避無可避,那只有主動出擊,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這些才不會被戴高君糾纏下去。

寧陸離:“就那什麽竹馬竹馬吧,多大點事,我早就看過了,哪像你這麽沒見過世面。“

戴高君眼睛一亮:“喲,還有個叫竹馬竹馬的啊,我還覺得糧太少想多産點。”

“……”寧陸離總覺得眼前的戴高君好像暴露了些什麽。

“不說這些,這《小小的你》。”戴高君說,“我的一個朋友剪的,點個贊呗。”

寧陸離又想起那句我的一個朋友就是我的話來:“不看,不聽,再見。”

“诶,別這樣無情啊。這視頻剪得真的特別好,我,啊不我朋友花了很多心思的,她就想跪求一個官方翻牌啊……”

戴高君在寧陸離耳邊嘚吧嘚吧瘋狂安利,寧陸離堅持“不看不聽再見”三項原則不動搖,兩方交戰陷入僵局。

還好沒幾分鐘,打破僵局的人出現了。

顧茂行一回來,就看到戴高君在和寧陸離說些什麽,走過去的時候聽到剪輯視頻之類的關鍵字。

他問:“什麽剪輯?”

戴高君一回頭,看見視頻剪輯裏另一個正主站在身後,頓時啞口無言:“啊……”

戴高君其實還是有點怵顧茂行的,她和顧茂行合作過,知道這人在工作的時候是怎麽樣一個嚴謹認真到苛刻地步的大魔王。

當初在片場的時候,她暗戳戳地萌起了顧茂行和扮演他弟弟的小鮮肉的骨科西皮,悄悄拍了不少他倆對戲的場景,準備夜半無人自己萌。

沒想到有一次太過沉浸其中,被顧茂行抓了個正着。當時顧茂行只是盯着她,說了句:“我對西皮的态度你知道的,删了吧。”

那眼神讓戴高君覺得脖頸發毛,只能乖乖地把手機裏存下來的照片删得一幹二淨。

今時不同往日,顧茂行對于貓貍西皮好像還挺樂見其成的,可戴高君還是心有餘悸:“這個……啊,就是……”

寧陸離看剛才戴高君還死皮賴臉口若懸河賣安利,現在就像被按在貓抓下瑟瑟發抖的小老鼠。

他幸災樂禍:“她來安利自己剪的西皮視頻,關于你和我的,纏着我非要官方發牌。“

“不,不是,不是我剪的,朋友,朋友。”

寧陸離看着戴高君的慫樣,樂不可支,最好是把什麽亂七八糟的視頻都給删了。那些東西,太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了,該删。

“給我看看?”顧茂行說。

戴高君不敢反抗,把手機遞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留個全屍?微博上的,我都可以删,就是……硬盤裏的,留個念想……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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