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和陸湛都沒事。”風夾着冷雨打在羅臻的臉上，讓人睜不開眼，需要半眯着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站着的男人。

他記得這人叫做黑火，羅臻剛來到黑豹部落的第一天就看見對方為了子母果和另一個獸人戰士戰鬥的場景。

黑火探頭往帳篷裏看了看，見陸湛正卷縮着身子躺在石板床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連帶着臉上也有幾分不滿，身為一個半獸人，這時候不幫忙在部落裏巡邏就不說了，身體怎麽可以比自己的普通人伴侶還要弱呢？

這樣的人會不會成為部落的拖累另說，既然沒辦法照顧好自己的伴侶，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伴侶。

“他的傷還沒好嗎？”

羅臻搖搖頭，“之前已經快好了，但是這兩天下雨，沾到水後他說傷口又開始痛，只能繼續躺在床上休養。”

“嗯。”下雨的時候傷口會痛的事情他也聽一些受傷過的戰士們提起過，所以倒是有幾分理解。

“最近部落裏的雨水流不出去，黑河那邊的河水也在不停上漲，你們要随時做好撤離的準備。”

“撤離？”

想到羅臻是剛來到部落沒多久的外族人，黑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遠離了一點帳篷門口，往帳篷後面指了指，說道：“往這邊一直往前走，大概半日路程的地方有一片地勢比較高的土坡，現在那片地方的兇獸還沒遷徙回來，我們可以在那裏躲避這次的雨水。”

羅臻站在雨中努力往對方所指的方向張望，雨勢有點大，周圍的水氣也重，即使他再怎麽睜大眼睛，也不可能看得到那高坡所在的地方。

“要撤離的時候會有人來通知你們的。”黑火頓了頓，充心地建議道：“你們的帳篷離部落太遠了，這場雨結束後，你們還是回部落中心重新建一座帳篷吧。”一個受傷卧床沒什麽自保能力的半獸人，以及一個沒辦法獸化的普通人，也虧得他們敢住在離其他人的帳篷那麽遠的地方。

羅臻愣了愣，打量了一下黑火，對方并沒有空和羅臻多聊，将要說的事情通知到後就要去下一個帳篷裏檢查那裏的人有沒有事了，再加上他的伴侶剛剛服用了子母果不久，現在懷裏應該已經揣了一個小生命，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他也不放心伴侶一個人在家。

“嗯，謝謝，我們會考慮的。”

黑火點點頭，轉身化為一頭黑色巨豹，尾巴一甩，就沖進了雨幕之中，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在門口只聊了一會兒，身上的獸皮衣就被雨水打濕了不少，羅臻打了個哆嗦，返回帳篷裏後首先換了一件幹燥的獸皮重新穿到身上，被打濕的獸皮則放到旁邊的火盆邊烤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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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黑火離開，陸湛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旁邊的 獸皮和新做的骨針，繼續給獸皮的邊緣開洞。

羅臻淡淡瞥了對方一眼，嘆了口氣，這人在自己的族人面前簡直就是一個戲精。

昨晚帳篷頂部的獸皮被吹下來了幾塊，羅臻打算将那些獸皮全部都縫到一起，這樣會更加牢固一些。陸湛見過羅臻示範過，發現這些用獸皮條縫在一起的獸皮，即使是他也要花上不少力氣才能扯斷，于是主動接過了這個活計。

“你們以前因為下雨撤離過嗎？”門口那塊剛剛栽種了的菜地這兩天已經被風雨以及不知道哪裏刮過來的枯枝敗葉毀得差不多了，羅臻除了心疼之外也沒辦法多做什麽，那些野菜籽顆粒太小，也沒辦法回收，要是雨停歇後想要再栽種，只怕需要尋找新的野菜籽才行了。

陸湛側着頭想了想，“有過兩次，不過那兩次的雨并沒有下多久，只三四天雨停了水就退得差不多了。”

羅臻看了看帳篷地面，要不是他們提前将一些石頭鋪到了地上，這會兒的帳篷只怕沒有一處地方還是幹燥的了，連火堆都只能拿出一個石鍋充當火盆來使用。

“在這場雨停歇之前，狩獵隊的人應該天天都會過來。”

陸湛将開好洞的獸皮遞給羅臻，羅臻接過來，用獸皮繩子緊緊将兩張獸皮連在一起，“這兩天倒是沒有看見魯卡過來。”雖然魯卡給他們的獵物是因為對于陸湛受傷的歉意，但羅臻自己沒有付出什麽代價就白拿了獵物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的。

“沒來更好，你最好少點和他接觸。”陸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羅臻。

羅臻疑惑地擡起頭，“什麽意思？”

陸湛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大白牙，“我的傷，只是他讓自己留下來的借口，以後要是他繼續給我們狩獵，你大可全部收下，不用和他客氣。”

羅臻深深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有時候他覺得陸湛是太過聰明能夠洞察人心，有時候又會覺得他是不是想得有點多了，所以看誰都像是想要害他一般。那個詞怎麽說的來着？被害妄想症？反正沒有羅臻想象中的原始人那麽單純。

羅臻搖了搖頭，将剛剛閃過的思緒甩掉，不管陸湛是不是想多了，現在他也只能相信對方，至少這個喜歡在族人們面前扮弱的戲精是這個部落裏自己最熟悉的人，也是在危險的時候最能給予自己保護的人了。

第二天來巡查的狩獵隊成員換成了一個羅臻熟悉的人，角竹。在角竹面前陸湛倒是沒有太多的遮掩，雖然裹着厚厚的獸皮歪坐在石板床上的樣子依然一副病恹恹的，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角竹也沒有多加停留，不過他帶來了一個讓羅臻有點意外的消息，魯卡竟然要和大巫的小女兒結成伴侶。

“大巫的小女兒？是阿雪嗎？”羅臻只認 識阿雪這一個姑娘，自然第一個想到對方的身上去，只是阿雪的性格有點大大咧咧的，而且在黑豹部落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能當媽了，魯卡怎麽還能和對方成為伴侶呢？

角竹将木碗裏裝的骨頭湯一口氣喝完，本來被雨澆得有點發冷的身體瞬間暖和起來，他已經注意到羅臻用來裝骨頭湯的器具已經不是以前那些有點幹癟難看的果殼了，對于這個被打磨得異常光滑的木碗充滿了好奇，聞言才将注意力收回，“大巫的小女兒并不是阿雪。”

“是阿春。”陸湛插話道：“她是春天出生的，出生的時候正是百花開放的日子，大巫說阿春是被獸神眷顧的，他怎麽可能答應讓阿春和一個游獸結為伴侶呢？”就連當初部落裏最強的戰士想要和阿春在一起，都被大巫拒絕了。

角竹搖搖頭，具體的他也不清楚，他的帳篷和陸湛的一樣，離部落都有一段距離，即使他是部落狩獵隊的成員，但得到的消息都會比其他人慢上一些，連魯卡要和阿春結為伴侶的事情，都是現在和魯卡同住的黑獵随口告訴他的。

想起昨天陸湛說過的話，羅臻回頭看了看對方，剛好和陸湛看過來的目光對視上，陸湛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思緒，似乎在思考着這件事情對于他們來說會不會有什麽影響一般。

“這場雨下得太久了，我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停歇的跡象，有人已經開始準備撤離的事情，首領也開始安排人去探查從部落到高坡路上的情況，你們最好也做好準備。”

這已經是狩獵隊的人第二次告知有可能會撤離的事情，羅臻點點頭，又給角竹盛了一碗骨頭湯，角竹喝過後就匆匆離開了。

要撤離的話，不用問羅臻也能猜到，要麽是黑河的河水泛濫，要麽是雨水排不出去一直在部落裏積攢着，但結果都一樣，這一片地方會出現被淹的可能。

環顧了一下帳篷裏的東西，除了一些被熏幹的肉食和野果之外，大部分空餘的地方都堆放了幹木材，兩只咕咕鳥大概已經習慣了羅臻和陸湛兩個人類的存在，已經優哉游哉地窩在羅臻用獸皮給它們搭建的鳥窩裏睡覺，除了吃飯的時候，平時聽到兩人說話的動靜都懶得睜開眼睛的。

石板床旁邊堆着新做的木碗木碟之類的器具，還有一些用剩下的獸皮繩子以及前幾天制作的骨刀骨針之類的東西。

如果要撤離，羅臻可不舍得将這些東西都扔掉。

“你在做什麽？帳篷已經加固好了。”陸湛見羅臻又拿出獸皮來搗鼓，疑惑地問。

“我打算再做個背包裝東西。”這樣撤離的時候直接将東西往裏一放背着就能走了，要比他們用獸皮抱着方便得多，至少不會出現因為不注意而漏了一地的情況。

“背包？ 裝東西。”陸湛手腳并用地爬到羅臻身邊，看了看羅臻手裏的動作，羅臻用木炭在獸皮上塗塗畫畫，弄了大半天才開始像之前那般用骨針給獸皮開孔。

陸湛一直不出聲，只靜靜地看着，偶爾還會打一下下手，一直到一個簡陋的獸皮背包初見雛形，他才理解羅臻制作這個獸皮背包的意思。

他将獸皮背包背在身上試了試感覺，還扔了幾塊石頭進去，竟然完全不會漏出來，還不需要用雙手抱着那麽麻煩，即使遇到野獸襲擊也能空出雙手去應付。

陸湛用手點了點羅臻的太陽穴，笑着說道：“你這小腦袋瓜子，怎麽會有那麽多想法呢？要不你真的給我當伴侶算了。”

羅臻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你将我當兄弟的話，一樣能學到這些東西。”

陸湛愣了愣，旋即哈哈地大笑了幾聲，伸手狠狠揉了一把羅臻頭上亂糟糟的黑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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