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09

當結界破裂的那一瞬間,英克斯和他的部下們都被巨大的沖擊力推得摔倒在地上,他們身下的土地像是活了一般上下起伏,熾‖熱的焚風帶着焦糊氣味鑽進他們的鼻子,巨龍的發狂的悲鳴震耳欲聾。英克斯好容易站穩,看到距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升起陣陣濃煙和火焰,他也平生第一次見到了真的巨龍,雖然它此刻像是在進行困獸之鬥。龍暫時還攻擊不到他,也沒有魔族士兵朝他這邊來,他們都被牽制在另一個方向,很遠的戰場另一端。英克斯朝那邊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充滿訝異地說道:

“怎麽回事,哥羅亞參戰了嗎?”

茵格和維羅妮卡面面相觑,似乎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戰局的突然變化。“您怎麽來了?”

“眼下只有我們能幫忙了。”提諾莎言簡意赅地說。他的一些部下豎起一個寬大的結界,暫時阻擋了敵人的進攻,苦戰的騎士團才得以抽‖出工夫來喘口氣,接受一下治療。茵格看着他的身後,哥羅亞的法師幾乎都到了,他印象裏這還是第一回 。

“結界要支撐不住了!”身後有人喊道。聖騎士們聞言立刻起身拿起了劍,一些魔族打破了結界擠進來,被争先恐後上前去砍倒在地。但結界終于還是眼看着要碎了。維羅妮卡大聲讓法師後撤,她和戰友們到前面掩護他們。茵格也轉身要投入戰鬥,但提諾莎拽住了他。

“我們接下來會協力把這頭龍控制在原地,”他快速地說,“控制的時間只有幾十秒,你們當中要有一個人上去刺穿它的逆鱗。”

茵格明白了。他看了一眼龍的脖子,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塊脖子底下、前胸上的,顏色跟別的不一樣的鱗。後來有人告訴他逆鱗下面是龍的大動脈和氣管,但他當時也不清楚這些,就知道刺穿了逆鱗龍就會死。殺死龍他們才有希望靠近裂縫,提諾莎的策略簡單直接。

“好,我去,”他點了點頭說,“一會兒請您豎起結界保護好大家!”

提諾莎便放開了他。

哥羅亞的人從外部打破結界以後,事情就變得容易多了。結界內部對他們不利的法陣不再能發揮作用,環境也變成了他們熟悉的。更重要的是有了友軍的支援,本已跌落到底的士氣又恢複了。茵格跟維羅妮卡在同一個地點戰鬥,那裏已經成了戰場上殺戮的中心,因而也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敵人湧過來。四周一片血肉橫飛,慘叫連連,但茵格的頭腦超乎尋常地清醒,他知道法師一直被他們妥善地保護在後面施放遠程攻擊,而且他身後是維羅妮卡,他一點兒也不擔心。

“來啊!”他聽見她傲慢地嘲諷道,“你們就這點能耐嗎?!”

他不禁笑了。

他側身閃避開飛來的一支□□,然後回身揮劍把那個朝維羅妮卡舉起弩的活死屍砍成了兩截。它猙獰的腦袋落在地上,緊接着就被一只巨大的食人‖妖踩成了肉泥。

維羅妮卡反手把萊娅娜拉到自己後面,掄起大劍朝着食人‖妖的膝蓋砍去,趁它吃痛栽倒時法師剛好吟完了咒,它被冰霜暫時凍結,茵格立刻上去,一劍刺破頭骨紮進了它的太陽穴。

沒有什麽恐懼或惡心,只有緊張和興奮,那是戰士骨子裏扭曲的、能被血和刀劍輕易撩‖撥起來的興奮。他感覺自己此生從來沒殺過這麽多人,而他在不知疲倦地殺戮時,腦海裏只有一個清晰而強烈的執念,像是遠方無可挽回地下沉的落日,吊着瘋癫的巨人一路向西狂奔,直到力竭而死——

羅蘭德斯!

羅蘭德斯!!

“這已經到了裂縫邊緣了嗎?”英克斯扭頭,問身旁的銀泉鎮主教。

主教恭謹地向他欠一欠身:“是的,就是這裏了。此刻深淵之城的魔族傾巢而出,全部往聖殿騎士團那邊去了,因此我們才有安全地重組封印的空間。這都要感謝您。”

英克斯接受了他的恭維,四下環顧了一番,對手下的将領說:“就地紮營吧。”

将領很疑惑,問他和主教:“我們不打嗎?您……不修複封印嗎?”

英克斯顯得很淡定。“我們等教宗的命令。”

而此時,邏先的王宮裏,壁爐裏明亮的火光照在王儲的臉上,卻仍然無法掩蓋住他的驚慌和糾結。他的眉頭擰成一團,一動不動。臉上的皺紋在光亮下愈發明顯,像一塊幹木頭。但是他最終擡起了頭,懷着恐懼與怨恨,聲音低沉:“我接受。”

對面的教宗露出了和藹的微笑,典雅的長袍和冠冕在火光裏更加光彩照人,仿佛壁畫上的聖徒親臨。

“願神庇佑您及子孫。”

第二天,消息傳到前線,王儲因上了歲數、健康狀況日益惡化而決定放棄繼承王位,将權力交給自己的三弟。英克斯的軍中一片歡呼,而他本人對此表現得倒是不卑不亢,反而更關注眼下的事情。他來到銀泉鎮主教跟前,吩咐道:“請您開始吧。”

主教點了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個卷軸,萊諾不禁問了一句:“這又是什麽?”

“教宗大人編寫的新封印,”主教無不驕傲地說,“等我們将這裏補完,地表上的魔族就會被新封印拖回深淵之城,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望了望遠處,那條龍已經不在了,可是戰場的方向仍然升起滾滾黑煙。那是龍火在森林裏蔓延的結果,等到結束了這邊的工作,他們還要到那邊去做點淨化和封印才行。“您對這善後還滿意嗎?”他看了一眼英克斯,一語雙關。

而英克斯回答:“當然。戰争結束以後,我會親自到明輝城向教宗致謝。”

茵格他們對戰場之外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甚至一度不知道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等到那條龍終于如山崩一樣倒在它自己噴出的火焰之中時,他們站在滿目瘡痍、濃煙滾滾的戰場上,才仿佛大夢初醒。

當時,法師們終于把龍封印住以後,茵格叫維羅妮卡把大劍借給他,然後讓提諾莎給自己加個單獨的結界,自己去刺龍的逆鱗。維羅妮卡第一個對他表示了反對,理由是他從來不用大劍,刺不準便功虧一篑了,還是她去更合适。

“放心,偶爾掄一下還是可以的,”茵格說,“更關鍵的是我比你更容易存活。我能靠自己的精神力多‖維持一會兒那個結界,所以以防萬一還是我去。你留在下頭召集大家後撤,盡可能撤出龍火的攻擊範圍,保護好萊娅娜和喬瑟琳。提諾莎大人帶領法師維持一個能防住龍火的結界,可以嗎?”

提諾莎點了點頭,反問:“如果結界撐不住怎麽辦?”

“您一定要撐住。”茵格盯着他,斬釘截鐵地說。他腦海中屬于殺戮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冷靜,整個戰場的圖景清晰而井井有條,仿佛他體內有一個老練的靈魂正指導着他做出決定,那人有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經由他的口說出來: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聖騎士聽從維羅妮卡的調遣掩護同伴,法師和牧師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自行撤離戰場,不要和龍火對抗。”

他忽然認出那個聲音了,頓時覺得被一只巨手捏緊了心髒。

“茵格,”他聽見維羅妮卡的聲音如同有裂紋的玻璃,“千萬注意安全。”

他輕飄飄地一笑,仿佛聞到了墓園裏花的香氣,還有深夜裏蠟燭流下的淚滴。

“放心吧,我肯定會的。”

那聲音的主人此刻正靜靜地看着他,有一雙溫和而捉摸不透的深紫色眼睛。

最後龍在死前噴出火焰燒盡了一切,唯一幸免的是提諾莎結界裏的人。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維羅妮卡從結界裏沖了出去,一路筆直地穿過被一從從龍火烤焦的土地,找到滾落在龍屍體邊的茵格,把他拖上馬從戰場中心帶了出來。

“你是個英雄,”她說,“你要被載入史冊了。”

茵格奄奄一息地趴在馬背上,聲音聽起來頗為凄慘:“我沒看到他。我大概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維羅妮卡覺得那一瞬間有把尖刀直‖□□了心裏,她可能是流淚了,但是遍布龍火的戰場溫度太高,她的眼淚很快就被蒸發殆盡。

戰鬥結束以後,提諾莎就帶着法師們回去了,臨行前他告訴茵格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讓他不要相信英克斯任何一句話。可是茵格知道他們必須回去,因為所有的物資都在英克斯那裏。當他和維羅妮卡帶着僅存的幾十名聖騎士同英克斯會合時,他們有一瞬間感覺自己踏入了另一個世界。營地的氣氛很輕松,不像打仗更像在休假,茵格随便拉了一個士兵問發生了什麽,得到的答複是戰争已經結束,他們馬上就要回家了。

“結束了?那之前四散出去的魔族呢,它們也都被打敗了?”

“您不知道嗎?教宗大人新造了一個封印替換以前的,比之前那個還要好用,一啓動就把魔族全都拽回深淵之城去啦!教廷的人就是不一樣,哪裏還用得着我們動手?……”

得到的答案讓他一陣神情恍惚。

一下就拉回去了?不需要我們動手?

那聖殿騎士團沒日沒夜的鏖戰,以及為此而死去的幾百個年輕人,又為的是什麽……?

正當他覺得自己頭腦不夠用的時候,英克斯來了。“聖騎士!”他顯然對久別重逢的人拿出了大把熱情,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又立刻痛心疾首起來,“太慘了……我聽聞你們甚至戰勝了一條龍,你們以及死去的弟兄們一定會作為真正的勇士被載入人類的史冊!”

他伸手搭在茵格的肩上,兩人一同前行,而茵格突然冷不丁地問:“殿下,為什麽我們作戰時沒有看到您?”

英克斯還沒回答,他的随從立刻有人糾正到:“現在您得稱呼‘陛下’了,大人。”

英克斯本人倒沒有在意這細節,他回答茵格說:“戰場過于寬廣,而且敵人衆多,你們看不到從另一側進攻的我的軍隊也實屬正常。不過,的确是我們雙方齊心協力才贏得了這場戰鬥,這一點你向任何一個士兵求證都能得到肯定的答複。”

茵格感到一陣巨大的疲勞向他襲來,他艱難地開口又問:“那主教大人帶領的牧師們呢?他們中途和我們分開了,後來去了哪裏?”

“他們來到了我這裏,在我的幫助下,他們才得以修複封印。”英克斯不緊不慢地回答。

于是茵格再也不說話了。

英克斯手下的人很快給他們安排了營地,送來了水、食物和藥品,還有好幾位能力卓越的明輝城牧師。萊諾也來了,看見他茵格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抓‖住他質問他們為什麽臨陣脫逃。

萊諾急得額頭上直冒汗,慌忙替自己辯解,說他們什麽也不知道,都是主教的命令,那個淨化場他也知道壓不住狩獵結界,但大家沒人敢質疑……轉而又勸茵格,可能是主教預判失誤了,造成他們這麽大的損失他也感到很抱歉,可是戰争已經勝利了,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最後他忙不疊地跑了出去,才沒讓茵格真的朝着他拔劍。

趕走了萊諾,茵格重新躺回椅子上,用手背蓋住了眼睛。他現在待的帳篷很溫暖,需要的東西一應俱全,他的傷口也得到了很好的治療,他被人誇贊為屠龍的英雄。但是他的心底一片幾近崩潰的絕望。他已經明白了整場戰争是怎麽一回事,不是事故、不是天災,就是徹頭徹尾的人‖禍。

“我們的命在他眼裏有那麽貴嗎?”他想起羅蘭德斯問提諾莎的話。

沒有啊,沒有。他輕而易舉地就能開啓和結束這樣一場戰亂,如同翻轉手腕倒出一杯水,他們不過是被水沖去的一點塵埃。虧得羅蘭德斯和提諾莎還算計了那麽多那麽久,根本什麽用也沒有,只不過是教宗當時還不想動手而已。

提諾莎倒是醒悟得很及時,可是羅蘭德斯呢?他依舊帶着他的部下們投入了這場戰争,茵格還是他的支持者。他記得他們當時怎麽說的來着?“安格羅斯的人民不該遭受無妄之災”——他們要履行聖騎士的職責,那是從小就被教育的,為不能戰者而戰,保護無辜的人民。

可惜教給他們這一切的人,根本就不信這些。

茵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像個病入膏肓的病人。離開英克斯以後,滿腔壓抑的憤怒曾經驅使他揮起劍對着一棵橡樹一通亂砍,但是橡樹紋絲不動,他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樹葉輕‖盈地落在他的臉上。在他躺在地上、仰望着樹葉縫隙中透出來的星星點點的光斑時時,他忽然很平靜地意識到一件事,或者說十分麻木。

他打算離開聖殿騎士團了。

那天他們只在英克斯的營地旁邊休整了一會兒,天剛擦黑就不辭而別了。這是維羅妮卡的意思,她擔心留在英克斯營地邊上過夜不安全。走之前他們帶上了所有能帶走的補給,所幸走出幾裏之後發現并沒有追兵。交戰的地方位于教宗國和安格羅斯的邊境,距離銀泉鎮并不遠,第二天中午他們就回到了大本營。茵格知道這裏也不安全,但是他們無路可走,所有人的家都在這裏,只能硬着頭皮回來。

銀泉鎮的人們都很驚訝——那些手工藝者、商販、兵器店店主和市民們——他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戰士走的時候如夏季的初汛,歸來時卻如深秋的枯水。人們紛紛湊上來問發生了什麽,羅蘭德斯去了哪裏,而茵格和維羅妮卡不得不一一為他們作答。

等回到羅蘭德斯的官邸時,熟悉的管家來給他們開門,茵格忽然覺得之前一直缺席的難過一股腦兒地湧上鼻尖,差點兒對着德沃克那張老臉哭出來。但老人适時地給了個臺階,告訴他跟維羅妮卡,裏頭已經有訪客等着了,是哥羅亞來的使者。

茵格和維羅妮卡連忙來到會客室,然後就聽那位使者講,他們一回到哥羅亞就遇上了教宗衛隊的埋伏,對方有備而來,不僅殺了先前城裏留守的法師,還在城裏設置好了魔法禁制專等他們回來。提諾莎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步,回程時傳送直接定位到了城裏,被教宗衛隊逮了個正着。混戰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僥幸逃離,等到天亮的時候,哥羅亞已經不在了。

屋子裏有那麽一分鐘大概比墓園還安靜。無論是茵格還是維羅妮卡,都不知道此時應該作何反應,或者說他們能有什麽反應。他們就這麽沉默着面面相觑,坐了好一會兒。

教宗很快給出了他的解釋:提諾莎此前拒絕應‖召出戰,趕走了駐紮的主教,實乃叛變投敵,為了遮掩罪行還拒絕衛隊前去調查,以致大打出手。事後也果然發現了他收集的有關“伊謝爾德封印”和實施一些特定魔法的材料,證明了封印破壞其實是他和他的黨羽們從內部搗鬼,想要颠覆人類世界現行的秩序。

現在,戰争勝利,叛徒消滅,秩序又回來了。人們可以松一口氣,等着春天再來了。

時間到了早春,磚縫裏已經開始冒出青草細軟的尖兒。“明輝城的使者又來了?”

“嗯,又來了。”這一次維羅妮卡頓了頓,終于說,“我答應他的要求了。”

萊娅娜“啊”了一聲,但看上去也不是那麽驚訝。“是該走了,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那你什麽時候出發?”

維羅妮卡一哂。“他們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打點行李,用不了那麽久的。搬家的時候我們兩個不是一趟就搬完了嗎?”

萊娅娜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飄忽:“确實……那你之後打算怎麽辦?”

維羅妮卡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我也不知道我能怎麽辦。”

教宗使者給她和茵格帶來的條件一樣,離開聖殿騎士團,永不踏入教宗國,永不加入任何國家的軍隊。直白簡單,剝離了一切粉飾太平的跡象。茵格答應得很爽快,因為那時他除了離開沒有別的想法,簽了文書後三天就走了;他似乎完全不擔心無處可去,因為按照他的說法,“哪兒都比這裏好”。可是維羅妮卡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除了軍隊還能去哪兒。難道要她堂堂聖騎士轉行去做雇傭兵嗎?即使只是想想這種可能,她都覺得十分荒謬可笑。

“回邏先吧,”萊娅娜說,“畢竟你的父親還在那裏,他是受到重用的官員,他會給你想辦法的。”

維羅妮卡的神色一派漠然,但也只能說:“大概不得不如此了。”

她站起身來到窗前,從她們如今的窗子向外望去,不再是整潔的廣場和精美的噴泉,而是雜亂的街道,滿載貨物的推車,吊着嗓子的吆喝以及雞毛蒜皮的争吵。她看不到噴泉,也看不到市政廳和官邸,街對面的樓同樣有三層高,它把它們全都擋住了。她一生中重要的時刻幾乎都在這裏,但從來沒想過離別會這麽的生硬苦澀。

羅蘭德斯不在了,許多戰友都犧牲了,茵格走得毫無留戀,也沒有絲毫傳回點音信的打算。她又想起了他走之前兩個人的對話,或許是記憶的扭曲,她竟無端地覺得茵格年輕的臉籠罩着一層夢境一樣的色彩,令她想起教堂墓園裏那濃烈到令人有些不适的、棺木上的花的香氣。

我沒有機會在他身邊戰死,那我總可以為他活一次吧。他輕描淡寫地像在描述上一次喝下午茶。

他也是這麽說的。他笑了一下,又補充道。

“你別這樣,”她記得自己當時看不下去地說,“你這一輩子還長得很,把希望寄托在什麽死者之書上也太……這東西真的存在嗎……”

“總歸可以試一試。如果不行,我再去找別的辦法,反正一輩子還長得很啊。”他悠悠地說。

維羅妮卡一時語塞,他又說:“對了,不管你打算去哪兒,帶上萊娅娜一起吧。”

聞言她微微轉開了頭。“……我不能保證。一旦我離開銀泉鎮,我就什麽也沒有了,我不确定她會不會……當然,如果她願意,當然。”那一瞬間她心底升起了一種恐懼,一種在湍急河流中央的人試圖抓‖住一根水草的恐懼。

“茵格,”她開口時壓抑着心髒像被某種東西攥‖住的不适感,“我‖日後還有機會見到你嗎?”

“我也不知道,”茵格回答得很幹脆,“不過願神保佑我們能再相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謝謝閱讀以及喜歡w

寫最後這兩章的時候我腦子裏總在想,要是加爾斯泰亞得知茵格早年這些跟龍有關的事跡會怎麽想——大概是“明明跟我沒什麽關系,但不知為何後背一涼”?hhhh

另外有個題外話,正文裏沒找到合适的地方寫:瓊恩的結局是她被解職,離開了明輝城,回到了她的故鄉卡德王國(在教宗國南面,安铎瑪爾也是這個國家的人),在那裏後來她建立了一個法師工會。沒錯,就是《龍、美人和一個血瓶》裏加爾斯泰亞加入的那個,瓊恩就是那篇裏出現的那位女會長。算是個不算彩蛋的彩蛋吧233

那麽以後有緣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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