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經過剛才那一系列的事情,我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不少,起碼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不管怎樣,我始終要面對的,越是逃避越是于事無補。

我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我有什麽辦法啊?嫁雞随狗,嫁狗随狗了。”

“我怎麽覺得你在奚落我?”他略帶委屈的語氣。

我馬上反應過來,讪讪地笑了,“沒有啦,這不是在想辦法調節心情嘛!”

杜深懷疑地看了一眼,倒是沒有繼續計較,“放心好了,我會安排妥當的,明天上午會和你說說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我用力咽了咽口水,“你這麽一說,我更緊張了。”

“雲晞,有我在呢!”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們會有分寸的,我也讓李橋打過招呼了,有問題他們會優先問我。事實上這算是我們的主場,真的沒有你需要擔憂的。”

他這麽說了,我就慢慢放下心來,同時又有點心疼他,“也不能讓他們都沖着你去,我會盡我努力去應付好的。”

“那就勞煩夫人明天适當維護一下我了。”杜深勾起唇角,語氣帶上一絲戲谑。

“我什麽也沒有準備啊!”我沒有理會他的話,郁悶道,“明天我要穿什麽衣服出席啊?”

要是我自己一個人倒無所謂,可明天要和杜深站在一起啊,那麽多雙眼睛看着,我總不能給他丢臉吧。

說實話,我平常這些衣服,貌似真的沒有幾件能壓得住場面的。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點懊悔,怎麽不懂去多買些衣服備着呢,這要用到的時候就手足無措了。

杜深看到我苦惱的樣子,似乎偷笑了一下,“雲晞,這個也值得你操心啊?我都讓人準備好了,明天早上送過來。”

我松了一口氣,而後又覺得匪夷所思,“你幹脆什麽都準備好了,再通知我好了。”

他很快聽出了我話裏的埋怨,語氣極其溫和,“我是怕你累着了,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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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呢?”我悶悶發問,全然沒有被安撫到。

“在瑞景酒店。”他立刻回答。

我記得這酒店就在杜氏附近,有點不解,“為什麽不選在你公司?”

“人多口雜啊。”杜深笑眯眯道,“莫非你希望來公司宣布主權?”

我瞪了他一眼,“胡說!”

他哈哈一笑,很快轉移話題,“你怎麽不好奇我給你定了什麽衣服啊?”

我順着他的話問下去,“啊,我差點忘了這個,是什麽?”

他一本正經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杜、深!”我加重了語氣。

他像是被我咬牙切齒的樣子取悅了,竟憋不住笑意,“我錯了!”然後略帶讨好道,“我手機有圖片,我馬上找給你看。”

他說完就拿出手機翻看着,沒一會就把手機遞到我面前,“我給你定了幾套,你選一套喜歡的,尺寸肯定沒問題。”

我下意識接過了手機,眼睛很快被屏幕上面的衣服吸引了。

本來我還在想,出席個會議用不着穿禮服吧,現在一看就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了,這些衣服的隆重程度不亞于禮服啊,我隐約有一種要去走紅地毯的感覺。

我翻來覆去看了裏面幾張照片,最後暗暗決定選那條最低調的淺藍色裙子,其他的就先收着吧。

杜深在我看的時候,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我的表情,臉上似乎有點緊張。直到我指了那條裙子給他看,他才收回目光。

他微笑道,“你喜歡這條?”

“藍色挺好看的。”我語氣輕快道,“另外幾條也很好看,謝謝你啦。”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你喜歡就好。當時我是按照店裏員工的推薦選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選錯。”

我贊道,“你的眼光很好。”

杜深不太自然地咳了一下,“嗯,那個我們該去吃飯了。”

“好。”

吃飯時,我想起了田甜和李橋的事情,思忖了一會還是和杜深說了。不管他們以後發展情況如何,起碼他們都會成為朋友吧。

杜深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笑了笑,“全憑他們的緣分了。”

我點點頭,“不過有時候事在人為,我覺得可能有戲。”

他慢悠悠地說,“我們先忙完眼前的事情,其他人不用管。”

我想起明天的見面會,只覺得一陣頭疼,“是啊。”

幸好我一直給自己心理暗示,拼命說服自己這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肯定會安然無恙地過去的。臨睡前我算是坦然接受了現狀,除了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倒是沒有影響睡眠。

可能是因為我懷孕了,體內能量消耗比較快,最近的嗜睡狀态尤其明顯。不過醫生說了,等到滿了三個月之後這種情況會有所改善。

154好看嗎

次日清晨,我幾乎在鬧鐘響起的同時就清醒了。

今天下午就是媒體見面會了,我必須拿出最好的狀态來,無論如何都要度過這一關。

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微溫的被子彰顯着剛才有人在我身邊躺着。我凝神一聽,便聽見浴室裏傳來流水聲,杜深已經在洗漱了。

我穿好鞋子輕輕走過去,敲了敲門,“深。”

門很快開了,杜深随手拿過漱口杯裝滿水,然後遞給我,“不多睡一會?”

我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睡不着了,就起來了。”

他淡淡道,“不礙事,中午也有時間讓你睡午覺。”

我一邊刷牙一邊想,就算有時間,我也不一定睡得着。

正在吃早餐時,門鈴就響了,張姨連忙走過去開門。我猜是送衣服的人來了,不由得伸長脖子往門外看。

杜深無奈道,“先專心吃東西。”

我敷衍地哦了一聲,仍然沒有收回目光,門外的人沒有看清楚,我只看到張姨拿了一個大紙箱走向客廳。

“先生,是服裝店的人。”張姨來到飯廳,稍微提高了音量,“我放在茶幾上了。”

“嗯。”

我眼睛亮了亮,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沒一會就吃完了眼前的早餐。

我拿紙巾擦擦嘴巴,“我吃飽了。”

杜深看了我一眼,把旁邊的牛奶推過來,“再吃點。”

“不要了。”我撇撇嘴,站起來往客廳走。

我心心念念地想着去看下裙子,杜深倒也不勉強,只是示意張姨跟着我過去。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張姨拿剪刀把箱子封口拆掉,然後拿出一個個袋子。我粗略看了一下,好像和杜深給我看的圖片都差不多模樣。

張姨詢問道,“小姐,需要現在去試嗎?”

我自然要試穿一下的,便笑道,“幫我拿到樓上去吧,謝謝。”

這時杜深吃完早餐,從容走了過來,“給我就好。”

他大手一伸,直接抱着那幾個袋子往樓梯口走。

張姨有點手足無措地搓搓手,杜深走了兩步,見我還愣在原地,就回頭輕聲催促道,“走啦,你不是要試衣服嗎?”

我立刻回過神來,笑眯眯跟上他的腳步。

一到樓上卧室,杜深在我進來後就把門一關,轉身道,“要不要我幫你?”

我臉一紅,吶吶道,“我自己來。”

我在那堆袋子中找到我看中的藍色裙子,溜進了衣帽間。轉身之前,我看到杜深抱着手臂,站在床邊氣定神閑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沒多想,拆開了袋子。等我把裙子穿到一半的時候,終于明白了杜深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笑容了。

這裙子的拉鏈居然在背後!

單憑我一個人,是怎麽也拉不上的,難怪他要跟着上來。

我努力了一會還是無果,幹脆放棄了,把門拉開一個縫隙,“深,我……我拉不上去。”

杜深臉上挂着笑,一步步走過來,手上一用力推開了門。

“嗯?”他微微拉長了音調,“需要我的時候了?”

我好漢不吃眼前虧,低聲道,“你幫我拉一下吧。”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再開口時聲音染上一絲沙啞,“轉身。”

我依言轉過身,感覺到他那修長的手指蹭過我的背,然後捏着了那小小的拉鏈,輕柔地往上拉。

這裙子許是按照我現在的尺寸設計的,穿上時無比合身,不過為了方便他的動作,我還是稍微收縮了一下小腹。

不過,他的手指在我背後停留的時間過長了些,我清晰地感到他隔着薄薄的布料,在慢慢摩挲着我的肩胛骨。

我忍不住開口了,“好了沒有?”

背後很快傳來他的低笑聲,然後那雙手握緊了我的肩膀,将我整個人扭過去對着他,“好了。”

他的目光太灼熱,似乎有溫度一般落在我身上,讓我覺得皮膚有點燙,此刻我的臉肯定已經紅了。

沉默了幾秒,我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好看嗎?”說完我略緊張地捏着裙子的側邊布料,不自覺地咬了咬唇,殊不知我這樣的模樣落在他眼中是何等的誘惑。

只見杜深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便聽到他感嘆道,“你太美了!”

我不好意思地走到鏡子前面,仔細看着鏡子裏的那個人。

第一眼看過去,我就覺得這條裙子特別的別致,凸顯身材又不失大氣,不過小腹處的凸起很明顯。幸好淺藍很襯氣色和整體狀态,在衣帽間光線不算好的情況下,也沒有顯得暗沉。

再者禮服上面有珠繡,還有一些小小的亮片錯落在衣服上,與珠子相映成輝,顯得我的面容更加優雅精致。

某種程度上,杜深的眼光真的很好。我當下就決定了,就穿這件了,其他的就不用試了,畢竟有個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我看着走近的杜深,眨眨眼道,“我明天就穿這件了。”

“把其他的衣服都試一遍。”他的眼神一片幽深,緩緩開口。

我笑着打哈哈,“額,那個先不急了,改天再說啦。你幫我把拉鏈拉下來,然後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杜深耐心地哄道,“雲晞,反正還有時間,試一下吧。”

要不是他的聲音都低啞得不像話了,我還真可能會如他所願去試衣服,可惜現在我絲毫不敢點火。

我腦筋一轉,裝作苦惱地按着太陽穴,“哎呀,別說了,我現在又緊張起來了。最近不知道怎麽了,老容易頭疼,你先給我拉開拉鏈吧。”

他立刻關切地過來看我,語氣着急,“怎麽會頭疼?還有哪裏疼嗎?”

他這副模樣倒讓我不忍心裝下去了,讪讪笑道,“逗你玩的啦,我沒事。”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你不要惹我了,我真的一緊張就容易頭疼。”

“你啊,就知道吓唬我。”這麽一鬧,他的情緒也平複下來了,笑罵我,“小壞蛋,整天就仗着我不敢對你下手是不是?”

眼見氣氛恢複正常,我不禁樂呵呵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你最好了。”

155出發去酒店

杜深一挑眉,意有所指,“可是你都不心疼我。”

我無奈地一攤手,“特殊時期嘛,可不能胡鬧。”

沒想到他打蛇随棍上,戲谑道,“這麽說以後我可以補回來的。”不等我答話,他又對着我的肚子道,“安安,你要快點長大啊,爸爸在等着你呢!”

“丢不丢人啊你?”我噗的一聲笑了,“幸好安安現在聽不到你說話,不然要笑話你了。”他這麽一本正經地說着胡話,我真是服了。

杜深嘆息道,“我這見得到吃不着的心思,你不會懂的。”

我有點哭笑不得,“你不幫忙就算了,我去喊張姨上來。”我轉念一想,不對啊,我現在脫了,待會還得穿一次,免不得又要讓杜深幫我拉拉鏈了。

于是,我立刻改口了,“算了,我還是穿着吧。下午三點的見面會對吧?”

不曾想他直接繞到我背後,手裏已經捏住了拉鏈,輕輕一拉,“好了。”

我呆滞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了,把他往外面推,也不再想着穿着它等到下午了。

這次杜深乖乖地出去了,等我換好衣服出來,他才遞給我幾張紙。原來他剛才去書房打印東西去了,難怪這麽順從地走了。

“下午的與會媒體名單,還有流程安排和可能出現的問題。”他解釋道,“你随便看看就好,這不重要。”

雖然他這麽說,但是我還是仔細地看了起來,生怕遺漏了什麽內容,一行行看得很認真。

十分鐘後,我有點茫然地擡頭,“還真的是很多人啊……”

“放心,我們的人也很多。”他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安保工作是一流的,隐藏的保镖我只會加不會減。”

我好笑地搖搖頭,不安的心情打消了幾分,“我決定我還是躲在你背後好了。”

杜深自信滿滿道,“來吧,我寬闊的臂膀屬于你。”

我被噎了一下,随後又看到上面有個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好奇問道,“董大哥也來?”

“嗯,找他來幫忙。”他語氣很淡,“他也是證人。”

我了然地點頭,“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有看到他了。”

杜深笑了笑,“大家都在忙。”

我一想也是,便哦了一聲,繼續低頭看手裏的紙張。

我好不容易把所有內容都看了個遍,心裏除了緊張,還無緣由地湧上一種悵悵的感覺。

別人的生活怎麽就那麽簡單,我連結個婚都這麽彎彎繞繞的。可我一想到杜深,就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

下午兩點,李橋駕車來到了杜家門口。

我換好衣服後,杜深非要扶着我下樓梯,我拗不過只好随他去了。然後我們就在張姨和李橋的目光中,相互攙扶着走到了一樓,這場景怎麽看都無比詭異。

杜深神色自若地接受他們目光的洗禮,而我只能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心裏暗暗叫苦。

幸好李橋很快往門外走去,“杜總,我們現在出發,時間剛好。”

杜深拉着我的手不放,“嗯,都安排好了吧?”

李橋語氣肯定,“是的。”

“走吧。”

我穿着長裙,上車的時候有點艱難,杜深不動聲色地在後面托了我一把,手剛好碰到我的屁股,弄得我有點尴尬。不過我好歹是安全坐上車了,姿勢也算得上優雅。

杜深依舊是一身黑色西裝,和平常差不多的打扮,只是今天的衣服看上去和上次電視上那張照片的有點相似。

不過僅僅是相似,細心看就發現兩套衣服的領子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定制的西裝都是差不多這個類型吧。起碼憑我那可憐的知識面,看不出這是什麽牌子。

我心想,它們肯定都是價格不菲就對了。

車子一路平穩地來到瑞景酒店門口,前面的停車場已經擠滿了車子,只有大堂附近有個停車位是空着的,旁邊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我猜這是給我們車子留的位置,果然車子一拐進車道,就看到李橋徑直開車直奔那個位子。

車還沒挺穩,我透過窗外看到了幾個男人匆匆走來,皆是西裝革履,和邊上站着的兩人如出一轍的畫風。

這樣的架勢讓我有點手足無措,愣愣地坐在車上,連杜深叫了我兩聲,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秒,有只大手在我面前揮了揮,“寶貝,醒啦!”

一聽到這個只有在某些不可言喻的時候才聽到的稱呼,我就眉心一跳,幾乎在同一時間清醒過來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下車吧。”

靠近杜深那邊的車門已經被外面一個男人打開,那人正筆直地站在一側,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整個人的氣息十分冷峻。

“你等我一下。”杜深溫和一笑,率先下了車。

我開始有點不明所以,然而很快就看到他繞過來給我打開車門,心裏頓時一陣溫熱。

他站在我前面,極其紳士地伸出手,聲音磁性十足,“夏雲晞小姐,請。”

我定了定神,把手放進他的掌心,微微低頭從車裏走出來。他眼疾手快地扶着我的腰,承擔了我一部分重量,等我穩穩地站在地上後才松開我腰間的手。

今天出門時,杜深怕我累着,不允許我穿太高的鞋子。而我是考慮到肚子裏的寶寶,糾結了好久才挑了一雙低跟的白色鞋子。

杜深本就身形颀長,比我高了很多,如今我穿低跟鞋才堪堪到他下巴處。

酒店門口兩邊各站着幾個男人,是剛才從裏面走出的那群人,原先的那兩個人此刻緊緊跟在我們身後。

李橋在前面走着,杜深牽着我不緊不慢地走在其後,一副淡定模樣。

我為了不給他丢臉,擡頭挺胸和他并排而行,努力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優雅自然。其實我心裏慌得很,要不是杜深緊緊拉着我,我估計腿都要打顫了。

萬幸的是,周圍的人都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在齊聲喊了一聲杜總好後,均是一言不發,兢兢業業地恪守崗位。

我們很快就走到了電梯處,看李橋按下按鍵後,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156媒體見面會

原先跟在我們身後的兩個人,一看到我們站定了,就默默地停在離我們半米遠的地方。

門口兩側站着的人慢慢向這邊走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動作看上去驚人的一致。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杜深,眼睛眨巴着看一眼他,然後看向那群人。

杜深心領神會,低聲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得意地翹起嘴角,手裏微微用力捏他的手,他似是無奈地松了一下。

我們一行五個人進了電梯,那群人恰好來到電梯外,整齊劃一地向杜深點頭致意,看得我嘴角抽了抽。

站在電梯裏,我看着電梯的數字不停變幻,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

沒一會,我們就到達了杜氏包下的樓層。電梯門一打開,就有人迎上來,恭敬地向杜深問候,然後帶我們走進會場。

我看李橋和他聊着,而他身後跟着幾個人,便猜到這是杜氏企業的高層了。

杜深靠近我耳邊道,“雲晞,我們要進去了,你準備好了嗎?”

我僵硬地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握緊了他的手。

他對我的反應不甚在意,繼續道,“我就在你旁邊,你放松點。”他的聲音清潤,讓我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不少。

我們一走進會場,就感覺到無數雙眼睛看過來,然後全場死寂了一秒鐘,接着就聽到了底下的人在竊竊私語。

說實話,一看到這黑壓壓的一片腦袋,我心裏就打起了退堂鼓,腦海裏懵懵的,剛才在電梯裏給自己打氣的話全然想不起來了。

杜深則是一手牽着我,另一只手伸過來,虛虛地護着我往臺上走。他神情自信,步伐穩健地走着,抿着的唇線給他增添了一分冷峻。

我硬着頭皮跟随他的腳步,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坐下來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看,最後幹脆盯着臺上的那個麥克風。我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心髒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杜深在我旁邊坐下,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猛地回神,眼神也清明起來,下意識擡頭看向會場。不行,我不能給他丢臉,我要努力和他并肩作戰,迎接這一切風暴。

我下定決心豁出去了,心裏的害怕不安情緒一一退散,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們是一體的,有什麽都要一起面對。

想到這裏,我大膽地掃視了一眼底下坐着的人們。

杜氏總裁受傷無疑是最近媒體記者關注的事件,所以現場随處可見臉上一片興奮的記者,底下不少人在低聲交流着什麽。

我粗略都數了一下,和杜深給我看的那幾張紙上寫的一樣,差不多所有的主流媒體都到了,把偌大的會場擠得滿滿當當的。其中我甚至看到了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們。

臺前除了擺着的麥克風,還架了許多話筒,上面貼着各家媒體的名字。會場四周是扛着攝影機的攝影師,也有不少人手裏拿着相機。

一眼看去是形形色色的人們,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神,炙熱無比,仿佛在期待着挖出什麽猛料。很多人在看杜深,更多的人在看我。

我忽然想起了董向東,疑惑地四下尋找着他的身影,終于在前排邊上的位置發現了他。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略一颔首,而後保持着端坐的姿勢。

我們坐下兩分鐘後,李橋拿着麥克風站在臺前,微笑着朗聲道,“大家下午好!鄙人李橋,謹代表杜總歡迎大家的到來。相信各位媒體朋友都拿到杜氏所發的資料袋,對今天的見面會有初步的了解。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杜總致辭。”

李橋話音剛落,會場便響起一陣掌聲,雖不熱烈,但頗為整齊。

杜深先是掃視了一圈會場,然後稍微靠近了面前的麥克風,聲音低沉有力,“大家好!我是杜氏現任首席執行官杜深,很高興有機會和大家見面。借此機會,我首先要感謝大家長期以來對杜氏的關注和厚愛。”

杜深一開口,場內安靜無比,每個人都緊緊盯着他,手裏捏着的錄音筆正正地舉在胸前。

“其次,我要感謝各位對本人身體的關心,我深感榮幸。”杜深表情嚴肅,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晰,“但是某些媒體朋友可能對我受傷一事有着誤解,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召開一次媒體見面會。我保證會對大家開誠布公,知無不言。”

杜深這番話說得真誠,可在底下那群老江湖聽來只是套話,并沒有引起多大反應。

杜深面不改色道,“現在,你們可以發問了。”

此話一出,底下就沸騰了。幸好在杜氏的監督下,他們都很有分寸,場面不至于太亂。

坐在前排的一個記者立刻舉手發問,“杜先生,既然你說我們有誤解,那請問你可否說一下受傷的真相。”

對于這個問題,杜深早有心裏準備,沉聲道,“真相就是本人未婚妻不幸遭人綁架,在解救之時我不小心被歹徒劃傷了。”

杜深幾乎是一口氣将這句話說完,絲毫不理會這話在會場造成怎樣的波瀾。

場內猛然傳來一陣壓抑的驚呼聲,人們臉色的表情甚是精彩,眼睛亮得發光,間接的後果是,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

與此同時,各種閃光燈此起彼伏,全對着臺上的我們。而且估計是為了争取更好的角度,已經有不少記者在場內走動着,手指還在不停按下按鈕。

我強迫自己鎮定地接受衆人的目光,謹記着時刻保持微笑,居然讓我裝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在一陣陣的吸氣聲中,那個記者迅速追問,“請問杜先生的未婚妻是不是坐在你身邊的這位小姐?”

他問出來的時候,場內瞬間沉寂下來,這詭異的氣氛讓我也隐隐緊張起來。

“是的,你們猜對了。”杜深嘴角緩緩彎起,聲音清潤悅耳,“我的未婚妻,就是坐在我身邊的夏雲晞小姐,也是我杜深今生唯一的愛人。”

157禍水東引

杜深此話一出,現場的相機都對準了我,咔擦咔擦地拍個不停。

我臉上的笑幾乎要挂不住了,手裏恨不得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一把。說實話,杜深最後那句話着實有點肉麻。

然而我現在沒有時間去計較那些東西,因為記者們已經開始七嘴八舌地問起來了,簡直将他們能想到的問題都一股腦抛了出來。

“夏小姐,請問你和杜先生是屬于商業聯姻嗎?”

“請問夏小姐是因為什麽才會被綁架?”

“外界傳言,兩位是奉子成婚,請問情況屬實嗎?”

……

這一番狂轟亂炸把我砸得昏頭轉向,心裏盡是疑惑,杜深不是說場面都控制在杜氏之下嗎?這種狀況是怎麽回事?

我下意識看向杜深,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我,帶着安撫的意味。

然後他輕輕開口了,“請各位不要激動,一個個問題來。”

他的聲音很低,但在混亂的背景中顯得尤其鎮定有力,再加上杜氏帶來的安保人員已經分布站在會場內,于是大家很快安靜下來了。

有個記者立刻站起來,“杜先生,請問可以告知綁架一事的來龍去脈嗎?”

“沒問題,不過我希望由警局的同志來解釋。”杜深點點頭,然後朝李橋打了個眼色,“請大家看屏幕,将會播放S市本區警長對案件的陳述。”

李橋很快在鍵盤上點擊了幾下,牆上的大屏幕很快出現了一個視頻,一名身穿警服的男人出現在鏡頭裏。他坐在辦公室內,一臉嚴肅地對着鏡頭說話,簡要地解釋了整個案件。

記者們都是人精,而且我看他們的神情,似乎有不少人都認識該警長,自然不會有人在此時質疑他的話。

大家都靜靜地聽着,有人在本子上奮筆疾書,有人拿着相機一直在拍。

杜深神色自若端坐着,似乎對此見慣不怪,全然不受周圍環境影響。他甚至抽空關切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裏滿是詢問意味。

我已經從最初的慌亂走出來了,縱使現在心裏很震驚,我還是微不可見地扭頭沖他笑了一下。

起初我還擔心今天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會讓爸媽都知道了我當時被捉走了兩次,到時又是一番折磨。沒想到那警長只說了第二次綁架的案情,相信是杜深和他提前打過招呼了。

屏幕上的視頻很快播放完了,場下卻變得騷動起來,少數人在交頭接耳,大部分人都緊緊盯着臺上。

杜深不負衆望地開口了,“看來各位還是有很多疑問,如果……”

突然有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哼!杜氏總裁演的這一出戲好精彩!”

我詫異地尋聲看去,看到角落處有個黑衣男人站了起來,一臉陰鸷地看着我們,看上去一點也不怕大家知道剛才說話的就是他。

大家都沒有想到中途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底下讨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有好事者已經開始往那邊擠了。

我看到李橋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杜深也微微蹙眉,但是瞬間又恢複了平靜。站在主席臺一側的高層們看上去更是冷汗直飙,臉色白了又白。

與此同時,有兩個男人悄然接近了那個角落,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杜氏的人。我稍微安心了,畢竟杜深應該會做好萬全準備,情況或許沒有想象中的糟糕。

“誰不知道杜總裁在S市,黑白兩道都要給點面子呢。”那人見大家注意到他了,繼續陰森地開口,“為了穩定股價編造出這樣一個故事,還要把罪名安在一個弱女子身上,有意思嗎?”

我徹底愣了,完全不懂得這人話裏的邏輯關系。這和股價又有什麽關系?而且聽他口氣,像是在為宋晴開脫一般,目的何在呢?

杜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上去絲毫沒有在意他的話,手指随意地桌子上敲了一下。

李橋立刻朝那個角落的兩個人揮了一下手,那兩人迅速上前控制住了那個黑衣男人,并盡職盡責地捂着他胡亂大叫的嘴巴,将他往後臺拖去。

“抱歉,現場出現了點小問題,大家可以繼續發問。”杜深語氣很淡,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轉向了董向東的方向,“不過,我想先向大家介紹一下紅夜酒吧的老板,董向東先生。他除了是本案件的證人,也是雲晞的救命恩人,我非常感謝他的出手相助。”

董向東大概沒有想到杜深會在這個時候提到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随即就被記者們團團圍住了。

可能是因為紅夜酒吧在S市比較出名的緣故,在場的記者都聽說過這個酒吧,也就是我孤陋寡聞而已。只是有些人沒有見過董向東,現在這酒吧的幕後老板就站在此處,大家就蜂擁而上了。

杜深适時補充了一句,“董先生比較了解案情,大家也可以向他提問。”

我直覺杜深是在禍水東引,因為董向東眼裏的苦惱之意簡直掩蓋不住了。我不禁同情地看着被記者包圍的董向東,送上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

董向東看懂了我的笑容,很快正了正臉色,然後就應付記者的問題去了。

我側耳聽了一會,發現他們除了對案情的好奇,還問了很多關于紅夜酒吧的問題。董向東好歹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自然對這類情況游刃有餘,我便慢慢收回了目光。

雖然他那邊卸掉了一部分壓力,但是臺前的記者還是挺多的,此刻就有一只話筒舉到了我面前。

這是一個年輕男生,他像是擠了很久才擠到前面來,臉上憋得有點紅。他的脖子挂了一個記者證,我仔細看了一眼,發現他來自本市其中一家報社。

我記得這家報刊素來偏好娛樂新聞,沒想到杜深也邀請了他們。我看着他略顯幼稚的臉,猜測着這莫不是一個實習生吧。

他神情激動地開口了,聲音聽着有點顫顫巍巍,“夏……夏小姐,請問你和杜總是如何認識的?”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周圍就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低笑聲,夾雜了一絲嘲諷的意味。

158門不當戶不對

我腦筋一時轉不過來,他問的這個問題十分簡單,可是也奇怪得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的臉越來越紅了,只有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執着地等待我的回答。

杜深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也在等着我的回答,眼裏迅速掠過一絲柔情。然後他的眼睛輕輕地眨巴了一下,我瞬間就明白了這估計是他的安排。

我印象中杜深父母雙亡和繼承杜氏的事情,在S市不是秘密,只是我不清楚他生活在城臺的那兩年外界是否知曉。

于是我給了那小記者一個稍等的眼神,然後傾身靠近杜深,飛快問了他一句。在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後,我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我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謝謝你的提問。其實我和杜先生是幼時舊識……”

因為我沒有準備,只能按照自己的記憶,簡要地說了一下我和杜深的相識過程。我也說了我們失去聯系的那些年,最近才在S市遇到,然後重新有了交集。

我一邊斟酌着字眼說着,一邊觀察杜深的表情,發現他一直溫和地看着我,我的心裏安定了不少,越說越流利。

好不容易回答完,我沖那小記者微笑地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旁邊站着的一個記者抓住這停頓的瞬間,湊了過來,“夏小姐,你覺得在婚姻中門當戶對重要嗎?依你所言,你和杜先生門不當戶不對的,這樣貿然結婚會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關系?”

我倏地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回答,杜深狀似無意地掃他一眼,周邊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其實這個問題早在那紙上寫到了,再者這是我自懷孕以來都在擔憂的事情,大庭廣衆之下被問出來,我還是有點尴尬。可為了我們以後的平穩生活,我必須意志堅定,不受別人影響。

我挺直腰,語氣堅決道,“我承認,門當戶對是當下最流行的婚姻觀。在古代它更偏向于社會地位的相似,但在現今它則是側重于經濟條件的相似。大家都認為相愛的兩個人,門當戶對會減少兩人之間的摩擦和矛盾,有利于婚姻關系的穩定。”

眼見那記者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得意,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我覺得矛盾的産生是來字彼此的不理解和不忍讓,而不是單純的門不當戶不對造成的。雙方之間沒有感情,一味地顧及自己,這才是矛盾出現的根因。”

記者臉上有點灰白,不死心地追問,“夏小姐,你和杜先生的生活環境向來不同,想必相處起來也會産生諸多矛盾吧?”

我思考了一會,笑道,“不知道這位記者朋友有沒有聽過鲶魚效應?衆所周知,有适當的矛盾才會讓感情更加堅固和長久,更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現在社會不是都提倡人人平等嗎?”最初提問我的那位小記者突然插話道,聲音不大不小,“又不是那階層分明的封建社會,幹嘛非要遵循這類錯誤的思維模式。”

旁邊的杜深笑了,聽上去有幾分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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