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恬期接過了那把刀。

刀身整體是烏黑的, 刀柄刻着一個‘息’字,讓他相信了這的确是息旸親手所鑄。

息旸怎麽這麽厲害?

他居然還會鑄刀呢。

他一時覺得甜,想起息旸居然趕他走, 又覺得苦,板起臉道:“刀鞘呢?”

息旸思忖道:“我想留個念想。”

“那我傷到自己了怎麽辦?”恬期拿着刀比劃了一下,道:“看上去這麽利呢。”

息旸起身取來了刀鞘, 刀鞘也是烏黑的,上面覆蓋着簡單的花紋,恬期伸手把刀鞘拿過來試了一下,果然跟手裏的匕首是一套的,他看了一會兒,重新拔開, 自己拿着刀鞘,道:“我不要刀。”

他漂亮的眼睛看着息旸,道:“我又不會用, 要是有人要害我,這把刀只會把我變得更加危險。”

息旸安靜的看着他。

恬期低下頭, 摸了摸手裏的鞘, “你真的要趕我走?”

“你再也不用勉強自己跟我在一起了。”

恬期想說其實也沒那麽勉強,但息旸都這麽坦然了,他要是再糾糾纏纏似乎不太好看。

反正他也沒那麽喜歡息旸, 恬期想, 難過的又不是自己。

他又看了息旸一眼,下定決心要走了,卻忽然眼圈一紅:“你不要後悔。”

息旸睫毛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柔聲道:“你哭什麽?”

Advertisement

“我困的。”恬期道:“你大半夜要趕我走,我當然困了。”

“……”

他居然沒有順勢說讓他睡一覺再走。

恬期不太懂。

息旸是不是真的決定再也不喜歡他了?他都不會難過的嗎?怎麽可能呢?

他的喜歡, 真的可以說收回就收回嗎?

他忽然有些慌了。

有種如果今天順着息旸走掉,以後再也回不來的感覺。

他那麽那麽喜歡自己,不可能那麽輕易說放手的,這也就意味着,他一旦要放手,那就是真的放手了?

恬期後退了一步,道:“我,我不舒服,阿嚏……我着涼了。”

他苦着臉來看息旸,眼巴巴的模樣像極了被抛棄的小貓小狗,讓人心癢癢的,息旸心中五味陳雜,沒忍住走過來把他抱到了床上,低聲道:“那就等病好了再走。”

恬期一上床就躺了下去,心裏小小得意,他就知道,息旸不可能完全舍得下他。

他朝裏面蹭了蹭,大方的給息旸留出了上床的空間,過了一會兒,卻發現身邊沒了動靜,扭臉一看,床帏已經被放了下來,男人不知所蹤。

息旸真的是認真的?

他拉開床帏,只來得及聽到了關門聲。

恬期又懵了一會兒,他重新躺下來,豎起耳朵去聽動靜,但他耳力遠遠不如息旸,自然聽不到什麽。

息旸從來都沒有這樣對過他,當他讓出半邊床的時候,息旸就應該順勢黏上來,而不是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好像要拒他于千裏之外。

他還是不信息旸真的會不要他,他肯定是不高興了,恬期翻來覆去,想着自己今天是不是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好像是有一點,但那時候他正生着氣,才會口不擇言,息旸應該能理解才是。

恬期想着想着,就又有點生氣,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對息旸太好了,才導致他居然敢這麽放肆,還要趕他走,吓唬誰呢?

不過算了,他不跟瘋子一般見識,畢竟萬一他走了,息旸殺了人怎麽辦?

還是要溫和一點處理才行。

第二日,恬期一大早起來跑去前殿找到了自己調的染劑,左等右等終于等到息旸下朝,他便立刻跑回屋內裝不知道。

他捏着那個小盒子,反複在腦子裏模拟見到息旸的語氣。

不能強調是專門為他生辰而特別調制了,也不能說費了多少時間,嘗試了多少次,就說随便從書上看到的方子,就試了一下,沒想到就成功了。

一定不能表現的太在意他。

他要讓息旸知道,他可沒那麽在乎他,如果不想惹他生氣,最好就乖乖道歉。

一般息旸下朝之後第一件事都會過來看他的,他耐心的等啊等啊……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一直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很快,下人送來了午膳,恬期獨自坐在桌前,賭氣一樣迅速把自己填飽,便立刻離開了桌子。

他可不想呆坐半天,好像很稀罕跟息旸一起吃飯一樣。

外面很快傳來飯菜被撤下去的動靜,恬期沒忍住,道:“陛下吃過了麽?”

“他陪六殿下在前殿用餐。”

陪恒伊呢?

他不是不喜歡恒伊麽?

恬期摸到前殿探頭探腦,發覺這兄弟倆這會兒氣氛居然意外的不錯,偶爾交流也很随意。

這個息旸,瘋病究竟是好還是沒好?恬期想着,他若是沒好,為什麽對恒伊這麽和善?他若是好了,昨日又為何傷了自己?

他手到現在還疼着呢。

息旸居然也沒過來慰問一下。

他悶悶不樂的回了後殿,捏着那盒染劑百無聊賴的發呆。

前殿,晏恒伊扭頭朝一邊兒看了看,小聲道:“剛才好像是桃桃。”

“嗯。”

晏恒伊猶豫了一下:“……你是不是不喜歡他了?”

息旸側頭,淡淡道:“很明顯?”

“……”真的不喜歡了啊。

晏恒伊有點吃驚,但轉念一想,息旸這樣也是正常的,畢竟桃桃是男子,日後總要恢複身份的,息旸現在不瘋了,自然也就開始明白皇位才是最重要的,為了日後的子嗣,放棄桃桃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聽說你最近在學騎射?”

晏恒伊忙點頭。

“讓我看看你學的如何了。”息旸起身,把他帶到了靶場,順便指導了一下他的動作,晏恒伊還是第一次見他對自己這麽溫柔,緊張的手心都有點冒汗。

“不要急,瞄準,耐心一點,看清楚再松手。”

射歪了。晏恒伊尴尬的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看他眼神郁郁,心裏不禁又是一咯噔,他是真的分不清息旸究竟是真的好了還是裝的好了,反正他還是覺得這位親哥有點瘆人。

男人搭箭挽弓,利刃疾射而出,穿過靶子直直插入了遠處的一顆桑樹,這若是戰場,怕是人都要射穿了。

晏恒伊吞了吞口水,鼓掌道:“皇兄射術真好。”

“你在怕什麽?”息旸沒有看他,他的目光攏着陰雲,道:“心态這麽差,是拿不穩弓的。”

晏恒伊順着他的目光擡眼,春日的暖陽有些刺目,他眯了眯眼睛,又謹慎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臣弟知道了。”

他再次去拿弓,發覺息旸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不要抖。”

他又射出一箭,勉強中了內環,聽他道:“打獵的時候這樣搖擺不定可不行。”

“我上回跟師傅去過一次林中,追了好久,倒是讓它跑了……”

“逼得太緊也不行,要張弛有度。”

“臣弟受教。”

“明日我帶你去打獵。”息旸道:“我也多試試這雙腿。”

“是。”晏恒伊猶豫了一下:“要帶桃桃麽?”

息旸沒有回答。

息旸回來的時候恬期已經關上了門,他躲在門後,豎起耳朵,聽到息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片刻沒有停留,直接去了隔壁。

隔着一堵牆,恬期腮幫子氣的鼓了起來。

息旸推開隔壁的房門,放輕腳步,來到牆邊,垂眸,聽着恬期的動靜。

恬期也來到了這堵牆邊,他把耳朵貼上去,努力的聽着息旸的動靜。

什麽都沒聽到,息旸那邊安靜極了。

他呼吸急促起來,驀然一腳踢在了牆上。

息旸耳朵微動,站直了身體,眸中染上幾分笑意。

恬期又蹬蹬踢了幾下牆,氣鼓鼓的回到床上,用力去掐被子。

“居然敢不理我,你敢不理我!長本事了你,那麽大本事!你,你不理我,不理我!我還辛辛苦苦給你調制染劑,我,我弄的手上都是,屁股也坐的好疼,你就這麽對我……呀啊,掐死你掐死你!”

恬期要氣炸了。

被子裏的棉花被他捏下去又鼓起來,做了半天無用功,恬期一腳把被子踢到了一邊兒。

他不能接受,息旸居然敢對他冷暴力。

明明之前對他那麽好,說不理人就不理人,明明以前都是自己攆他出門,如今他居然敢甩臉子,路過門口腳都不帶停的,他現在手上還有傷呢,息旸也完全都不關心……

這個落差實在太大了,恬期接受不了。

他氣的心口生疼,費勁的按着胸口,慢慢躺下去緩和急促的呼吸。

身體的不适讓他越發難受了起來,他窩在被子裏,用力抹了一把臉。

息旸把他捧得那麽高,那麽高,恬期早就習慣了踩在他腦門子上撒野,可現在對方把他放了下來,就突然之間那麽松了手,要說不疼,那是假的。

恬期吃了顆藥,緩和了一下情緒,但還是很難受。

他不能接受息旸這樣對他,盡管只有一天,可僅僅是這麽一天,他已經覺得很難熬了。

明天,他發誓,明天如果息旸再敢不理他,他就回家,然後再也不理他,再也不喜歡他,再也不為他做任何事了。

他下定了決心,卻還是睡不着,翻來覆去了一整夜,到了淩晨才迷瞪過去。

還沒醒就聽見外頭有馬蹄聲,問了人才知道息旸居然要出去打獵,他眼下有些淤青,茫然了一會兒。

息旸不管去哪裏都會告訴他的,恬期之前還覺得他煩,但息旸解釋是怕他找不到他會不開心,但現在,息旸要去打獵,這麽大的動靜,居然提前一句話都沒說。

‘吱呀’一聲輕響,隔壁的房門大開,素來穿着寬袍的男人今日換上了箭袖,襯着那雙昳麗逼人的臉,越發的豐神俊逸。

恬期恍惚了一下,看着他朝自己走來,立刻板起臉擺出架子,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他在等着息旸跟他解釋,為什麽打獵都不跟他說,也不問他要不要去。

“醒這麽早。”息旸明知故問:“怎麽,好像沒睡好?”

恬期嘴巴不受控制的扁了一下,又迅速調整表情,鎮定道:“關你屁事。”

息旸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麽,他繞過恬期走入屋內,恬期一轉身,直接攔住了他的腳步,“幹嘛進我屋裏?我不許你進!”

“我拿件大氅。”

“這種天氣,還能凍死你不成?”

息旸眸子暗了暗,恬期立刻揚起下巴,一臉挑釁:“就不讓你進。”

面前的人除了長得好看一點,那表情那神态那語氣,可真是可惡極了。

息旸按耐住上揚的嘴角,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恬期攔了個寂寞,又懵了一下,喝道:“你站住!”

息旸停下腳步,恬期道:“站在那裏,不許動!”

宮人都遠遠的看着,眼觀鼻鼻觀心的垂着腦袋,大氣兒都不敢喘。

息旸卻聽話的站了一會兒,身後傳來腳步聲,恬期穿戴妥當跑到了他面前,道:“我也要去打獵!”

他穿的完全不像要打獵的樣子,腦袋上戴着毛茸茸的貂毛帽子,脖子上圍着貂毛圍脖,身上還披着貂毛鬥篷,一張雪白的臉藏在裏面,依然是刻薄兇惡的神态,語氣也是命令式的。

那貂毛帽子中間綴着白珠,估計他是戴的太倉促,這會兒偏到了耳朵邊,息旸沒忍住,擡手給他扶正,恬期卻又任性的故意歪了回去。

息旸只好縮手:“你又不會騎馬。”

“誰說我不會?!”

息旸妥協,忽略他可笑的帽子,帶着他走出去,讓人牽了匹小馬駒過來,道:“讓人牽着,你騎這個。”

恬期一看那馬駒,在衆多高頭大馬裏面跟小孩子玩具一樣,鼻子都要氣歪了,他伸手一指,“我要最前面那一匹。”

他不會騎馬,眼光倒是極好,那馬四蹄雪白渾身卻是全黑,無論是身姿長相還是噴的鼻息,都比其他的馬威風極了,正是息旸的踏雪神騎。

晏恒伊對他是再了解不過的,他琢磨息旸現在不喜歡恬期,估計不會再讓他那麽任性,果然就見男人理都沒理恬期,徑直走了過去。

恬期也立刻跟上,道:“你不許跟我搶,這是我先看中的。”

息旸跨了上去。

恬期要氣哭了。

晏恒伊小心翼翼的擠過去,剛要拉他一把,就見對方肩膀忽然落下一只手,整個人被揪上了馬。

恬期穩穩的坐在了息旸胸前,要發的脾氣也就堵在了胸口,扭頭看身後的男人,腦袋卻忽然被按住了。

息旸重新把他的腦子扶正,恬期又要再撥回來,他只好開口:“歪了。”

恬期手老實放了下去,他忽略心中的尴尬,道:“你幹嘛跟我擠一匹馬上?”

“你選的是我的馬。”

“……”恬期霸道道:“從現在開始它是我的了!”

息旸沒有說話,恬期虛了一點,垂下睫毛,道:“你的東西,本來就都是我的。”

息旸還是沒有說話。

恬期嘴唇抖了抖,尴尬又難堪,他低下頭,把半邊臉都藏在了圍脖裏,也沒有再吭聲。

恬期很少來郊外,至于獵場,他更是第一次過來,到了地方,他還是坐在上面沒動,息旸垂眸看了他一會兒,讓人紛紛四散開,道:“可以下來了。”

恬期擡腿,被息旸掐着腰放了下去,他落地之後踉跄了一下,沒有擡頭看息旸,便轉身走向一旁的石頭,安靜的坐了下來。

息旸坐在馬上看他,恬期一動不動,他沉思片刻,從馬上下來,來到他身邊,道:“我去打獵,讓人在這兒看着你,可以麽?”

恬期沒說話。

他心裏的委屈一點點的湧出來,胸口微微起伏,垂着腦袋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抑制住情緒的洩露。

息旸聽着他的呼吸,慢慢在他面前蹲下來,小孩一樣歪頭來看他:“阿期?”

恬期捏着地上的小棍兒,屁股在石頭上轉了個圈兒,面朝了另外一邊。

息旸只好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太陽已經升起,早晨的陽光還帶着些微紅,這是個好天氣。

心尖上的人輕輕抽了抽鼻子,他側目去看,心尖有點針紮似的疼,但某些地方卻無聲無息的綻放開了喜悅。

原來,他真的是在口是心非。

那些傷人的話,都是故意的。

明明,要跟自己分開,他也會難過的。

他伸手,抱貓一樣把恬期抱到了懷裏來,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恬期眼淚流的更兇。

恬期很輕的哽咽了一聲,從他無聲的動作來看,明顯是真的傷心了。

哭的太可愛了。

息旸沒有開口哄他。

他耐心的給恬期擦着眼淚,難得也沒有聽到他叭叭的抱怨什麽。

原來他也會害怕,會害怕被他丢掉。

他小心翼翼得把人摟着,欣賞的滿足了,才柔聲開口:“不哭了,乖。”

恬期還是沒說話,他發現他摸不透息旸的心思了,以前他總覺得息旸把喜歡啊,愛啊,挂在嘴邊上好膩歪好沉重,可如今不過幾日,他卻還是害怕息旸再也不對他說那些話了。

他發現原來自己是喜歡聽他說那些的。

“阿期?”

息旸喊了他好幾聲,恬期才哽咽着回了句:“幹什麽啊……”

“你哭什麽呢?”

恬期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要那匹馬,我想要。”

“一匹馬而已。”息旸說:“給你就是了。”

恬期更委屈了:“你的東西,不是我的了麽?”

息旸短暫的停頓了一會兒,恬期就揪住了自己的手指,然後聽他笑了一下:“當然是你的,連我的命都是你的。”

恬期擡起頭,半信半疑的瞅他:“現在也是嗎?”

“以前也是,以後也是。”

他這副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息旸收緊手臂,吻了吻他的臉頰:“好了,不哭了。”

恬期垂下睫毛,眼睫毛上沾着淚花兒:“你都說你不要我了……”

“我沒有說過。”息旸說:“從頭到尾,我都是在給你選擇,好阿期,你可不能睜眼說瞎話。”

那睫毛抖啊抖,眼珠子從下面露出來了一點點,又很快被遮住,恬期抹了把臉,道:“可我不想要選擇。”

“不想麽?”息旸做出很意外的樣子,道:“可是阿期不是一直在暗示我,一直都是我在逼你,你是不甘不願留在我身邊的,你不喜歡我,不愛我,你是因為同情我……”

“我……”

“阿期。”息旸說:“我希望你尊重自己的心,我固然想要你,可我不希望你不快樂。”

“我,我挺快樂的啊……”恬期無意識的絞着衣角,道:“我也覺得,現在挺好的。”

“那你是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的麽?”息旸耐心至極:“不是因為我會發瘋,也不是因為怕我殺人,只是單純因為,你想跟我在一起,喜歡跟我在一起,跟我在一起,你會很開心,是單純的因為自己,是麽?”

“我……”恬期悶了一會兒,息旸又來細細的吻他,柔聲道:“阿期是不是覺得,承認這件事,就好像是在我面前低了一頭……可是,我都在你面前跪下來了,你低一下頭,就那麽難麽?”

恬期抿了抿唇,他能感受到息旸近在咫尺的呼吸,一吐一納噴在他的臉上,他用力揪了一下手指,磨磨唧唧道:“那我,我不是給你治腿,我還,還給你治頭發……你馬上要生日,我還弄了不會掉色的染劑……你看不出來麽?”

“看出來了。”息旸說:“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患得患失,你為我做了那麽多,我覺得你應該是愛我的,可你往日與我交談,卻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又讓我覺得,你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你的兩副面孔,讓我提心吊膽。”

恬期低着頭,這一次,他沉默了更久:“那,我,我嗯,召見……”

“?”

“我道歉。”恬期漲紅了臉,道:“我承認,我就是故意的,我故意讓你難過,故意不讓你放松,我就是想讓你覺得……是你離不開我,不是我離不開你,我根本不在乎你,就是因為我想看你發瘋!”

他有些畏懼的看着息旸,縮着脖子道:“我想看你,你能忍我到幾時……我想看,我是不是,不管怎麽做,你都會無條件的順着我,服從我,我想看,你究竟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我跟一個瘋子睡在一起,我總要确定……我不會悄無聲息的死掉。”

息旸別扭的側頭,似乎不能理解。

恬期又低下頭,道:“不過大部分時候,其實就是因為生氣……我不舒服,自然也要你不舒服,我知道你喜歡我,你總會來讨好我,我就是很壞啊,你喜歡我,是不夠的,再喜歡我,也是不夠的……反正就是很壞很壞,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氣到一點點,我就要氣到你好多點……”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怎麽這麽差勁。

息旸這下子肯定真的要不喜歡他了。

腰間的手臂又緊了緊,息旸慢慢把他往懷裏帶了帶,微微嘆了口氣:“我不理你,也是故意的。”

“那我原諒你了。”恬期想都沒想,就說:“我們扯平了……”

每次生氣之後,他都會說出這句話,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夠扯平,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代表着這件事在他那裏,是真真正正的扯平了。

息旸準備的一堆解釋,都沒有了用武之地,他皺着眉看向恬期,後者被他看的有些緊張:“我以後不會那樣了……以後,以後我再生氣,我也不說了,我以後一定做個好人……”

他猶猶豫豫:“可以嗎?”

息旸在他嘴唇撥了一下,恬期又低下頭,悶悶道:“話已至此,你不原諒待會兒就送我回家好了,和離就和唔……”

息旸在他嘴唇咬了一下,沒流血,但腫了,很疼,恬期舔了舔傷處,眼睛裏又露出兇光,他捏了捏拳頭,暗道他都這麽示弱了,息旸居然還敢拿喬……

“那我以後也做個君子吧。”息旸順着他道:“做你‘喜歡瘋了’的樣子。”

恬期想到那個舞娘,心裏還犯膈應,憋了一會兒,道:“我覺得,你以前挺好的……誰要是勾引你,就把她打一頓,趕出宮去,自生自滅!”

息旸笑:“不做好人了?”

“好,好人……”恬期又開始虛:“好人,遇到有人勾引自己丈夫,都是怎麽做的啊?”

“一般,會把人接進家裏,好好照顧,并希望對方能為丈夫傳宗接代吧?”

恬期擡手按住胸口,忿忿的磨了磨牙,低頭想了一會兒,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就只在你面前做個好人,行嗎?”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息旸帶入了溝裏。

被人摟住之後,也沒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有多意味深長。

只聽他在耳邊,很輕的道:“求之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大概就這兩天了,文下有太太說兩個禍害談戀愛,形容的真的非常貼切!奈斯~

其實我一直以來就好這口,以後不清楚,但這本的确就是這種味兒的,我寫的還挺爽的,不爽的也沒必要勉強,咱們喜歡啥樣就看啥樣的哈~麽麽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