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後一個做報告的也是一位女經紀人, 名叫卓月。在整個會議期間，除了謝銘這個本來就知道的, 趙辛夷關注最多的就是卓月。

因為她在人群中實在引人矚目, 她的年紀可能是在座諸位當中最小的, 但氣場卻是最強的，從衣着、發型到妝容無一不精致, 坐得筆直，走路生風, 似乎自帶一種“老娘天下第一”的感覺。

而且趙辛夷發現，她幾乎沒怎麽聽別人的報告, 全程主要在做兩件事, 一件是擡頭看趙辛夷和殷子铎，一件是低頭看電腦完善自己的材料。

一直忙自己的，不聽別人講, 有點獨斷專行, 趙辛夷不太喜歡這種作風, 但他也更加好奇，想知道卓月忙了半天，能呈現出怎樣的結果。

其實她前面工作總結部分并沒特別之處, 成績也很牛逼就是了, 好幾個當紅小花小生，都是她帶出來的, 而且她時尚資源很厲害，手底下藝人拿高奢代言拿到手軟。

但到了工作展望的部分, 卓月的厲害之處就顯現出來了，當即就讓趙辛夷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卓月轉向趙辛夷，自信微笑：“辛夷，從你進門，我就開始觀察你了，雖然時間不長，但我也有幾個發現。首先，你顏值很高，當然這個大家都能看見，而且你屬于精致清秀類的長相，臉小皮膚好眼睛亮，微笑還有抿唇的時候，有點小酒窩，非常可愛。再加上你氣質乖巧甜美又有少年感，這些都是符合當下大衆審美的，在這個路人都能通過自媒體一夜蹿紅的網絡時代，只要營銷做得好，以你的條件和雲聯的平臺，成名就是分分鐘的事情。而我，”她铿锵有力地說，“恰好在打造藝人形象，做營銷推廣方面，很有心得。”

“第二，你說普通話字正腔圓，音色剛柔并濟，圓潤明朗，輕重緩急還有氣息節奏都恰到好處。你的聲音條件，受過專業訓練的演員或者主持人都未必能達到，這也算種天賦了，只要稍加指導，最起碼演戲臺詞不用愁。”

“還有第三，你的儀态和表情管理也同樣，沒有訓練，就做得很好了。要知道我手下的優質偶像，還難免會被拍到‘站沒站樣坐沒坐樣’，或者擠眉弄眼亂吐舌頭的醜照呢，儀态不好，小動作小表情太多，這對藝人，都是大忌……而你挺拔清隽，只是簡單站着坐着，就會引人矚目。”

趙辛夷都懵了，心想這說的是我嗎？我只是正常行動、說話而已，我有那麽好嗎？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不過被專業人士誇獎，他還是很高興的，他心裏偷笑，扭頭看殷子铎，殷子铎微眯着眼睛看着卓月，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趙辛夷望着卓月，臉皮發燙，謙虛道：“我……有這麽多優點？”

卓月說：“這只是剛才兩個多小時我的發現，而且你也沒有刻意展示，我想如果我有機會深入了解你，肯定能發現你身上更多的閃光點，然後讓更多人看到、喜歡。”

她這些話雖說略有誇張，但基本都是事實，衆人紛紛附和，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把趙辛夷誇了個天花亂墜。

大家本來以為卓月的個人秀也該告一段落了，沒想到她又放出個殺手锏。

“除了以上初步的分析，我剛剛還做了一件事，”卓月環顧四周，再次把目光定格在趙辛夷臉上，“辛夷，你還記得上個月你曾經在一家小吃店體驗生活，發過傳單嗎？”

趙辛夷：“……？！”你怎麽知道的？

卓月成竹在胸地一笑，動動手指，一張新的PPT便顯示在投影幕上，那上面竟然是趙辛夷在街頭發傳單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店家的圍裙，被很多人包圍着，他的臉在人群中及其亮眼，笑容明媚柔和還有點害羞，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愛。

“我剛剛在你學校的網站上，找到了你的照片，然後又通過圖片匹配精準搜索，找到了這些發傳單的照片。這是首發在一個微博用戶主頁裏的。”她說着，便調出了那條微博的截圖——

【@胡非凡的大老婆：啊啊啊啊！我今天去八裏屯逛街，在天塔下面發現一個巨好看的小哥哥！好看到我背叛了我的本命一分鐘啊！非凡哥哥對不起！我比較慫，沒敢去合照，但他發給我的傳單我會保留一輩子的！！（圖片）（圖片）】

看起來，這位博主還是胡非凡的粉絲，胡非凡正巧就是卓月手下最當紅的藝人，不過卓月當然不會提這件事，而是繼續道：“這條微博被轉發上千次，吸引了上萬點贊，數百條評論，評論裏大多數和博主一樣，都在感嘆這位素人小哥哥的顏值和氣質，到處問他的名字，問他有沒有出道。而這個姑娘本身只是一個有200個粉絲的微博用戶，這條微博的閱讀量，一定比她其他幾千條微博相加還要多得多了。”

趙辛夷已經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了，他完全不知道他曾經以這樣的方式被上萬人看到過，這條微博發出的時間，正好是他被殷子铎抓回家管教最嚴的那段時間。

卓月聲情并茂繼續說：“因為沒有後續推廣，這條微博的熱度很快就散了。但是這足以說明問題，不管是你發傳單被衆人包圍，還是被貼上網之後引發圍觀，這都表明你絕對有大紅的潛質，這是天生的親和力和觀衆緣，或者換句話說，是惹人喜愛、誘發人保護欲的能力，是吸粉的能力。這東西很玄，但基本都是天生的。”

趙辛夷輕輕咽了口唾沫，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他原身是可愛的招財貓，有點招人喜歡的特質太正常了，而且他的作用就是給別人招攬財富和人氣，吸引人來這就是他天生的能力。

只是以前，他沒有把這些和做藝人聯系起來，現在經卓月一提醒，這些都成為他的優勢了。

想想吧，某博主一發他的相關消息，立即引來衆多流量，那大家誰不願意發他？營銷費都省了一大筆。

果然緊接着，卓月就說起了她的營銷思路，大意是繼續搞這個“最帥發傳單小哥哥”的小爆點，兩天之內，就能把趙辛夷全網刷臉，打造成“草根網紅”。接着再民間扒皮，扒出小哥哥出身貴族學校，身份并不簡單，發傳單只是體驗生活，“草根變王子”的戲碼也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這樣一番操作下來，團隊再經營一下各種社交賬號，流量人氣都妥妥的。

有了名氣，就可以順理成章參加選秀、真人秀等等綜藝，時尚活動、慈善晚會都別落下了，有合适的角色也可以演演戲，這樣不出幾個月，趙辛夷就會成為閃耀新星，到時候肯定也會有人黑他沒作品沒實力就知道炒作，沒關系，到那時，藝考也差不多出結果了，“撥亂反正”轉型走上正統小生之路，這不正是時候嗎？

他只要有個科班出身的名頭，公司的資源随便一喂，總不會缺戲演，不管演技怎樣，刷夠臉不紅也紅了……

趙辛夷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卓月姐姐反應速度也太快了，從見到他、分析他、搜索他、推廣他，前前後後就這兩個多小時！

這不是一般經紀人，這是造星大殺器啊！

但是轉念再一想，卓月這思路，就是生生靠營銷把他捧成一個明星，就算他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學，靠所謂的“顏值”“氣質”“觀衆緣”，也能有最光輝的未來。

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未來？

聽了卓月的話，趙辛夷一半熱血沸騰，一半陷入迷茫，到卓月講完下臺，殷子铎和其他領導都發表了總結陳詞，宣布會議結束，他還有點恍惚。

各位經紀人神經緊繃開完這一上午的會，也是個個神情恍惚。

周蕙蘭走出會議室，她的助手就迎了上來，緊跟着她們，卓月也走出了會議室，她精神百倍威風凜凜的，顯然對自己剛才的表現非常滿意，她走得很快，不小心碰到了周蕙蘭，也沒回頭看一眼。

助手不高興了：“卓大經紀人這是怎麽了？看這趾高氣揚的樣子，以前稱霸星海還不算，現在要稱霸雲聯了？”

周蕙蘭掃了她一眼，淡淡道：“別瞎說。”

助手撇了撇嘴，問：“蘭姐，這會議什麽內容，怎麽開了這麽久？”

周蕙蘭玩笑道：“皇上給皇後娘娘選個貼身大宮女。”

助理一頭霧水：“選宮女？”她看了看卓月離去的背影，“卓大經紀人被選中了？”

周蕙蘭笑了笑：“不一定。”

……

殷子铎把趙辛夷帶回辦公室，兩個人商量到底選誰做經紀人的問題。

趙辛夷拿着小本本，回想着剛才聽到的內容，看到了謝銘的名字，就猶豫着提了一句：“謝銘……”

殷子铎直接打斷了他：“謝銘做的彙報沒什麽亮點，我看他本身能力就一般，他是人好加運氣好，白安沉寂的時候，他不離不棄，現在白安翻紅了，他才水漲船高的。再說，我同意你進娛樂圈，不是讓你去追星的……你就不要考慮他了。”

“呃，我沒有選中他。我只是，覺得他人還不錯……”趙辛夷聽了謝銘的工作彙報，想到以前跟着其他粉絲罵過他，現在發現有很多都是誤會。他是想順便給謝銘說兩句好話，萬一殷子铎心情好，還能給他加個工資什麽的。

現在看來，他還是先說正事吧：“周蕙蘭和卓月，我覺得都很好，蘭姐看着親切，好相處，而且穩妥細膩，能為我着想。月姐嘛，能力強，有魄力，目标明确，跟着她，感覺我明天就要紅了。我兩個都想要，不知道選哪一個。你覺得呢？”

他說着，走到殷子铎的辦公桌後，低頭一看，見殷子铎在微博上找到了那位“胡非凡的大老婆”，正把她那幾張“啊啊啊啊”的照片保存下來。

趙辛夷：“……”

殷子铎保存了“最帥發傳單小哥哥”，眼含笑意擡起頭：“想不到啊，我們辛夷還沒出道，就在網絡的小角落裏火過一把了，來，聽我給你念念這條微博下的評論……‘這是哪來的天使寶寶？好想收到媽媽的懷抱裏來！’‘博主騙人！這怎麽可能是素人？他要是素人，我是爛泥人嗎？！’‘太好看了，嗚嗚嗚，我替你發傳單，你出道吧，求求了，姐姐砸鍋賣鐵去看你啊！’“我想要這樣又帥又甜的男朋友”……”

“求求了，別念了……”趙辛夷的臉紅成蘋果，他去搶殷子铎的手機，殷子铎一揚手，他沒摸到手機的邊，倒是不偏不倚地撞進了殷子铎的懷裏。

趙辛夷有一瞬間的沉醉，殷子铎出差這幾天一直冷落他，回來見面都沒有抱一下，他很想念這個熟悉的懷抱。

“好好說話，別投懷送抱。我可又要誤會了。”殷子铎嘴上這樣說，實際行動卻是輕輕拍了拍趙辛夷的背，“快站好。”

趙辛夷站好了，有點小脾氣：“誰投懷送抱了？我本來是跟你說正事的。你非要念評論。”

殷子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說經紀人啊，我讓你選，就不會幹涉你的決定。不過你要非問我意見的話，我比較認可周蕙蘭。”

“為什麽？”趙辛夷睜大了眼睛，他原以為殷子铎這樣追求卓越的老板，也應該喜歡卓月那樣有能力的下屬。

“她們專業素質都不錯，卓月很強，這是公認的，但她們對待你的态度是不同的。”殷子铎讓趙辛夷拖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不緊不慢地說，“卓月是把你當商品，打好包裝貼了标簽出去賣，絕對能賣個好價錢，皆大歡喜。當然她沒有錯，藝人本來就是一種特殊的商品，推向市場就是要産生收益的，這是對老板對公司，當然也是對藝人本身，都負責任的做法。但周蕙蘭，是把你當客戶，她的想法是服務于你，所以才會考慮你真正的需求是什麽。我就說這麽多，你自己看着辦。”

可趙辛夷還是很糾結，真沒想到他出道面臨的第一個難題，居然是在兩個女人中間做選擇，一個事業型女強人，一個溫柔賢淑大姐姐，他是一個貪心的男人，能不能讓他都收了呀。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是大人，我都要，行嗎？”

“不行，”殷子铎搖了搖手指，“你看不出她們兩個關系不太好？你要是夾在她們中間，不怕被明裏暗裏撕碎？”

趙辛夷唏噓不已，佩服殷子铎火眼金睛，他只好又問：“那要是讓你選，你選誰？”

殷子铎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周蕙蘭，你是我的人，我需要靠你掙錢嗎？名利對于我們，不重要，你開心比較重要，她把你照顧好，我就滿意了。”

趙辛夷點點頭，低頭看着桌面，又思考了片刻，最後嘆了口氣：“道理我都懂，就是有點舍不得。不如我扔個硬幣吧。”

殷子铎：“……”他哭笑不得，也懶得開口嘲諷趙辛夷，從抽屜給他找了一枚硬幣。

趙辛夷嘀咕道：“正面是周蕙蘭，反面是卓月。”然後把硬幣壓在手心裏，使勁往上一抛——

一道銀光在半空劃着弧線掉了下來，趙辛夷沒接住，硬幣落地之後又一滾，滾進殷子铎辦公桌下面，看不見了。

殷子铎這個辦公桌夠大，趙辛夷去撿硬幣的時候，全身幾乎都沒了進去。

他在黑洞洞的桌洞裏找硬幣，殷子铎坐在椅子裏低頭看他。

就看見他的襯衣從褲子裏掉了出來，露出一段雪白小腰，那皮膚吹彈可破，讓殷子铎浮想聯翩……

心癢癢，手也有點癢癢，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沒動，現在辛夷還“不喜歡他”呢，他要穩住陣腳。

趙辛夷終于找到了硬幣，頭還沒出來，就喊上了：“是正面！是你的周蕙蘭！”

殷子铎笑道：“明明是你的周蕙蘭！”

趙辛夷哈哈大笑，一個不小心，頭就“咚”一聲撞在了實木桌沿上。

“啊——”趙辛夷痛呼出聲，捂着頭疼得滿眼冒淚花。

殷子铎又是想笑又是心疼，伸手按住他的頭，給他揉一揉：“不哭不哭，我給揉揉，”他又惡作劇似的打了下桌子，哄小孩似的說，“看我打它了，讓它撞我們辛夷的頭。”

趙辛夷噙着淚笑出聲，臉都漲紅了，他扶着殷子铎的手，好不容易站起來。

就在他站起來的同一時刻，辦公室的門被急急敲了兩下，緊接着，吳優就推門進來了：“殷總，有緊急……”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吳優就呆在了原地，他眼睜睜看着趙辛夷滿臉通紅、眼角帶淚地從殷總的腿間站了起來……

吳優二話不說，立刻退出去關好了門。

他的心咚咚跳，心想，要想全家吃飽飯，就假裝什麽都沒看見，老板你只管浪，我給你站好守門的崗。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吳優，你聽我解釋！（爾康手）

感謝：

水萍草扔了3個地雷、星黯無痕扔了1個地雷、Priscilla扔了1個地雷

謝謝支持 (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