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光之災

迦離感覺自己臉上暖洋洋濕漉漉的,無意識地摸了一把,滿手血腥。

“小陸啊,你可別死啊……”

陳老板帶着哭腔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小貨車一路颠簸,帶着重傷的陸巡奔向學校。深海學院的醫務室是島上唯一的醫療診所,只有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但此時也沒有其他選擇。

“不着急,應該死不了。”陸巡喘息着說。

不知道路修斯那一槍打在哪裏,只看見陸巡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了,還濺了迦離一臉。大概是不想引起恐慌,傷者本人格外鎮定,更顯得其他人驚慌失措。

當時槍戰的巨響此起彼伏,陳氏夫妻吓得魂不附體,根本不敢靠近去看,得知迦離也在屋裏,陸巡只身進去阻止戰鬥。

“那個金發的家夥搞什麽鬼?拍電影嗎随便跑到別人家亂開槍?”傷口應該很疼,陸巡咬牙切齒地發問。

迦離非常愧疚,說:“路修斯是我哥哥的朋友,今天是來找我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跟郁風打了起來。不過他很有錢,肯定會賠償客棧的損失。”

“重點是這個嗎?!這把槍,沒有保險,也沒有彈倉,這是什麽黑科技?”陸巡奪槍後就牢牢抓在自己手裏,生怕槍手再次發瘋。

迦離老實回答:“是路修斯家的實驗室研發的高斯槍,充能用。”

“他們打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麽?”

“就路修斯說郁風是異教徒,郁風說我和哥哥是雙胞胎,我說不是,然後路修斯很生氣就不許我跟郁風說話。”

陸巡只覺得一陣眩暈,不知道是失血導致還是被她奇怪的腦回路氣到。

深夜拍開醫務室的門,一股酒氣撲面竄出,木村醫生頂着一頭亂毛,不滿地嘟囔着:“最好不是止疼片就能解決的事……”

“重傷呀!是重傷呀!”陳老板手指哆嗦指着血人一樣的陸巡。

木村的惺忪睡眼一秒切換到冷靜,迅速把傷者讓進醫務室,開了診療燈。

一邊用剪刀剪開陸巡的衣物,木村問:“這個出血量,你不暈?”

陸巡搖搖頭:“還行,可能我比較壯。”

“不是壯不壯的問題……”在醫生手中,浸透了血的衛衣變成幾塊破布落地,露出肌肉起伏的矯健裸背。

不幸中的萬幸,路修斯那一槍從腋下擦過,沒有正中,但也造成一大片血肉模糊,白慘慘的肋骨露出來一截。

木村英夫愣住了,陳老板焦急地搓着手問:“醫生呀,您看需不需要送出去急救?要的話我趕緊打電話聯系直升機呀!”也不怪他不淡定,島上的醫療設施很難應付急診。

木村嘆了口氣,深為遺憾地說:“可惜,你們來晚了。”

“來晚了?!”迦離跟陳老板異口同聲地驚叫,“會死嗎?!”

“來早點還可以急救,現在已經基本止血收口了嘛。”木村恢複了那副沒幹勁的懶洋洋模樣,這個轉折讓陪同家屬們差點斷氣。醫生口頭抱怨,卻也沒有停下,手腳麻利給陸巡清創消毒。大概是深夜被叫醒的起床氣,他下手很重,陸巡皺着眉嘶嘶抽氣。

“真是的,出了事不趕緊送來,這傷口看起來都三四天了,不怕感染得敗血症嗎?!”

迦離連忙分辯:“不是的!剛剛才受傷,我就在旁邊,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木村低頭看看地上的血衣碎片,心裏也犯嘀咕。這并不是幹涸的血跡,色澤氣味都是新鮮的。但比起因為驚吓臉色蒼白的女孩子,和蠟黃的陳老板,傷員倒算是氣色最好的。

遮擋視線的血漿擦掉後,迦離發現陸巡的傷口确實比她想像的小許多,皮膚邊緣已經幹燥收縮,這讓她開始懷疑剛才的記憶了。

“今天是十月十五號嗎?”她怔怔地問。

“你利他林吃多了還是抽了□□?”木村不耐煩地說,“當然就是十五號了!到底怎麽受的傷?”

搶在陳老板和迦離之前,陸巡迅速回答:“我的充電寶爆炸了。”

如果是槍傷,按照規定必須上報給學校,拿獎學金的陸巡不想節外生枝。

木村皺眉打量這具年輕軀體上的傷,同樣充滿疑惑。謹慎起見,他拿出來硝煙反應的試紙擦了一下傷口邊緣的皮膚,結果毫無反應。

“縫針也沒什麽必要了,我給你粘一下吧,剛好學校實驗室給了我點試驗品。”木村也沒問病人是否想當小白鼠,拿出一只牙膏樣的東西,在陸巡的傷口上塗上果凍般的醫療粘合劑,又貼了兩塊人工皮膚。

把手套棉球血衣扔進醫療垃圾回收桶裏,木村揮手送客:“完成,你們可以回家了。”

陳老板跟迦離小眼瞪大眼,本以為是瀕死急救,結果這樣就可以走了?

迦離不死心地問:“不需要留觀住院嗎?”

木村打了個哈欠:“不要浪費醫務室的床位資源。”

“也不開藥?”

“唔……”大夫似乎是艱難地運作起渴睡的大腦,随口下了醫囑,“要是疼,就側着睡。”

“……”

還是陸巡打破了沉默,拍拍迦離肩膀說:“走吧走吧。”

夜風涼飕飕的,迦離堅持脫了自己的外套給陸巡披,陸巡沒有辦法,穿是不可能穿上,只好把兩只袖子系到脖子上,形成穿童裝般的娛樂效果。

迦離愧疚地說:“我不該老是亂講什麽血光之災的話,真不吉利。”

“還是擔心回去怎麽處理那一團糟吧。”陸巡嘆了口氣。

陳老板趕緊說:“屋子壞了可以修,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活着最最重要啦。”

小貨車開回客棧,只見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停着一架大型直升機,螺旋槳正發出巨大噪音。

郁風早已不見蹤影,路修斯安排人手把兩個重傷的保镖擡上去,看到迦離回來,說:“馬上跟我走,那個異教徒已經盯上你了,以後肯定會來蠱惑你。”

迦離後退一步,倔強地搖頭拒絕:“不要,找不到迦南,我絕不離開這個島。”

路修斯心中煩躁,伸手想抓住她胳膊強迫她上直升機,但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不要激怒她,也不要誘惑她,讓她輕松愉快地長大。”

迦南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此時反複在路修斯心中回蕩。這是什麽意思?只是單純寵愛妹妹,還是別有所指?

他早已習慣把迦南說過的每一句話當做福音牢牢記住,體會其中深意,只為從心境到靈魂都能更接近他。可迦南就這樣沒有預兆的消失了蹤影,留下一個虎視眈眈硝煙狼藉的戰場。

看着單純無知的迦離,路修斯心中竟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逆反意識。

如果誘惑了會怎樣?如果刺激了會怎樣?迦南會現身保護最珍視的她嗎?

想到此處,路修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那麽你就留在這兒,好好找他。”

路修斯轉身進入直升機,指示飛行員起飛。

迦離突然想起一件事,趁飛機剛剛升起還沒飛走,她迎着螺旋槳揚起的風大聲問:“我和迦南真的是雙胞胎嗎?我們的爸爸究竟是誰?”

“你們沒有父親,凡人沒有資格當神子的父親。”留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話,路修斯離開了。

高斯槍的威力遠非普通□□可比,比大口徑□□還猛,不僅家具都打爛了,牆面也都是洞,想來善後會非常麻煩。島上根本沒有警察局,想到槍戰雙方都不是好對付的來頭,陳老板只覺得焦頭爛額。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陳老板哆哆嗦嗦走進門,老板娘那邊已經收到了兩張大額支票的賠償。一張來自路修斯,一張來自郁風,加起來足夠他們把時光客棧從裏到外翻新一遍。禍兮福之所倚,先拆遷後賠款,陳氏夫妻喜憂參半。

第二天一早,迦離拿着一盒曲奇去探望傷病員。雖然醫生不肯留院觀察,她還是擔心陸巡情況。

敲門後,裏面傳出主人悶悶的聲音:“門沒鎖,進來!”

迦離走進屋,沒看見人影,想來陸巡應該在浴室。她把曲奇放到桌上,趁機打量學霸的房間。

和陸巡本人一樣,他的屋子清爽幹淨,井井有條。桌上放着一摞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大都是宗教、神話主題,分明是路雪陽給迦離列的參考資料。另外有幾本機車雜志,一副黑框眼鏡。

陸巡平時不戴眼鏡,只有念書時才用一下,估計度數不深。迦離拿起眼鏡摁到自己臉上,只覺得又大又沉,十分新奇。

浴室的門咔嚓一下打開了,陸巡頂着一條濕漉漉的毛巾走出來,皺着眉頭不太開心的樣子。

迦離連忙摘下眼鏡,“你還好嗎?傷口還疼嗎?”

陸巡搖搖頭,答非所問地說:“今天是十月十六號嗎?”

“哈?”

迦離愣住了,只覺得這句話好像自己也問過。她掏出手機确認了一下,回答說:“沒有錯,是十六號。”

“我以為自己睡了很多天。”陸巡悶悶地說。

迦離歪着頭,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說。但見洗完澡的陸巡神清氣爽,并沒有傷員的虛弱樣子,也就放下了心。

“你別怕,我給你看點東西。”陸巡扔下毛巾,伸手撩起T恤,露出側腹線條分明的肋間肌。那裏光滑完整,完全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

迦離一頭霧水,感覺自己記憶出了問題。她走過去掀起陸巡另一邊衣服,看到另一側也沒有受過傷。這是一具完美無缺的軀體。

“我平時恢複力是比別人好不少,但也沒好到這麽快。”陸巡發出靈魂一問,“所以今天到底是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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