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在
兩人不歡而散。
不能說散,回去的路上也依然同乘一輛馬車。
邀月并不想等到下一個十五再來問憐星。
車內只有她們兩人。氣氛似是結了冰,幾乎可同窗外寒風相比。邀月冷着一張臉,憐星也冷着一張臉,好像是在比誰更冷一般。
可是想起那夜的情形,邀月又止不住的心軟心疼。含颦凝睇眼前人,先喚了一聲:“憐星。”
憐星轉過頭,雖然冷着臉,但總歸是肯理邀月的,道:“嗯?”
邀月目光變得有些閃爍,如有所待的看着憐星,眼中的星光随着上下眨動明明滅滅。不必開口,就是石頭做的心也該軟了。
偏生那人還不自知。何況看的人是憐星,心髒又開始不規律的怦怦直跳。見到邀月這樣眼神真是不自在極了,避開邀月的眼神微微側過臉去,佯作平靜的道:“做什麽?”
憐星語氣再平靜,也掩不去那一點羞赧。閃躲的人變成憐星,因為她還忍不住想不顧情形地回過頭去,再望望邀月那樣的目光。
邀月不答,只是又喚了一聲:“憐星。”好像誓要憐星看她才罷。
憐星無奈的又轉過臉,實則也是順了自己心願,直視邀月,問道:“姐姐到底要做什麽?”
“若說只是想叫叫你,你信麽?”
這話是她自己都不信的,邀月卻信手拈來,說的就跟真話似的,還半點沒作假的正經神情。
憐星果然用像是看到鬼附身一樣的眼神看着邀月,無言片刻後道:“不信。”邀月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也從不說這樣的話,着實驚着了憐星一回。
想說的話始終沒能說出口,反倒成了如今略有些僵硬的局面。邀月垂眸,沒再言語。
憐星見邀月如此,好像是自己讓邀月低落了一樣,莫名的心虛起來,偏頭道:“姐姐若是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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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目光一閃,只是依然垂眸,問道:“當真?”
“當真。”邀月話音一落,憐星便早已料到一般接道。
證實了邀月的想法,憐星果然吃軟不吃硬。只是邀月不知道的是,那也得看是誰。所謂吃軟,不過心中有這個人,不忍讓她放低姿态罷了。所以才肯去體諒,自己在那人開口前先應允了那人所求。
邀月向來不屑去揣測誰的心思,只是于憐星不同。她也向來不通亦無需什麽心計,但此時又偏偏想要利用憐星的對她的心軟。
曠若發蒙,就像失明的人忽然重見光明,她忽而懂得了要怎樣才能聽到憐星的真話,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不是威逼不是利誘,她也不能維持用一貫的強硬來逼着憐星說出口。欲擒故縱,無需示弱,只要恰到好處的讓憐星看到一點她因她而起的失落。
未必這失落就不是真的,只是刻意讓憐星看到一點就夠了。
只是此時的邀月還太過年少,不知這心軟也是有不能越過的底線的,更不知那底線又是因她,因她在憐星心中的特殊。她為了憐星才想知曉,憐星為了她又絕不能說。
所以邀月注定得不到答案,只會聽到那人精心編織的謊言,直到真相再也瞞不住的那一天。
“你找萬春流究竟是為了什麽?”邀月問道。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憐星緘默了片刻,面色也變得沉寂,低聲道。
之所以不能承諾,是因為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做到。那句話才說出沒多久,她就騙了邀月。她不想騙邀月的,但她還是這樣做了,她也必須這樣做。
邀月聞言,面色不自覺的就好上許多,而後又想起什麽似的,又帶上一點憂色。
憐星見到,本來沉寂下去的臉色就不自覺的有了一點笑意,輕笑撫慰道:“不會有事的。”
邀月面上的憂色很快又隐下,她該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方才乍聞憐星親口說出她想聽到的事實,心願到底沒落空,但又實在擔心憐星的狀況。
面上不再顯了,心中還是擔憂,憐星像是看透她想法似的,又道:“就算天下神醫都無策,還有你在。”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憐星說的是一副不經意的模樣,後面那句極輕,邀月卻聽得認真。
分明是極輕的聲音,在邀月耳中無限擴大,簡直像是憐星附在她耳邊說的。
整個人都暈眩起來,好像醉酒的感覺,但要比那令人血脈偾張,心驚肉跳的多。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倒流,叫邀月怎樣都平靜不下來。
春風得意也決然比不過的感覺。
但即使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邀月也只是這樣怔然了半晌,再偏過頭去,沒能再看憐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