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癡兒
邀月看着憐星離去。
又是這樣。
如今她還是只能看着她離去。
但她一定會讓那一天來得更早一些。
回過身問道:“她怎麽受的傷?”邀月來時,只看到蘇螢給憐星包紮傷口,并不知她是怎樣傷到的。
蘇螢的動作頓了一剎,目光不自覺看向當時随意扔在桌上的那根銀針。
心中早已有了不敢确信的猜測,然而也是唯一可能的猜測。
邀月沒聽到回答,目光也随着蘇螢的看去。
“針?”
邀月心中只覺太過異常,驚疑之餘,問出來。
“是。”蘇螢道,也是極簡略的回答。
那針上還殘留着血色,證明蘇螢說的半點不假,由不得邀月不信。
可那血色長度,沾染了泰半一根針。幾乎可以想象,那是入肉幾分,又是傷了多深。
邀月的神色已經不能維持冰冷了,心中駭然,再道:“怎會?”
蘇螢也是為難,同憐星少白一事相系而慮,猜測就應是八,九不離十的,但那兩人都閉口不提,她又如何能告訴邀月。
含糊道:“我亦不知,卻是不止一處的。”
聽完這話,邀月沉默了許久。久久望着那銀針,或者說是那針上的血跡。
早已幹了,只是泛着淡淡的紅。
只是恰好看到過它的人,眼力都很好。也都知曉是從哪裏來的。
“呵……”
邀月莫名笑了聲,無人知曉她此刻心中想法。
雖然不知道,也不知那笑是嘲諷的意味居多,還是難過居多。總之蘇螢瞧着邀月面上的笑,不知為何就看出了些莫名的難過意味。
邀月拿起那根針,神色又恢複了冰冷,再沒看蘇螢一眼,也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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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憐星看着走在身前的宮主,一語不發的人,輕喚道。
宮主這才停頓住身形,微側過頭,輕應一聲,聲音依舊清冷:“嗯?”
憐星忽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看宮主走得那樣快,臉上雖沒什麽氣憤的神色了,她卻不自覺的喚了聲。
好像她做出是每件事,大多都是錯事,也都會傷害到身邊的人,不管她願不願意。其中很多時候,都會傷害到母親。
她最對不起的不是邀月,邀月是命中逃不開的劫數,而母親不一樣。她做錯許多事,可是最對不起的,好像是母親。
但就算如此,就算她如此不孝,她也沒辦法将發生的事重來。就算如此,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也仍是無法,也不能放下邀月。
她注定是對不起母親的。
如果做不到,再多諾言都是謊話,只能給人虛假的期盼,與希冀破滅的失望。所以憐星無法對宮主承諾什麽,因為她做不到,也不想教她失望。
可是除了這樣的話,又有什麽能夠彌補?除了這樣的話,母親又想聽到什麽?
憐星也說不出別的話了,幾步走近,用另邊完好的手,似稚兒一般,牽起了宮主的衣角。
像是個怕被抛下的孩子。
垂着頭不再說話,看上去是輕輕牽住了宮主的衣角,實則在手中攥的極緊。
再鐵石心腸的人,只怕也會化作柔腸百結。
宮主的心自然也軟了,面上神色依然清冷,輕聲道:“做什麽?”語氣也輕柔了,不難察覺。
而憐星像是沒發現似的,還是不說話,頭垂得更低,手上抓得愈發緊了。
罷了。
宮主心中暗道,無聲輕嘆,輕握住憐星抓着她衣角的手,慢慢向回去了。
直至又回到石室,宮主才放開握着憐星的手,坐在憐星先前的位置,不看憐星,看着桌上的一盒物什。
若說先前不知道是什麽,此刻倒是全然知曉了。
緩緩打開,果然是滿滿一盒銀針。
“還有麽?”語氣聽不出喜怒。
憐星搖頭,示意真的沒有了。宮主這時是不能真正信的,畢竟憐星才騙過她不久,若不是發覺此事,憐星毫不露怯的撒謊,她只怕真就信了。
憐星騙人的時候,是當真沒有一絲心虛的表情。
就像那時騙邀月一樣。
宮主起身,仔細打量着石室,察看憐星帶來的東西。
一樣不漏的翻看,只怕找不出來憐星自傷的東西。
待到看見一個小木匣中的物件,又是一怔。
憐星的呼吸已屏住了。
片刻後,宮主若無其事的放下,又看起其它來,憐星才又重新呼起氣來。
仔細翻看過一番,宮主又走回憐星身旁,拿起那盒銀針,看向憐星,道:“若是再叫我發現一次,你與她就真的莫想再相見了。”
憐星僵直身子,而後颔首。
宮主最後還是撫了撫憐星的頭,才離去。
風中傳來誰的一聲嘆息。
“癡兒……”
石門再度合上,天光又被遮去,春光再隔一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