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急剎,良好的性能沒有造成過大的颠簸,司機小邵不明就裏的聽了那一句“停。”才踩了那一腳,可停下半晌後座的人又再無動靜。
江崇律緊緊把手掌握成拳,似乎是經歷了一番掙紮後才吐出幾個字“算了,去機場。”
他沒有帶周恒,在候機室和梁紀會合,就上了飛往加國的飛機。
江崇律一進艙,便調了個舒适的角度躺下了,一路無言,梁紀多少次想開口,但看看身邊這人的臉色,就都收住了。悄悄估了下,算上來回,他們預計要在加國呆四天左右,後來回想,僅僅四天,發生的事情,卻像過了四十年。
顧栩已經基本感受不到困和不困了,甚至連餓和不餓都想不起來。江崇律走後,他在大書桌邊放空了腦袋,明明什麽也沒想,卻一下子就過去了一上午。
他慢騰騰的沖了個澡,衣櫃裏清一色的白色襯衫,大多都是顧栩一個人的,他全拿出來扔在床上,企圖找一件不一樣的,找着找着又覺得每一件都一模一樣。他對此覺得失望到乏力。
電話鈴聲第無數遍響起,顧栩依舊沒接。
他穿好衣服,離開家,雖然思維混沌,可他仍腦中清楚這條盤山公路下山是一條單行道,當對面出現車輛時,他甚至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可對面的車沒有給他機會,兩輛車相撞,顧栩一下子就被彈出的安全氣囊死死的攔在車座和方向盤之間。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景象陌生。極其寬闊的甚至稱不上一間房的室內,最先入眼的就是那個整整一面牆的巨大魚缸,藍色的背景下一群小鯊魚穿梭其中,正在戲弄、追逐着紅色的鹦鹉魚。
有個算不上熟悉的背影正擡頭看着好戲,顧栩撐着頭半坐起來,那人似有所感的回過頭,臉頰上現出深深的笑意,看的人也寒意森森,看他往這邊走來,顧栩反而很淡定。
“顧總,又見面了。”許景行笑的邪性,顧栩看了下周身的環境,複式挑二層的房子,樓上有間拉滿窗簾的透明玻璃房間,而他此刻躺在樓下一張純白色的簡易彈簧床上。
顧栩的西裝外套完整的穿在身上,他擡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那裏有些腫起,但似乎上過藥,鼻尖散開淡淡的清涼味。
“許總是請我來做客嗎。”
盡管他表情不悅,許景行卻十分溫和的說道“我今天一共請了兩個人,你可以再等等。”
顧栩忍着被撞擊過的眩暈,他這麽多年從未見過比許景行更讓他覺得不适和反感的人,他不欲搭話,閉上眼直接躺下了。許景行似乎很滿意他的識趣,兀自點開一只煙,霧氣彌漫開果然見顧栩的眉頭皺的更緊,他一只手在被窩裏捉出顧栩的右手,顧栩使勁掙了下,沒脫開,只好又睜開眼睛瞪着他。
他往顧栩被拉起的右手背吹了口煙“真好看,你的眼睛也好看,你知不知道。”
顧栩對他厭惡至極,所幸放任。
許景行卻突然閉着眼睛放在鼻下嗅了嗅,幹燥溫熱的唇在手背上印了一記,驚的顧栩猛的抽開手去,許景行見他怒氣加身,卻不惱,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不知通往哪處的門被打開。一張醫用的病床直接被帶着口罩的人推了過來,等看清床上躺着的人,顧栩幾乎下意識的皺眉。
“到齊了呢。”
溫嶼正閉着眼睛靜靜的躺在旁邊的病床上,顧栩看了一眼就撇開頭去。許景行将他拉了出來,把他帶到不遠處的一塊黑布旁,他手一掀起,顧栩就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
“看,多漂亮的鋼琴。”
顧栩死死的捏緊兩只手,許景行扒不開他的手,便趴在他耳邊輕飄飄的說
“我是想請你給我彈鋼琴的”
“滾。”
“fine。”許景行聳肩,打了個響指,立即有人走近了遞過來的一盒東西。他一手将顧栩拉了回去,一手将東西放在不知是昏迷還是睡着的溫嶼身上打開,那是一盒十二只注射劑。
顧栩僵硬着身體難以控制的望着許景行一邊慢慢在注射劑裏打入藥水,再抽進針管,一邊對自己解釋道“你別擔心。這一針下去,你這便宜哥哥就醒了。”
“這是什麽…”
“哦,這個啊。”許景行輕松的歪着嘴角,用針尖排出去空氣,望了他一眼“別怕,不是毒”
“好東西,對這個生病的小家夥沒有半點壞處,擴張血管,最多疼一疼。”
“哦對了,這可是你們江合引進的,你有印象沒。”他将藥品名遞給顧栩,顧栩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這種藥。
是早年從印尼引進的一批沒有編碼的試驗藥物,江合旗下試驗室提純了甲基丙酸和類似□□的高強低毒抗炎殺菌藥,但藥性實驗過程中發現弊大于利,副作用大,且能造成強烈的的血管和神經末梢劇痛,濃度5%相當于受刑,7-10%心髒驟停,20%致死。一般提供給特殊部門用于非常規手段的審訊和訓練。但這批藥早因為通不過藥監被嚴令禁止,怎麽會又出現在許景行手中。
“別怕,來。”許景行抓住顧栩的手,将針筒塞在他手中,帶着他靠近了躺在床上的人。
“顧栩,你恨他嗎。恨的吧,當年抽骨髓,痛嗎,你那個冷血動物的媽只關心他一個人,在意他一個人,恨嗎,啊,還有你爸爸。記得你爸爸嗎…..”
顧栩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人,垂着的一只手蜷起死死的掐着掌心。
針尖對準了那纖薄手腕上細細的青筋,蠱惑的聲音像是魔障般繞在耳邊“顧栩,你記不記得,你爸爸怎麽死的。你以為是車禍嗎?你一定猜到了吧,沒有證據是不是?是溫氏啊,是那個溫老爺子啊,你看,我都知道呢。你怎麽不知道呢,你不恨嗎,你不痛嗎。”手指被施力,顧栩閉着眼睛,毫無反抗的看着許景行握着他的手,慢慢将一管液體注射進了溫嶼的靜脈中去,幾乎是同時,溫嶼那極瘦的身形就從床上彈起,痙攣,抽搐,他外露的皮膚上青筋立現,腦門上大滴大滴的汗水簌簌而下,他猛的睜開眼,極其痛苦扭曲的表情讓他眼睛紅的就要滴出血來。
溫嶼帶着滿是痛苦和仇恨的眼神猛的轉頭瞪向他,顧栩退後兩步,針筒掉在地上,許景行早已退開他身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望自己的手,耳邊卻是許景行壓低的嘲笑聲。
“顧栩,你看,這不是很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