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山裏的環境不太妙，一眼望去，全是遮擋視線的綠葉。蟲鳴蟬泣響徹整座山頭，翠鳥的鳴叫聲清脆悅耳，微風吹動樹葉，微弱的沙沙聲重疊交錯，引得地上斑駁的光影也一同搖曳起來。
橘發少女背着背包，把防曬衫的帽頭套上，她揮着手上的登山鎬，一步一步，飛快的登上山頂。在她背後，不怎麽熟練的黑發少年緩慢而又平穩的跟緊，偶爾擡手擦擦被曬出來的汗。
山頂上，兩人感受着高空上的風，頗為冷靜的觀察着下面的地勢。
“給我望遠鏡，立香。”天野立花伸出手，身後的少年放下背包，飛快的在夾層裏找到望遠鏡，遞上去。
“看到什麽了嗎？”藤丸立香拿起水壺，小口的抿着。在沒找到水源的現在，每一口水都是有限的。若不是渴得難以忍受，他也不會去動這東西。
沒有食物還能打獵，但是幹淨的水卻不是容易得到的。
嗯？對現在的情況不太清楚嗎？那再來一遍吧。
——簡單的說，少年藤丸立香，和少女天野立花，在遠足的登山期間，由于不知名、不可控因素而雙雙穿越，等他們擡起頭來看周圍的環境時，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或許是因為經常遭遇到這種意外情況，兩位前·救世主很快冷靜下來，他們決定繼續爬山，登到山頂先查看地勢，根據地形以及人類居所的分布來确定到底來到什麽地方。
幾分鐘後，天野立花把望遠鏡塞進立香手裏，拿起他的水杯喝了口水。黑發少年瞪圓眼睛，把那句“這是我的水杯”吞回肚子裏。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間接接吻！
或許是少年的視線過于灼熱，立花轉頭下意識的詢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沒有。”立香撫平小心思，紅着臉接過望遠鏡看向立花說到的方向。
在他們的正前方，被幾座山環繞起來的山村十分隐秘，像是有着一張天然保護屏障似的，綠油油的一片，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來。左邊斜下角的位置似乎是一座城，距離過于遙遠，就算用上魔術也看不清。
兩人就地用餐，快速的吃掉最容易壞掉的食物。他們像訓練出來的戰士，井然有序的吃完食物并且放好包裝垃圾，用小袋子塞進背包的角落。
“接下來先去哪個地方？”一直占主導地位的天野立花轉過頭，突然開口問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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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少年撓撓頭，小心翼翼的給出答案：“我覺得……去那個村莊比較好？”
立花朝他笑笑。
“總覺得立香君好像有點讨厭我啊，”立花感慨似的說道，聲音極輕，仿佛是易碎的瓷器，“或者說……是在害怕我嗎？”
“咦……為、為什麽這麽想？”
“因為，立香從來不看着我的眼睛說話呀。”橘發少女的聲音跟着風一起飄遠，細碎的發絲落在白瓷一樣的臉上，她轉過頭，蜜糖色的眼眸彎了起來。
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哭。
黑發少年站定，不太柔順的發絲随風搖動兩下，高大的樹上飄下一片葉子，輕飄飄的落在他的頭頂。少年毫無所覺，而是用着異常正經的語氣和神情，堅定而又帥氣的看着天野立花。
“我不會害怕立花，也不會讨厭立花的，”他說道，藍色海洋般的眼眸眨了兩下，“其實我，非常喜——”
“嘭——”
後半句話，被巨大的沖擊掩蓋過去。橘發少女根本沒聽見。她轉過頭，一個身型巨大的妖怪從灌木草叢中飛出，在立香和立花兩人之間穿過，劃出一條滿是泥巴的淺路。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草叢裏抖起來，立花警惕的皺起眉，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一陣不正常的風刮起，快速掠過兩人身邊，來到幾乎暈厥的砸在樹幹上的大妖怪身邊。
天野立花不敢輕舉妄動，她轉頭看過去，一個長相身型和人類極為相似的黑發妖怪殘忍的擡起腳，一腳踩在大妖怪身上。
黑發妖怪紮着馬尾，側臉能看到那雙妖異泛着藍光的眼眸，他微微側過頭，瞳眸移到立花身上，上下打量着這位陌生的女人。
“喂，”他不滿的開口，“這片山頭都是我妖狼族的地盤，擅闖別人家也太沒禮貌了吧？”
“抱歉，我們只是經過而已。”
黑發妖怪非人的氣質相當強烈，不僅頭上頂着毛茸茸的獸耳，身後也垂着一根大尾巴。他的肩膀和四肢上穿戴着粗糙的皮毛，赤着的腳青筋冒起，力量十足。
在不知道對方實力的情況下，立花不打算輕舉妄動，她爽快的道歉，表示會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妖狼族的少年才滿意的點頭。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殺掉你的時候，快點走吧。”
帶着人類離開的奇怪橘發妖怪終于撤走了她身上蓬勃的壓力，妖狼族少年吐出一口氣，眉頭皺起來。他發洩似的踹了一腳大妖怪，不爽的撇撇嘴。
“怎麽最近總是遇到這種大妖怪啊。”
……
走在路上的天野立花回想起剛剛和妖怪少年相處的情況，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很有可能被他當作同類了。就像之前靠着酒吞的威壓指揮小妖怪一樣，恐怕那個少年也能感覺到立花身上纏繞着的屬于酒吞的氣勢。
她在路上和立香說起這件事，全程被妖怪無視的少年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這個世界說不定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危險，”立花摸摸下巴，和立香一起分析狀況，“總覺得在這裏，妖怪相當常見呢……”
“而且穿着看起來年代久遠，”立香補充道，“啊，也有可能妖怪都是這樣的……”
他想起之前一直住在自己家裏的座敷童子，那天晚上之後他便能看到妖怪，自然看清座敷童子的樣子。除了頭上長了角之外，那個弱小的妖怪就像個普通人類孩童一樣無害，至少立香見到，也會忍不住心軟。
後來座敷童子不在他家住了，說是會給他帶來麻煩，然後再也找不到了。
連立花也找不到它。
“嗯，我也覺得這個時代比較落後。”立花贊同的點點頭，兩人順着之前看到的村莊方向走，一人拿着一根長長的樹幹枝桠，慢悠悠的砍開多餘的樹枝。
這裏連成型的路都看不到，人跡罕見到一定程度。就像之前那位妖族少年說的那樣，這裏是妖怪的地盤，那麽路當然是不需要的，你見過什麽野獸會自己鋪一條方便行走的路麽？
走了一段路之後，終于看到有人走出來的小路。不過這條路并不代表安全，或者說因為有人類，所以不長眼攻擊過來的妖怪特別多。
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怪，立花連刀都沒拔，直接用手上的樹枝一打一個準。前頭開路的立香也同樣迅速，不用立花提醒，體格看着瘦弱卻強勁有力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揮揮枝桠，小妖怪便啪叽一聲沒入草叢中。
攻擊立香的妖怪比攻擊立花的要多幾倍，也不知道這群家夥哪裏來的勇氣，前仆後繼，不死不休。立花最後還是拔出刀，纏繞在刀上的鋒利氣息一刀落下，沒有自知之明的小妖怪終于停下找死的行為。
“再跟過來就去死。”立花面無表情的說出狠話。
背着登山包的少年少女一路走着，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隐蔽的村莊。兩人并沒有因怪異的穿着而被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待，反而熱情的招待起來。
直到天野立花摘下她的防曬衫頭套，露出過分燦爛的橘色頭發，善良的村民紛紛睜大眼睛，狐疑的拉過黑發藍眼的立香少年。
“陰陽師大人，那位是您的式神嗎？”
“陰陽師……？”立香不明所以的轉過頭，立花站在人群之外，微張着粉嫩的唇示意立香應下來。少年懸吊的心落下，他鎮定的點點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是的，那是我的式神立花。”
陰陽師立香和他的“式神”立花在村民熱情的招待下，住在村長空出來的房間裏。由于立花沒被當成人類，所以房間也只有一件，被褥理所當然的只有一套。
天色已晚，立花熟練的點燃角落上的油燈，把登山包放下，拿出之前塞放好的薄被毯往身上一裹，縮在角落裏就要睡覺。
立香忐忑不安的爬起來，小聲的招呼立花：“立花，要不你過來睡吧？”
夜晚的溫度偏涼，村民送過來的被褥不怎麽暖和，但好歹還能讓人手腳沒那麽冰涼。黑發少年糾結着，露出微鼓的手臂，他的弘二頭肌不算發達，但還是将黑色緊身衣撐了起來。
立花把臉埋在薄被毯之下，露出亮澄澄的金色眼睛。
“沒問題的，今晚就讓我來守夜吧。”
“守夜什麽的……”立香為難的撓撓頭，最終還是折起被褥，坐直腰身，“讓我來吧。”
黑夜之中，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尤為好看，似乎裝着萬千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