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曾經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覺,腦海裏一遍一遍的回憶的都是關于你的一切,生命中有個人等你長大,手把手教會你所有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初潮,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做丨愛,許許多多的第一次,他或許态度別扭而難堪,有時生氣的恨不得殺了你,卻還是會在第一時間裏來到你身邊,給你最貼心的倚靠,做你最強大的後盾。

在奧克蘭的時候,有一次在一堂名著選修的課上,教授突然談到一個詞,青梅竹馬。

那時候安楊愣了許久,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下尤不自知,他們應該算的上青梅竹馬!人生的一點點蛻變他都曾親身見證,從小相識便開始糾纏,早已在彼此的靈魂裏刻下了深深的印跡,深入骨髓。那天,她在與他相隔千萬裏之遙的距離,為了青梅竹馬這個詞,記憶蜂擁着将她劫持。

那天有人問她,你們中國人不是就喜歡青梅竹馬定婚成親嗎?你有青梅竹馬嗎?她苦澀的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亞洲人在這裏很受排擠,她獨善其身,不曾與任何人有過多的交集,初來時的彷徨,人生地不熟,語言不暢,溝通交流都算的上是件頂天困難的事。

“你想要去哪裏嗎?”安楊從窗外收回目光,客套的問,她确實是很客套的在問,她想着或許他也不想要跟她去哪裏玩吧,只不過礙于爺爺奶奶在場,不好拂了他們面子,于是只得應酬般的答應。

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就算在此刻他離去,她也不會怪他的。

冬日,這個城市籠罩在一片霧茫中,許久,沒有人說話,車窗裏一片悄寂,死寂的沉悶陰霾壓抑着。

她整個人半靠着車窗,素白的手指劃過車窗,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跡,帶着濕潤的水霧,随後又立馬被霧氣重新彌漫。

她這孩子氣的動作倒還是沒忘,以前上學的時候每天早晨坐公交她總喜歡坐着靠窗的位置就這樣的亂畫着。

他嘆息,明明心底暗暗決定,那些記憶不要再想起,可是自然而然的,無可奈何的。

“去曾經我們去過的那個小鎮吧。”他看着她,這段話便已經脫口而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有多麽的情不自禁。

她已經呆愣住了,完全沒有料到,那個小鎮他們曾經去過幾次,是個海濱小鎮,風光不錯。

許久,她才回神,忙不疊點頭,“好。”聲音輕緩,小心。

他不可否認,他因為她那簡單的一個“好”字而心情飛揚,他的思緒跳躍,想起了許多,以及這麽多年的一縱即逝。

五年,不長不短,卻是他這個年齡最美好的幾年時光,卻都獻給了等待,漫無目的,沒有希望的,那仿佛是已經過了一輩子,而今想來仿佛是遙遠的發生在上一輩子的事。

小鎮溫暖如春,街上許多人都已經穿上了春裝,一片安意盎然,而安楊裹的一身則看着格外不搭,因而來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商場。

随後陸以莫便陪着她逛商場,看着她去試了幾件衣服,很中肯的給着評價,旁邊的導購小姐則是兩眼放着X射線般的亮光盯着金主,小鎮這幾年在旅游業的帶動下,經濟增長很快,而且旅游地區,物價普遍偏高,這些個導購見過的有錢人也算很多,生來練就一雙毒眼,就從第一眼穿着打扮便可以看出,這是個高富帥級別人物。

因而從陸以莫進來開始便一直殷勤的上前問候,陸以莫則是淡淡拒絕,順便指了指安楊,意思就是給她介紹就行了。

于是安楊被一堆人簇擁着,來來去去的試了幾次,陸以莫坐在沙發上,修長的腿優雅交疊着,翻着雜志,偶爾跟人說幾句話,禮貌客氣态度生疏。

最後還是陸以莫起身,取了幾件交給她拿去換,果然很不錯,淺色調長款針織開衫,內搭白色襯衫,下身一襲藍白格長裙,整個人看着很知性美。

就連那些導購小姐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想來他是十分了解她,才會這麽快就找到這麽适合的屬于她的衣服。

陸以莫揚起唇角,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接着刷卡、走人,安楊暗暗的想他效率确實很高。

他們去了海邊,出乎意料的那裏有不少的人,有些女人甚至脫掉了外套,僅穿着一件比基尼。雖說很溫暖,但海邊風甚大,如此還是有些冷。

陸以莫坐在沙灘上,看着不遠處的安楊與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說着話,似乎小女孩在用沙子堆城堡,安楊很熱心腸的跑去幫忙。

他輕笑,明明就已經二十多歲的人了,卻感覺還是跟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

“姐姐,你會堆城堡嗎?”可愛的女孩瞪着水靈靈的大眼問。

長的真可愛,安楊感嘆,不知道誰家的父母,能生出這樣可愛的女兒來,她想如果是她和陸以莫的孩子一定也是非常可愛的吧!

安楊點頭,“城堡裏住着一位公主,她在等着她的王子出現,可是王子要披荊斬棘,突破重重阻礙他們才能幸福的在一起。”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頭,迷茫無措的看着她,“姐姐,你是要哭嗎?”

她搖頭,她怎麽可能會哭,“只是海風太大,吹得眼睛疼。”

“笑笑。”不遠處有一個女人溫柔的叫聲,小女孩高興的跳了起來,對着她招手:“媽媽,我在這裏。”

沒多久女人走近,安楊這才看清确實是一位看着美麗的女人,身材纖細,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人,她跟着安楊打招呼,“笑笑,跟姐姐再見。”

笑笑跟着她搖手,安楊回頭尋找陸以莫,這才發覺陸以莫身邊正站着一位身材修長的男子,兩人正熟稔的說着話。

等到安楊走近,剛剛的女人帶着自己的女兒也來到了他們身邊,那英俊男子轉身看到她,溫柔的笑,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愛意。

“陸大哥,這是我妻子湯燦。”男子介紹說。

“安楊。”還不等陸以莫說話,安楊自報家門,湯燦一笑,對她很有好感,不過看到陸以莫那渾身上下能凍死人的冰冷氣息,就不自覺的打着哆嗦。

穆衛東邀請兩人晚上去附近聚餐,陸以莫點頭同意,安楊也只得随同。

等到走遠了,湯燦這才大舒口氣,抓着自家老公的手叫嚷着:“剛那個女孩子是他女朋友嗎?”

穆衛東眼一斜,挑眉很危險的看着她笑,不過不等他說話,湯燦已經繼續說:“那冰山居然也有喜歡的人,唔,凍死了。”她搓着手臂靠着他身體取暖,于是穆衛東一手攬着妻子,一手抱着女兒走遠。

安楊目送着這一家人走遠,眼帶豔羨,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海上風大,她的長發随着風飛舞着,安楊後來就只顧着整理自己的頭發,心底後悔着,早知道應該将頭發紮起了的,只是嫌麻煩,懶的弄。

陸以莫打量着她,好看的眉頭微蹙,她的長發此刻如群魔亂舞着,他不疾不徐幾步走到她面前,靈活的修長手指,在她發間跳躍幾下,接着一個漂亮的發髻就挽成,安楊還來不及驚愕,,發髻松垮适宜,極其自然,前髻幾縷發絲飄落下來。

“你還真是多才多藝。”她笑,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貶低。

但陸以莫聽語氣便能聽出她嘴裏的嘲笑意,“多謝誇獎。”

“是給很多女人挽過吧,這麽熟練。”

這次陸以莫回應她的只是一個冷哼聲。

晚上是在小鎮的某家餐館聚餐的,無論哪裏,只要旅游業發展起來,便會變得商業,即使這裏也不例外,如今從裏到外都透着濃濃的商業氣息。

餐館略微模仿着古代建築,來往跑堂的小二,服務員都穿着一身古裝,不過菜色尚地道,服務周到。

笑笑倒是一刻坐不住,一會從爸爸的懷裏爬到媽媽的懷裏,一會在安楊跟前瞅瞅,還不怕死的跑到陸以莫跟前,張着一雙油膩膩的小手準備拉他衣服。

安楊明顯看到了陸以莫臉色瞬間陰沉,只不過對方只是一個三歲小孩,他一個快三十歲的人怎麽跟她計較,眉毛緊蹙。

安楊心底突然很想笑,于是就悶悶笑出聲來,想象一下陸以莫居然會對着一個小女孩無計可施,真的挺逗的。

幸好湯燦在陸以莫烏雲密布的幾秒後就拉着自家女兒到安全陣營中來。

湯燦是個很能帶動氣氛的女孩子,四個人(忽略不計那個小毛頭笑笑)竟也能聊的很嗨,即使是一貫沉默的陸以莫也跟着聊了起來,天文地理随口胡謅,就這樣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

出來的時候天正灰蒙蒙的,此刻這個小鎮的夜市才剛剛開始,于是又提議去酒吧坐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最近的酒吧。

最後玩着玩着湯燦提議大家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安楊看到她對着穆衛東笑的一臉狡黠,想來她是想要用這個方式來套穆衛東的話吧。

陸以莫沒有拒絕,安楊也随大流,第一局的時候,果然是穆衛東輸了,他瞪着眼威脅的看着湯燦,湯燦才不理會他的擠眉弄眼。

“你初夜是什麽時候?”

安楊笑,穆衛東瞪着眼盯她不肯回答,強烈建議這個游戲有問題,于是他叫來服務員拿來紙牌,每一張後面都寫着一個大冒險題目,湯燦恨得牙癢癢。

結果重來一局還是穆衛東輸,沒辦法他只得自己抽了一張結果很不幸的題目還是那個,他狠狠咬牙,這算算自作孽不可活。

“二十八。”他咬牙切齒。

接着哄笑一堂。

随後玩了幾局,安楊輸了一局,抽中的是“初戀是多少歲?”

安楊不由自主的看向陸以莫,而在此刻仿佛受到感應般,他也看向她,四目相對,竟然無語凝噎。

許久,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的說:“高中畢業的那天吧。”

她明明記得很清楚,卻還是去加個“吧”字,一個字,意思卻千差萬別,陸以莫的臉色陰霾下幾分。

湯燦在一邊叫嚷:“真是乖孩子,等到畢業才戀愛,想當初,我還是趕了一把早戀的風潮,是吧?穆衛東?”

随後陸以莫也輸了一局,他抽中的是題目,額,很丢臉,陸以莫拒絕回答,“第一次夢遺是什麽時候?”

安楊失笑,這個問題确實是說不出口來,湯燦自然是不敢為難這個冰山,但也不想這麽輕易的放過他。

她潇灑的跳上酒吧的中央,取過話筒,聲音響亮,字正腔圓的說:“在座各位美麗的女士們,眼光看向那邊,那邊。”她的手指向安楊所在的位置。

“沒錯,那邊那位身着灰色衣服的英俊先生,他現在想要與在座的其中一位女士跳一段舞,不知道哪位願意呢?”

周圍響起一片喧鬧鼓掌聲,特別是在看到英氣逼人的陸以莫時,這樣的男人真是上帝的寵兒,五官堅毅,精致優雅,氣質出衆。

随着周圍的人起哄聲越來越大,湯燦在臺上叫着,“先生,在場的女士,請你選擇一位作為你今晚的舞伴吧。”

陸以莫蹙眉,即使此刻心情不怎麽好,但面上卻一派閑适優雅。

許久他起身,腳步沉穩,張弛有度,清冷卓絕,他站在正中央,左右看了眼,似乎确實在尋找自己适合的舞伴。

安楊的指甲掐着掌心,心裏期待卻又害怕,就好像小時候考試完後等待公布成績的那短短的分分鐘時間最是煎熬,她害怕那不是她心中期盼的答案。

她幹脆轉過身去,閉着眼睛,不要去聽,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應該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吧!

許久,她聽到耳邊有個聲音說:“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她愕然轉首,他此刻恰如一位英俊的紳士般伸出一只手,等待着她的回應。而就在這怔愣的機會,周圍已經是喧聲一片,衆人鼓掌雷鳴,她的手已經遞給了他。

他緊抿的薄唇此時輕揚,帶着笑意,淩厲的五官柔和下來,變得溫和許多。

她從始至終被他帶領着,踢腿,旋轉,跳躍,扭腰,舞步華麗高雅、熱烈狂放且變化無窮。他帶領着她跳的是探戈,情人之間的秘密舞蹈。

周圍口哨聲,驚叫聲,鼓掌聲此起彼伏,她卻什麽都沒聽見,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他們上演着最激情熱烈的一幕。他們沉默着,肢體卻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在大庭廣衆之下跳探戈确實超出安楊的接受範圍之內,可是此刻她很樂意,這樣近的碰觸到他,她覺得心激動的仿佛都快要跳出心髒。

一曲将歇,他的身體仿佛彈簧般與她分開,保持着适合的距離,她摸了摸掌心,那裏早已黏濕一片,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因為熱的還是因為緊張激動才會這樣的。

晚上的時候,由于天色已晚,就在小鎮的旅館裏住下了,雖然比不上都市裏的繁華,卻也算的上幹淨簡單,近日旅游旺季,這裏的客房早已擠爆了,他們來的時候只剩下兩間了。不得已湯燦一家三口一間倒是沒什麽關系,可陸以莫與安楊只得一間,這倒是令安楊有點躊躇。

不過看湯燦一家的反應,恐怕是早已覺得他們是男女朋友了。安楊也疲于解釋,她打量着陸以莫恐怕也不會很介意吧。他對于這些八卦向來懶于去解釋,沒什麽必要,也沒什麽意思。

兩人領了鑰匙進門,安楊還是免不了的尴尬,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她還不能做到淡定的心如止水。

陸以莫一直很平靜,或者說是強迫自己冷靜,這肯定是備受煎熬的一個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摩西摩西 愚人節呢 節日快樂 小心不要遭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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