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年如一日,冷宮中被逼瘋的女子不止一人,他不知道他是怎麽堅持下去的。
他只知道,他虧欠了王,所以,讓自己活在這樣艱難痛苦的環境中,他的心,才不會痛苦得窒息。
站在被嚴密隔絕的冷宮牆角,洪麟望着頭頂一方天空,目中泛着隐隐水光。
那天,天空也是這般的萬裏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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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名尚還幼小的建龍衛整齊端坐,像王吐露自己的志向。
“成為大将軍”
“收複遼東故土。”
“勤練武藝,保護殿下。”
幼小的洪麟臉上稚嫩未褪,真摯的眼直直望着王“願為殿下犧牲生命,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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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麟獨自繞着深灰色的陳舊宮牆緩步行走。
願為殿下,犧牲生命,在所不惜……
這是他王問及他們時,他朗宣于口的誓言。
當時王看着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喜。
那時的他想,何止是犧牲生命,為了王的笑顏,他是可以做任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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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系列的變故,讓他陷入了與王後的糾纏,沉迷了肉體的歡愉,他掙紮過,抗争過,悔改過。
無數次與王同眠的夜晚,他無助的擁抱着王,欲從王的身上汲取抗争欲望的毅力,卻一次次失敗。
像被魔愣了般,他的心中明明想着王,卻無法抵抗從女人的身上,得到的不一樣的,屬于男人的快樂。
直到事情敗露……被斷去了孽根……
他才恍然清醒,自己做出了多麽令自己都深惡痛絕的事情。
洪麟不後悔。
不後悔刻意的接近王,刻意引起王的注意,刻意讓王愛上他。
他只後悔自己沒能堅持下去,既然選擇了跟王在一起,為何還要去貪圖男人的欲望?又為何會被一個無關女人的死,而迷失了心竅,沖昏了頭腦?
惡劣如他,最終,讓王的心傷痕累累,讓自己的心溺斃在了悔恨,更讓王的身體十年如一日,活在病魔之下,甚至現今只餘兩月……
洪麟停了下腳步,苦笑,手指觸摸上宮牆斑駁的牆皮。
啊……也許是王的溫柔太過醉人,讓
他忘乎了所以,也許是王的寵溺太過放縱,讓他不知了所謂。
所以,成為一名低賤的閹人,看着寵愛他人,對他冰冷,看守着凄涼的冷宮,是對他最好的寬恕……
無人引領,太醫只身來到王的寝宮,“殿下。”
良久,屋內才傳出聲音,“進來。”
随着時間沉靜,太醫本微凝的眉頭一松,駕輕就熟的推門而入。
兩邊的建龍衛對這幕司空見慣,依舊筆直的站着,王因身體的緣故,傳召太醫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王愈發對太醫信任有加,王便允許太醫不比顧及太多禮節。
他們毫無發覺,其實李太醫跟王相處的時間,竟是比樸勝基還多的。
屋內的王正在專心批改奏折,大開的玄窗透進陽光,為王渡上一層淺淡而微薄的光暈。
太醫悄無聲息的走近,跪坐在寬長的案桌邊,為奄奄一息的香爐續上明神清目的珍稀香料。
長久的等待,王都沒有停下的意圖。
太醫安靜的跪坐,為王磨墨,沒有投注過于出格的目光引起王的不适,也沒有擅自以為王着想為由而打擾王。
和睦安逸畫面中的對象是王和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着實詭異。
磨好足夠的墨汁後,太陽已有西下之勢,快到王用晚膳的時間了,但王沒改好奏折是不會停下的,到時候自有內侍會來相勸。
太醫熟門熟路的拿出王的綢衣,為其輕輕披上,“殿下,您掉落水中的玉佩可否賞賜給微臣?”
王想了想,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可有可無的應了聲,“嗯。”
太醫眸光亮了亮,默默的輕輕的關門而出。
屋中少了個人,對王根本沒影響,依舊埋頭在案桌奏折中,孜孜不倦。
陽光隐退,太陽掉入未知的深淵,時間不多了。
太醫亦步亦趨的遠離了王的宮殿,若無其事走進昏暗的角落,再一眨眼,活生生的太醫竟不見了蹤影。
無風無雨,卻有嬌弱的花枝在微微顫動。
……
西下的陽光鋪地,滿院子的花草長得茂盛,一人睜大着眼珠望着嬌豔欲滴的花,躺在花叢中,壓倒了一大片。
彌漫的血色為花朵添上妖嬈,年輕的貴公子喉嚨被割斷半截,扭曲着不自然的角度,臉上還帶着剎那的茫然。
一小隊建龍衛在迅速聚攏,花草被踐踏,這是個血案現場。
“隊長,沒發現異常。”
蹲在地上觀察被殺之人的樸勝基,聽到手下搜索到的情況後,凝眉, “被殺的不是欺壓百姓的達官顯貴,就是喜歡興風起浪的貴族子弟,兇手很可能是在自以為是的‘懲惡揚善’。”
要說皇城中的命案為何會由他來調查?只因這名兇手殺人過多,不僅一直逍遙法外,還把人殺到皇宮去了。
上朝的官員在皇宮被殺,卻無人發現兇手的身影,皇城內外,人心惶惶,他無法置之不理。
更重要的是,皇宮之內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去自如,這名兇手不除,那王的安危,如何保證?
盯着死者脖子上凝固的血口,樸勝基伸手過去左右擺了擺, “殺人的兵器,甚至是手法都相同,但是利器入體産生的傷口角度卻有所偏差,說明所有的命案并非同一個人,兇手一定有同夥。”
建龍衛們靜默,樸隊長的沉思他們可不敢打擾。
“誰!”
樸勝基猛的站起身,沖隐匿在圍牆外的濃密樹叢怒喝。
建龍衛們個個驚弓之鳥的握上了刀柄,朝樸勝基的視線望去,樹叢顫動,只看到個一閃而過的黑影。
“追。”樸勝基率先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