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話·複仇

近邊地獄·鐵柱山地獄

毀壞梵淨行、破戒律的出家人火行邪淫的衆生轉生在鐵柱山地獄。由于業力的牽引,犯人來到鐵柱山前,聽到山頂上有昔日喜愛之人呼喊自己,便往上攀登,繼而被鐵樹上生長的、指向下方的鋼鐵樹葉刺穿。如果衆生沖下山去,又會被山下的鐵男鐵女擁抱,頭被他們吞入口中。如此真是受苦遙遙沒有邊際,解脫杳杳沒有預期。

時雨冷眼旁觀着,腳底沾滿了腦漿和血漿的混合物,滑膩膩的,行走起來容易摔倒。那個淫辱他的家夥就在這裏,明明一想到他的嘴臉就惡心,卻意外地想看他被折磨的慘狀。

“時雨!不要走,時雨!”令人厭惡的呼聲傳來。其實那人早已忘了時雨,他的反應只不過是業力造成的無意識的活動。盡管知道如此,時雨還是惡心得想吐。他停下腳步,看着朝自己爬來的衆生。為首的便是那個給他無盡痛苦的人。

他曾經撕裂過他的身體,啃噬過他的皮肉,啜飲過他的鮮血,萬等罪惡加身,投入無間地獄也不為過。時雨抽出兩把佩刀中較長的一把,朝那人的後背狠狠刺進去,反反複複地刺,每一刀都将人穿透,好像這樣就能解心頭之恨。他在一個人身上,将他殺死了二十遍。

鮮血濺起,腦漿迸出,眼前的人已經慘不忍睹,時雨還是不停手。他深入靈魂的怨恨讓他在喝下孟婆湯之後保留了大部分記憶,也讓他煎熬了幾千年。

玄滄說錯了,愛即無常,恨為永恒。他壓抑不住比焦熱地獄的烈火更加熾烈的憎恨,他的記憶裏全是自己的死亡,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怨恨中誕生、成長、衰亡。白妙事件将他的怨火點燃,将他的不甘引爆。

半夏監控到鐵柱山地獄的混亂,匆忙趕來制止時雨,“這裏的犯人太過肮髒,怎麽能勞駕時雨大人您親自動手。”近乎實在哄人的語氣,半夏心裏卻一陣陣發涼——難道是玄滄的冷酷教育起了作用?

好可怕。不愧是玄滄。

“心情不好的話,來我這裏坐坐吧。”半夏拍了拍他的後背,“哦,對了,玄滄大人喜歡煮的腦漿湯不是需要上好的腦漿嗎?必不可少的極品腦漿,這裏有很多喲。回頭帶一些回去吧。配上油炸地獄蜘蛛食用,味道更佳。”

提到玄滄,時雨多少回到了現實,漸漸平靜了下來。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收起佩刀。半夏親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嗔怪道:“現在的犯人越來越沒規矩了呢,竟然做出這種事。吶,話說時雨,你和那麽多女孩子交好,有沒有想過結婚呢?”

時雨停下腳步,“對不起,我有點煩躁,你先回吧。”

半夏善意地點頭,微笑着說:“有事call我哦~”轉身離開,難掩臉上的失望神色。

時雨蹲下去,保住膝蓋。這是他難過時的一貫動作。從小時候便是如此。作為家中末子,又是庶出,他的整個生命都是皺縮的。那些看着別人臉色行事的日子,是揮之不去的傷痕。每每受了委屈,也無處傾訴,只能獨自哭泣。

好在庭院中的櫻花樹還在默默伫立,聽着他的聲音。但是兄長們折去它的花枝,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花落滿地。只有在深夜,才有機會接着月光,悄悄地把花瓣放進禦守裏,秘而不宣地收藏。

地獄仍然有櫻花,他卻不想再看到。他早已習慣獨自一人站在陰陽相接之地,面朝彼岸花海,為自己默哀。在與女孩子的玩鬧中麻醉自己,假裝忘卻,深夜夢回依舊心痛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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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心情唯有在拯救了與自己經歷相似的白妙之後才能找到宣洩的出口。玄滄仿佛将他看穿,已經做完了他想做卻由于害怕他人得知他過往而未做的事情。

玄滄,你這樣做,是在療愈誰?

——地獄之門——

牛頭馬面對視一眼,同時打了個呵欠。

“看來白妙小妹妹趕不過來了。”牛頭遺憾地說,馬面也點頭附和。

——阿鼻地獄出口——

計程車停在時雨面前,“時雨大人,您要去哪裏呢?”

時雨神情恍惚,“我家,地獄中央區——”

“我知道,時雨大人是大王身邊的輔佐官,地址什麽的大家都爛熟于心了。”計程車長着一張青色鬼臉,但莫名有喜感。時雨拉開車門坐進去,計程車抱歉地說:“像您這樣的高級官吏,坐這種平民車真是委屈了。”

“時雨大人,我剛才遇到了一件詭異的事情。”計程車見時雨精神不振,便努力地找出了一個話題,“方才我送一個女子到不喜處,那位女子真是可怕。她的臉藏在頭發後面,陰森森地朝我招手。上了車,她只說要去地獄之門。除此之外一言不發,坐在那裏毫無聲響。我看她的樣子和去處,怕不是個未死之人……”

時雨驀地想起了什麽,大喊一聲:“快去地獄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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