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常樂現在已經會說很多字了,一些簡單的表達,也能說出個七八分的大概來。複雜點的,喬深連蒙帶猜的,倒是也沒有什麽交流上的障礙了。
喬深一有空,就教小常樂數數,他現在也能掰着手指頭數到十了,整天臭美嘚瑟的數數,趴在祁碩懷裏,抓着祁碩的大手,數父親的手指頭。
祁碩伸出兩個手指頭,“兒子,這是幾?”
小常樂認真的看着父親的手,稚嫩的小臉上嚴肅的表情,大人看着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揚。
“二。”小常樂說。
祁碩又比了一個七,“這是幾呢?”
這回小常樂就伸着小爪爪,摸着祁碩的手,一根一根的掰着,嘴裏數着數,“三……四……五……六……七……七!”
祁碩就笑着抓着小常樂肥肥短短的小指頭,挨個親了親他的指尖,“真聰明,我兒子真棒。”
祁碩也上道,對着兒子一頓誇贊,把小常樂美的不行。
……
這天喬記鹵味幾個人引起了喬深的注意,一行三個男子,但是卻點了足夠六個人吃的量。
吃不完打包也是正常,但是明顯是吃不完,他們還要再加量,喬深不禁有些好奇:“幾位爺,這雖然是冬天,但是買太多吃不完,很容易變質,就是變壞不能吃了。”
“不多不多,過來一趟可不容易,喬掌櫃你這好手藝啊,可惜離我家實在太遠。”
“這位爺住在?”
“開寶鎮,你哪怕是開在西壽蘭鎮,我也方便些,可惜……”
“喬掌櫃這鹵味一絕,何不在西鎮開一家?憑這美味,財源滾滾啊。”
開分店,喬深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有認識的當地人,自己拖家帶口的,倒是一直沒時間去考察計劃,“您不知,可不是這麽容易的,我不常去西鎮,不熟悉當地的情況。”
“害,你上西鎮随便問問,喬記鹵味誰人不知,喬掌櫃是低估了啊。你只要有意,我倒是能為您分析分析。”
喬深本來心想,聽他說說也好,也算是有個初步了解。
結果不想,這事兒居然就成了。那人叫李三郎,在西鎮開了個小面館兒,巧了,他對接,剛好有一家鋪子空了出來,離得近,他也知道了不少鋪子的租金信息。
李三郎給他說的這個鋪子,在西鎮熱鬧的市集中心,租金比東鎮自己這家貴一些,但是值得。
喬深有些心動,打算找祁碩商量商量。
一忙多日,許久都沒去木匠鋪子了,早上祁碩煮了稀飯吃了,叫醒喬深,自己就去了匠鋪。除了夜裏回院,白天都沒怎麽見面。
喬深打算今天中午去送飯,可不能冷落自家漢子。
去了匠鋪,喬深都驚呆了。
鋪子大廳擺着的茶桌挪去了角落,左邊靠牆放了張古聲古色的木床,甚至連床上用品都有,旁邊衣櫃,洗臉架,梳妝臺,書桌……一時間感覺可以是女人或小哥兒的房間,也可以是漢子的房間。
中間便是模拟了一個小堂屋的擺設,鋪子最右側才是接待客人的茶桌。祁碩居然把鋪子做成了一個現代家具店。
“碩哥,你這段日子就是忙這個呢?”喬深驚喜的問,不得不說,比以往匠鋪看着更吸引人,他都想把這一套家具全搬回家了。
“那日你說樣板房能讓人聯想到住進去後的生活,我便有了想法。”祁碩也頗為自豪,做木藝人是自己的興趣,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很願意吃苦。“前日就做好了,只是你要去西鎮,趕路辛苦,我就沒帶你來看。”
“簡直太好了,這個床我都想搬回家了,碩哥真厲害!”
“這床可不行,下午何府要差人來搬走了,銀子都給了。”何老爺剛迎了三房過門,三房太太偏要住何府偏院,那空蕩蕩的可怎麽住人?但是三房太太正受寵着呢,鬧着要清靜的院子,管家只好答應了,趕緊差了下人來找木匠定家具。
湊巧趕上祁碩剛做好的家具店面,下人們趕緊領着主子來了,當即拍板,床先擡回去,其他的按照這鋪子裏一模一樣的給新做一套,做好就差人來搬。
喬深聽完開心的不行,自家丈夫怎麽就這麽聰明能幹呢?他還不知道,他馬上就要做祁家家具城城主的夫郎了。
木匠鋪子換了牌匾,現在叫祁家家居,還雇了一個木匠打下手,這個木匠說起來,算是他的師弟。
他的師傅薛木匠收了很多學徒,有的學徒學成後自己回去開鋪子,比如祁碩。有的學徒留下來做家具拿分成,但是還是有一些家裏的遠,又沒有條件開鋪子的。
好歹師徒一場,薛木匠就把這個小徒弟楊木頭,安排給了祁碩。恰好祁碩改變了生意模式,少了面談定制的步驟,他也不需要時刻在鋪子裏接待客人,索性就收下師弟,幫忙看店,客人買什麽,他記住再告訴祁碩就行。
祁家家居因為這個全面改造,瞬間就趕超了喬記鹵味的營業額。
大戶人家錢多的,不想等,付了銀子就搬走,願意等的,少出點銀子,等做好了來搬走。
買的人是多了,祁碩反而不累,因為省時間啊,人自己看,看中了就和祁碩定,沒看中,指着現成的提幾個要求,就搞定了,幾乎不需要祁碩去聽長篇要求。
現在開始,喬深每晚數完喬記的銀子,便抱着小常樂去數祁家家居的銀子,看着家底越來越殷實,喬深每天做夢都是笑着的。
……
和看鋪的楊柳和師弟交代了幾句,祁碩雇了一輛馬車,一家三口往西鎮趕路看鋪子去。
喬深坐在馬車裏,伸了伸腿兒,窄小的空間,讓喬深心裏憋得慌。
喬深看鋪的厚厚軟軟的墊子上,小常樂睡的香甜,伸手幫他抻了抻小被子,掀開車簾子坐在祁碩身邊,“還有多遠啊?”
“快了,過了這林子,就能看到西鎮牆門了,累了?”祁碩伸手摟過喬深,大手捏了捏喬深的肩膀。
喬深抓着祁碩凍的冰涼的手往自己懷裏放,“這麽冷,你進去暖一暖身子,我看着路,不需要打它吧?”見祁碩也只是拿着缰繩,好似也沒怎麽抽馬鞭子。
“不冷,摸着涼而已,到了再歇。你快進去,別凍壞了。”祁碩知道喬深畏冷。
“裏面腿都伸不開,我坐外面陪着你。”手這麽冰,喬深心疼的把祁碩的手放進自己棉襖裏。
“以前,我跟師傅去西鎮,那時候是夏日,我們沒錢雇車,便徒步行走。我記得那日太陽特別炎熱,我暈倒了,師傅便摟着我坐在路邊。那時候小,我只在心裏發誓,再也不走這條路了。”
喬深腦海裏浮現一個小男孩兒,幹裂的嘴唇,發白的臉,閉着眼睛暈倒在路邊,一陣心疼:“後來呢?”
“師傅喂我喝了點水,太陽下山我便醒了,摸黑繼續趕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也是倒黴,一下午都沒有馬車路過伸出援手。
祁碩繼續說:“後來我手藝學成,師傅便讓我接活兒,他只收我一成,剩下的讓我收着娶媳婦。”
“師傅對你真好,我們這次回去買點東西,去拜訪下他老人家。”喬深心想,一定要去感謝他老人家。
“後來家裏人催我迎娶你過門,我忙着鋪子的活,想着到了年紀了,也就同意了。”祁碩繼續回想。
喬深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他知道原主和祁碩自小定親,原生的父母以外病逝,祁父祁母善良,便想着提前把原生娶進門,照顧好友的獨子。
只是以往,祁碩從未提過這段事情,喬深按捺下心裏的訝異,安靜的聽着祁碩回憶。
“誰知道,成親之後,日子竟然那麽艱難。我感覺銀子賺多少都不夠花,每晚回家,常樂不是在哭,就是帶着淚痕髒兮兮的睡着。”那段日子,祁碩每天都度日如年,但是他是個有承擔能力的漢子,父親一直教導他,對家裏人撒氣的男人,不如進宮做閹人。
“常樂重病那日,我心如刀絞,他還那麽小。”兒子慘白的小臉,虛弱的氣息,到現在還偶爾會出現在祁碩的噩夢裏。
“那日你落水後,大夫說看造化,聽天意。那一刻,我竟有些松了口氣……”
“直到,你來了……”祁碩說完,扭頭對上喬深的視線,那雙眼睛震驚的看着自己。
祁碩看着自己,并且加重‘你’這個字,喬深就明白了,祁碩發現了……
“你……害怕嗎?”喬深緊盯這祁碩的臉,生怕錯過他一點點表情,也生怕看到他驚恐或者厭憎的表情。
“怕什麽?怕你醒後的小心翼翼?怕你醒後溫柔的笑臉?還是怕醒後你把常樂養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怎會怕?他簡直愛死了,他多想大聲的感謝上蒼的恩賜。
“再後來,我便愛上了一個男子,每天愛意都在上漲,但是每天也都在害怕……他……”祁碩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慎重的說完了剩下的話:“他……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眼淚順着喬深的臉頰,滴落在祁碩的手背,寒冷的冬日裏,這滴淚那麽的燙。
“會。”喬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明明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暖,“會的,他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他本來就已經無家可歸了,你給了他一個家,他要和你一起養大常樂,給常樂娶媳婦兒,抱孫子。”
祁碩側過身來,一把抱住了喬深,下巴蹭了蹭埋在他懷裏的喬深,一只大手撫摸着他的背。
喬深抽噎着,媽媽,你看到了嗎?兒子現在健健康康的活着,并且有了一個愛自己的家人,媽媽,別遺憾,兒子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