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團年飯這天,祁家忙活了一下午,喬深還是做他的富貴閑人,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懶了,給家裏人慣得,什麽都不讓他做,連小常樂都能跑個腿兒,他就整日坐着,還要時不時的接受家裏人的投喂。
就連祁碩都進竈房做了一大盤粉蒸肉,喬深跟祁碩說:“我感覺我都要生鏽了,你讓我做點什麽吧。”
看喬深可憐巴巴的,兩只手抓着自己,一臉乞求的乖巧樣,他笑着捏了下喬深的臉說:“過幾日就滿三個月了,再忍忍,你知道我的擔心,乖?”
好吧,喬深嘆氣,不過等到吃的時候,他吃的可歡了。
吃罷團年飯,長輩們給孩子們壓歲錢,小常樂跪在蒲團上,學着兩個哥哥們,像模像樣地磕了個頭,得到所有大人用紅布制作的一個小錢袋子,裏面有的還放了銀子。
祁母拿着一個小紅袋,遞給喬深,喬深不好意思的忙說:“娘,都多大了。”而且大嫂都沒有呢。
祁母笑着說:“拿着,我給我四孫兒的,快接着。”
喬深抿着嘴笑着接過來,小常樂跑過來摟着爹爹的腰,也摸着他的肚子說:“妹妹,給~”
他收了六個,他想分一半給妹妹,一家人都欣慰的笑了。
一家人守歲,桌子上放着大大的果盤,還有祁母炒的南瓜子,花生,圍坐在一起烤火聊天,迎接新年的到來。
放假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在家人們的關愛下,喬深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到回鎮上的那天,肚子已經微微隆起,在厚厚的棉衣下看不出來,但是祁碩每晚抱在懷裏,摸着已經有一個弧度了。
月份穩了,加上喬深也确實是閑不住,祁碩千叮咛萬囑咐的,同意了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喬深自己也很有分寸。
西鎮喬記鹵味分鋪已經裝修完畢,張有福在西鎮家裏過完年,喬深就讓他留在西鎮把守,祁碩又駕着馬車帶着一家人,前往西鎮準備開業工作。
分鋪布置格局也好,鋪子還帶一個後院,考慮到鋪子比東鎮的大,而且地段位置好,人流量較高,所以每日做的分量比東鎮多了一倍,喬深便多雇了一個跑堂。
開業當天,林大少爺帶着西鎮有名望的商人們,前來送了賀禮,喬深感激,請衆人二樓座談。
林大少爺也是趁着今天聚着,來商議橋西巷子的事,“工匠們也都聯系好了,這是圖紙。”
喬深也不大懂建築,他看了看,就是東西兩鎮都慣有的風格,倒也沒察覺哪裏不好,邊問了工期。
兩年喬深覺得有些久了,想了想,他說:“林兄,橋西巷子占地不大,如果可以讓先劃分出鋪面,為何不讓工匠們先建鋪子,建好後先把鋪子開起來。”
林大少有些不解:“不建宅院?”
喬深接着把話說完:“鋪子起來就會有人煙,橋西巷子吸引了人,名氣自然打出去了,到時候再放出風聲,橋西巷子可以建院子,那些買不起院子的,自己掏錢建而已,還不就來買了,到時候他們自己建,咱們也可以節約一些成本。”
“官大人責問起來,只說是工期延長了,那也是工匠們的問題,又不是咱們不建。這地已經給擴了,開鋪子百姓也往來了,還有什麽是可以怪罪下來的呢?”
“喬兄妙,若只是建鋪子,那一年便可建成,倒時候開了鋪子,再慢慢建院子,也不耽誤賺銀子,就按你說的辦。”林大少爺總結道。
橋西巷子也正式更名橋西街,衆人飯桌上推杯換盞,歡聲笑語氣氛融洽。
……
五個月的時候,喬深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有時候他自己也奇怪,他除了肚子一天天的在大,一點懷孕該有的不适都沒,從未有過孕吐,只是一開始的時候聞不得鮮肉自帶的腥。
夜裏,小常樂在床裏側睡的香甜,喬深自打懷了以來,兩人再沒同房過,這會兒也不知道祁碩睡着了沒,他伸手去摸祁碩的腹肌,感受着他溫熱的肌膚紋理,然後就被祁碩抓住了手。
“喬兒……”祁碩被摸的有些受不住,怕傷了喬深的肚子,他都是沐浴的時候自己解決。
就是初識雲雨的時候,喬深也沒有這麽想過,但是一懷了身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祁碩懷裏常常就想……
“大夫說可以……”
他還沒說完,祁碩就抱起他去了隔壁廂房,因着他的身子,祁碩溫柔克制,喬深倒是得了一種新的體驗……
第二天喬深醒來,神清氣爽,但是對上祁碩調侃的眼神,不免有些害羞。祁碩卻很得意,只是喬兒第一次對他渴求,滿足夫郎,他義不容辭。
喬深照例賴床,祁碩起身去做早飯。
喬深喝着玉米糊,對祁碩說:“酸兒辣女,我老想吃酸辣的怎麽算?”
祁碩寵溺的笑,“說不定懷兩個呢?把娘接過來吧,也好照顧你。”
“不能吧?都說我肚子挺小的,再過個月吧,現在還早呢。”或許是他每天吃好喝好,孩子不鬧,他總覺得自己能行,不需要照顧。
祁碩想了想也同意了,畢竟他也經歷過小常樂的出生,只是每每回到家,他都主動多做些家裏瑣事,倒是也不需要喬深太過動手勞累。
飯後喬深帶着小常樂去了鋪子,楊柳正在撈鹵好的鴨翅,一大早的,這香味飄出去,直接喚醒了街上百姓的胃口,喬深上前去幫忙,楊柳忙道:“深哥,我自己來,你仔細燙到了……”
喬深無奈,他一個大男人,力氣不能和祁碩比,比楊柳還是綽綽有餘吧,他說:“哪就這麽仔細了,不影響的。”
楊柳躲開他伸過來的手,端着盤子小心翼翼的放進窗紗櫃裏,弄完之後,他擦了擦手走去喬深旁邊坐下,“深哥,我怎麽覺着你比沒懷的時候,皮膚還要好了?”
喬深摸了下自己的臉,他沒什麽感覺,“沒有吧?”
許是胎兒不鬧,他能吃能睡的,楊柳不說,他還真沒感覺。
“每次看見深哥一家人,我都好羨慕,可是一想到我家的情況……”楊柳頓了頓,還是不打算說了。
喬深看着楊柳,這個出身貧苦,但是勤快又細心的小哥兒,自己是拿他當弟弟一樣看待的,特別是養了小常樂以後,對着楊柳,他總有一顆老父親的心操,“楊柳,你不要這樣想,日子都是越過越好的。”
楊柳嘆了口氣說:“我總是怕連累人家,家裏背着不少債,能當的都當了,過年的時候,木頭哥來家裏拜年,我都沒法好好招待他。”
喬深驚訝,他第一次聽說楊柳和木頭有私交,不免有些猜測,“你和木頭?他是不是想迎你過門?”
楊柳臉上倒只有為難,“前日送我回家路上,是提了一嘴,我反倒為難了。”
喬深不解,“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拒絕,為難什麽?”
“錢莊的錢大少爺派人來說親了,只要過門就免了家裏欠下的債,還許諾只要我生了兒子,便賜我一處院子,安排婆子照顧我娘,讓我娘衣食無憂,安享晚年。”楊柳心裏已經打算答應了,自深哥有了身子,木頭哥來幫忙關鋪門之後,木頭哥就總是來送自己回家,幾個月相處下來,彼此都有意,只是,他終究是個容易連累人的命。
喬深聽完也沉默了,他想勸,但是他要想一個慎重的說法,萬一楊柳跟了楊木頭,日後不幸福,還不如跟了錢大少,起碼富貴,“楊柳,你聽我說,你還小,可能從懂事起,就要為家裏的生計勞苦,所以在你的成長階段,你被錢財左右着,但是你現在有能力了,你已經可以養活自己,錢都是可以掙的。”
楊柳聽完,鼻頭一酸,他從未覺得不幸,只是在他遇到一個個困難的時候,不免委屈,為什麽呢?從9歲起就學會了幫娘洗衣服賺銅錢,13歲就去了酒樓做後廚幫工,寒天臘月裏兩只手凍在水裏洗菜洗碗盤,每個月拿着有數的銅錢給奶奶買藥,他都不覺得辛苦,熬完這輩子就好,可是他委屈在,有那麽一個人給了他溫暖之後,他不能回應,因為他會連累這個人。
“你只需要思考兩個問題,第一,如果你沒有債背在身上,你會跟楊木頭嗎?第二,如果你跟了錢大少,你能保證你一定生兒子嗎?錢大少已經三十了,你過門就是七房,前面六房都沒有生出兒子來,你不會覺得是他們六房的問題吧?”
喬深也不知道怎麽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是男方決定孩子的性別。娶了六個老婆都生不出兒子,還要娶,有錢莊繼承就是了不起。
楊柳認真的聽着,深哥就像他的外表一樣,溫潤如玉,心似玲珑,他總覺得深哥的話說不出來的驚世駭俗,但是卻特別有道理,“那深哥,你覺得過日子要和什麽樣的人?”
喬深想到祁碩,小常樂,鋪子,家裏瑣事,想了想開口:“其實過日子不是說和什麽人,過日子的中心是你自己想,只要這個人愛你疼你敬你,善良人品好,最重要的是你也喜歡他,你願意和他相處,盼着和他同住。”
頓了頓,盡管在這個年代驚世駭俗,喬深還是開了口:“就算日後兩人度日如年,合離就是,只要你不是依附他生活的,你有自己的養家活兒,你內心豐富堅強,又有什麽過不下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