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穩如老狗

饒是許木臉皮再厚, 此刻也尴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避開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清咳兩聲,“你不早說, 我可以自己拿。”

他一邊說一邊把體溫計拿了出來,厲時墨接過來看了看, 看到溫度正常神色微松,順手替他系上扣子。

許木想起剛才的烏龍, 有些別扭地想要躲開男人的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你們在做什麽?”男人的聲音仿佛淬了寒冰, 整個病房的溫度似乎都跟着下降。

許木忘了躲開厲時墨的手,順着聲音看過去,一下子呆住了。

江銘寒……他怎麽來了?

江銘寒沒想到自己闖了好幾個紅燈趕到醫院,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面。

病弱的青年坐在病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寬松的病號服,軟綿無力的樣子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而坐在病床前的男人正捏着他病號服上的扣子,不知道是要解開還是系上去。

兩個字總結:暧昧。

特別是當事人雙方還曾經是未婚夫夫的情況下,這樣的畫面令人不得不多想。

許木頂着江銘寒銳利如刃的目光,只覺得頭皮發麻,莫名其妙地發虛, 心情像極了那次他和江銘寒“滾床單”被厲時墨撞見的時候。

只不過現在情況好像倒過來了。

與他相反的是,厲時墨穩如老狗,淡定地幫他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 動作慢條斯理。

許木感覺自己快被江銘寒的眼刀殺死了,硬着頭皮打招呼,“江總這麽巧哈哈……”

江銘寒冷冷道:“不巧,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許木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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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怕他做什麽?”厲時墨似乎覺得好笑,手指輕碰了一下他的臉頰,“也沒見你怕過我。”

這個動作可以說是很親昵了,江銘寒腳步沉沉地走了進來,心裏仿佛有一團火在燒,可面上卻是冷若冰霜。

他一字一頓地開口,“厲先生,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嗎?許木現在是我的人。”

厲時墨緩緩掃了年輕男人一眼,笑意收斂,不怒自威,“江銘寒,你這是在質問我?我倒想先問問你,你是怎麽把好好的一個人養成這副樣子,生病了連醫院都不舍得送,讓人半夜暈倒在路邊?”

江銘寒聞言神情微滞,不自覺地看向了許木,臉色複雜,欲言又止。

“那個,我有話想說……”許木想說他沒告訴江銘寒自己跑出來,這好像怪不上人家頭上,可他才剛開口,就被兩個男人齊聲打斷。

厲時墨:“稍等。”

江銘寒:“閉嘴。”

許木:“……”行叭。

江銘寒從許木身上收回目光,孤冷的眸子直視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在宣布自己的主權,“我的人,想怎麽養就怎麽養。”

厲時墨聽到這句話忽然就笑了,笑意諷刺,居高臨下道,“江總,你這股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窮酸氣就算從爛泥裏爬上來也甩不掉。你和小木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你賤養你自己就算了,你配養他嗎?”

又是這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充滿了看地上蝼蟻的輕蔑,就好像這個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他都不配擁有。可是,憑什麽?

江銘寒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手背青筋隐露,指骨森森發白,好幾秒後才慢慢地松開,“賤養?可惜,你恨不得供到頭頂上的祖宗,在我這裏只配賤養。”

厲時墨的臉瞬間陰沉下來,恍若烏雲壓城般可怖,“江銘寒。”

許木也有點生氣了,他原本還覺得厲時墨說的話有點刻薄呢,誰知道江銘寒直接對他進行人身攻擊,可惡!

厲時墨又看向許木,沉沉道:“小木,你現在還要和他在一起嗎?”

許木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要的話,那也太賤了吧!

不要的話,那他還怎麽獲取報應值?

江銘寒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睛裏的猶豫,心裏莫名湧上一絲奇怪的慌亂,他想也不想道:“許木,我們之間有合約,你還欠我錢……”

沒等許木回答,厲時墨便陰沉地打斷了他,“我會替他出違約費,他欠你多少錢,我可以替他還。”

江銘寒冷笑,“我不缺這點錢,我要人。”

“你确定嗎?”厲時墨不知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娓娓道,“許木公司破産的時候欠了我五千萬,若你要人,就替他把五千萬還了。”

五千萬?

江銘寒立即去看許木,眼神逼問。

許木弱弱地點頭,“……是有這回事。”

他差點就忘了他還欠着厲時墨五千萬,沒想到這男人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了!目的昭然若揭,直接将了江銘寒一軍!

厲時墨繼續道:“相關文件都在,江總要是想看我随時可以讓人送過來。怎麽樣,決定好了嗎?”

江銘寒道:“我要先看文件。”

厲時墨立即打電話讓人把文件送過來,江銘寒翻閱了一遍,沒有發現問題,內容都是真實的。

許木緊緊地盯着江銘寒,心裏不自覺地有些緊張,那可是五千萬,不是五百塊!江銘寒這麽摳門的人,怎麽可能會幫他還五千萬啊!

所以他要被江銘寒賣給厲時墨了嗎?他的命運為何如此多舛!

厲時墨仿佛已經料定江銘寒的答案,他不想再給對方拖延的時間,“江總,做好選擇了嗎?”

江銘寒把文件一放,神情漠然道:“許木在我這裏還不值五千萬,你拿走吧。”

他的語氣好似在讨論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具,沒有半分不舍。

盡管許木早有預料,但聽到江銘寒的話還有失落了一下下,什麽嘛,他又不是商品,被他們這樣搶來搶去的,有人問過他的意見嗎?行叭,欠了一屁股債的窮光蛋沒人權。

厲時墨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微微勾起唇角,“江總回去後可以把帳單發給我的秘書。”

江銘寒沒應,也沒有再看許木一眼,像是默認了一般,轉身離開了病房。

許木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一種自己被抛棄了的感覺,厲時墨不動聲色地擋住他的視線,安慰般地揉揉他的腦袋,壓制住心裏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愉悅。

“小木,別為不值得的人難受,你餓了嗎?想吃點什麽。”

許木也只是不舒服了兩秒,很快被厲時墨的話吸引了注意力,立即開始點菜,“我要吃炸雞,麻辣小龍蝦……”

“現在暫時不行。”厲時墨露出無奈的神情,哄他,“先吃清淡點的食物,過兩天你好全了,你想吃什麽我都帶你去吃。”

許木也不太好意思任性,“唔”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心裏有些惆悵起來。

與此同時,系統的彙報聲響起,“報應值+5,目前報應值為43點。宿主太可憐啦,被金主親手送給了別人!渣男!”

許木差點被它逗笑,“你要不要這麽真情實感啊?不過報應值還沒滿呢,江銘寒就不要我了,你說的對,他果然是個渣男!”

真是的,接下來要他怎麽完成任務嘛!

江銘寒一路走出了醫院,臉上面無表情,心裏卻有些亂,卻又不知道在亂些什麽。

他将車從停車場裏開出來,一邊心煩意亂地想今天會因為闖紅燈貼幾張罰單,一邊鬼使神差般地回頭看了一眼許木所在的病房窗口。

也是正好,許木趴在窗口發呆,思考着接下來的計劃。

在江銘寒的視角中,青年臉色蒼白地看着窗外的樹葉,雙眸含水(被風吹的),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站在那裏像是玻璃娃娃般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似的。

江銘寒只看了一眼,心好像是被細針刺了一下,說不上疼,但也不太好受。

他這是怎麽了?奇怪的情緒。

許木……應該比他更不好受吧?

江銘寒開着車,離醫院越來越遠,可腦子裏卻是不斷回想起許木剛才的神态,心裏一陣煩躁,甚至有一種調轉車頭開回去的沖動。

可是他把車開回去幹什麽?改變主意替許木還五千萬嗎?別開玩笑了,他怎麽可能做這種蠢事!

這段時間許木待在他身邊,他要報複也報複夠了,繼續留這個家夥只會敗他的錢,不如把他還給厲時墨,那花出去的一百多萬還能收回來,何樂而不為?

這是一場注定不虧的買賣。

可為什麽他心裏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江銘寒一口氣把車開了回去,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今天早上他發現許木不見的時候,裏裏外外找了一遍,出了點汗,後來才通過監控知道他暈倒在路邊被人送進醫院。

他打開熱水器,出來的水卻一直都是冷的,檢查了一下才發現是壞了,眸色不禁沉了沉,許木應該是因為洗冷水才發燒的……

江銘寒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沒有馬上打電話叫人來修,只是沖了一個冷水澡,穿上衣服繼續去上班了。

這一天,江氏集團加班到很晚,員工們私底下怨聲載道。

“江總今天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現在還不放我們走?我好想回家吃飯啊!”

“奇怪,江總最近明明很準時下班,我還以為他談戀愛轉性了……沒想到現在又變成工作狂了!”

“江總今天心情好像特別不好,逮誰罵誰,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這些議論江銘寒并不知道,等他解決完手裏的工作時,才意識到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放了員工回家後,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呆了好一會兒才開車回家。

家裏少了一個人,面積不大的房子竟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周圍安靜得有些孤寂。

江銘寒有些不太習慣,但随即想到許木沒有出現的時候他也一直是這樣過的,并沒有什麽不同,少了一個人打擾他的生活,他應該覺得高興才對。

這樣想着,他終于睡去。

第二天早晨,江銘寒和往常一樣準時醒來,洗漱穿戴過後,他走到客廳,想也不想地開口,“許木,今天我不會等你……”

話還沒有說完,便卡在了嗓子裏。

江銘寒看着客廳裏空空蕩蕩的單人床,清俊的臉上沒有表情,沉默地系上了領帶。

作者有話要說:厲總叉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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