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事

翌日。

氣勢宏偉的大雄寶殿,香火鼎盛,青煙袅袅。

人們虔誠地敬香參拜,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雖然人多,但是,寬廣的佛門之地,非常寧靜,十分祥和。

衆信徒紛紛安靜地誠心叩拜,默默地上香,口中念念有詞,不打擾身邊其他任何人。

六爺一直在旁邊站着,看蔣偉惠在那叩裏虔誠叩拜。

好仁要他跪下,他一直不肯,最後被好仁催得沒辦法,只得也跪了下來。

今天,蔣偉惠專程帶他過到這裏來,為他祈福。

蔣偉惠跪在他身邊,唇上唸唸,跪了很久,一直都沒見起來,六爺漸漸失去耐性,轉過頭去,發現好仁已經步出了殿外。

他趕緊起身,去找好仁。

蔣偉惠禀完之後,由仆人阿荷小心攙扶着,慢慢站了起來。

蔣偉惠求問指點,得到的是上上簽,看着,心裏不由得稍稍安了下來。

“看來是好兆頭啊。”

她又再彎腰拜拜,叩謝佛祖的保佑,末了,去求廟祝解簽。

廟祝看了一下,便是笑開。

“怎麽樣?”蔣偉惠問。

“大吉。”

蔣偉惠聽來,很是心安,但想,她又問:“可是他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哦。”

“時機未到,安心等候,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好。”這會兒蔣偉惠的心才徹底放下了。

捐了香油錢,再求來靈符,蔣偉惠步出大殿,看到六爺一直纏着好仁,不禁眉頭一皺。

“高香呢?”蔣偉惠問。

阿荷微怔,末了,看到有人送來了,便說:“在這呢。”

點好的高香很大很長,有人點好,遞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接過,走到香爐鼎後面再拜,心中念念有詞,之後,走上前去,在別人的幫助下,親手上了香。

另外一份,是為六爺準備的,大家圍着六爺,哄他,要他去上香,六爺看香灰燙手,不願意接。

好仁看不過,幫他接下,還把他拉到香爐鼎後面,要他虔誠拜拜。

六爺只好耐下性子照做。

好仁看這樣,便上前去,幫他上了香。

六爺是新派人,又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國外生活,不接受這些,蔣偉惠倒是可以體諒。

但看好仁,一個男人,六爺黏他黏得這麽緊,寸步不離,蔣偉惠卻體諒不了。

但是,她又想,六爺傻成這樣,能懂什麽。

蔣偉惠不由得重重一嘆。

“以前好端端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這樣……”

阿荷知道蔣偉惠是真心心疼六爺。

應該說,整個蔣家裏頭就只有蔣偉惠對六爺尚有一份真心。

阿荷同樣感概,微淡一笑,安慰她:“姑奶奶,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六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擔心,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蔣偉惠聽罷,點點頭。

蔣偉惠這才想起自己還揣着剛才求來的平安符呢。

這道符是專門求來,要為六爺消災禍保平安的。

她趕緊拿了過去。

六爺一看到她靠近來,就躲到好仁身後。

那道符他根本就不肯戴。

好仁看倆人這樣折騰,只好把符拿到手,理順紅繩,然後給六爺套上。

六爺想把符拿下來,好仁一看,拍開他的手。

六爺只好戴着了。

蔣偉惠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六爺對好仁的言聽計從,讓她很是擔心。

想起好仁第一次進來他們蔣家,沒經過任何人提點,就已經認得出她們所有的人。

蔣偉惠到此刻還在想,眼前這個,到底可不可靠,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想罷,一笑,對好仁:“這裏沒有其他的人,我想跟你好好地談一下。”

“好好地談”這四個字說得特別地重。

好仁聽着很意外。

他看着蔣偉惠,心裏有些不安。

他自問從昨天進到蔣家到目前為止,沒有做過什麽太令人關注的事,對蔣偉惠這一突然發話,一時間,不知所為何事。

“我們蔣家在用人方面,一向都會經過仔細的調查和嚴格的篩選。對于你,我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對于我們,我們并不清楚你對我們蔣家的了解又到達了一個怎麽樣的程度呢?”

好仁一聽,不由得一怔。

不記得自己何時做過能引發她如此疑惑的事情。

好仁心裏提防,甚是小心回答:“蔣家是大富之家,按古代的說法,就是雕梁畫棟,庭院深深。裏面的人看外面的世界,可能很容易看透,但是外面的人,想看清楚裏面的事情,怕,沒有那麽地簡單。”

好仁是在暗示,自己這個外人并不清楚蔣家裏頭的事。

好仁這是在撇清,明哲保身。

但是,他的話說得太有技巧,反而引得蔣偉惠一笑。

“我真的沒有看錯。”她點頭:“你果然是個明白人。”

她的話,讓好仁一愣。

好仁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目的待在六爺身邊,我也都不會相信你接下來要解釋的每一句話。”蔣偉惠打開天窗說亮話,對好仁:“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記住,六爺好就是你好,如果你是收了六爺錢來,卻替其他蔣家人辦事的……”

好仁突然明白過來了。

蔣偉惠試探他,無非就是為了六爺着想。

雖說,是因為六爺的強烈要求,蔣家才聘用了他。

但是,他收的始終是蔣老爺子的錢,蔣偉惠深谙蔣家內情,所以對他很不放心。

“我資質比較愚鈍,從來對勾心鬥角的事情都不甚明了,也沒有學會的天分。”好仁微微一笑,對蔣偉惠:“所以,姑奶奶你大可以放心。”

蔣偉惠點頭笑開。

是就最好不過了。”

好仁陪着笑,心裏直發虛,心想:果然,這蔣家的錢就是難賺呃。

想罷,好仁才發現,六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掉了。

他轉過身來,環顧四周,末了,在走來的人當中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不禁愣住。

心情,瞬間變化。

他走上幾步去确認。

一個女人和朋友走在一塊,被保镖們擁簇着,一雙媚眼笑起來,眼尾微微上揚着,她的氣質依舊如好仁記憶中的,高貴典雅。

……宛婷。

好仁的心裏越發地激動,喉嚨也變得哽咽。

看她們向這裏走過來,好仁竟忍不住想要去攔。

可是,沒想,還沒走到兩人足以談話的距離,他就被保镖擋住了。

宋宛婷就這麽從他的面前走過去。

好仁很想同她說上話,但是保镖看他這麽不識相,眼一瞪,一下推了他一把。

好仁一個踉跄,被人接住。

失措轉臉,才發現,原來是六爺伸出的援手。

六爺當然認識宋宛婷。

對方的保镖如此嚣張,六爺看着,心底裏很是不爽。

但是這只是小事。

六爺想罷,并不太在意。

倒是那些站得與他們保持着距離的蔣家保镖,因此騷動而警覺,末了,還看了蔣偉惠一眼。

好仁明白,以他的平凡身份,是不可能跟宋婉婷這樣的人物接觸的。

他也不再想了。

心裏,掉入了谷底。

他對六爺低聲一句謝謝。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好仁的沉默,漸漸讓六爺很郁悶。

寺院裏,沒有什麽娛樂。

唯一能對話的好仁又不肯跟他聊天,這讓他實在是感覺太悶。

下午,品嘗過齋宴之後,來寺的賓客們晚上都宿在了寺院。

好仁和六爺被分到了一個房間裏。

六爺被悶到掉渣,看好仁還是那麽無精打采,不願理他,他想自己出去溜達溜達,一推開門,外面燈火昏暗,十步之內便是黑壓壓的一片,感覺十分壓抑,他只好安分關門,又爬回到床上來了。

這麽寂靜的地方,人們都很早就睡了。

估計外面也不會有什麽好樂子的。

六爺窩回到床上,太無聊,睡不着,忍不住纏上好仁,抱住他蹭蹭。

看他完全不回應自己,六爺正要問他到底怎麽了,怎想,好仁突然翻身反抱住了他。

這讓六爺一怔。

好仁這樣做還是第一次。

其實好仁沒有別的意思。

好仁只是心裏難受,想找個東西抱一抱。

六爺平時積極主動慣了,現在好仁這樣,他反倒有些失措,不習慣。

好仁感覺他有些僵硬,問:“怎麽了?”

六爺都不知道怎麽好。

好仁看他這樣,以為他是排斥,不想為難他,想要放開來。

不想,好仁剛想放手,卻被六爺擁得更緊。

不知道為什麽,六爺感覺到他很傷心。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他這樣做,算是給一個安慰吧。

而且,不可否認,他抱着好仁,感覺暖暖軟軟的,真的好好。

好仁看他并不排斥,便又伸手,回抱住了他。

末了,好仁埋臉在他肩膀上,聲音幽幽,問:“想不想聽個睡前故事?”

六爺些微意外。

他什麽都沒說。

好仁等了一會兒,知道他是願意聽,開口:“我曾經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裏……”好仁頓了一頓,才說:“你我的靈魂互換了。”

什麽?!

六爺一怔。

好仁想起今天看到宋宛婷時的情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

就當做是對自己心事的發洩,他以前經歷過的一點一滴,現在,正打算坦白對癡傻的六爺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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