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起

顧清昀渾身僵硬的被對方攔在懷裏, 那一瞬間他全身上下汗毛都快豎立而起, 這種感覺讓他下意識将其歸咎為是長時間對對方不管不顧的愧疚感。

“好了, 這件事就此別過,松手。”顧清昀清咳一聲,扯開對方緊緊抱住自己手臂,往後退了一步。

鍋中已經有食物的香氣飄出, 季疏白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遮蓋了他心底的情緒, 他将鍋蓋打開,一滴油“嘩啦”一下濺到了他的臉上,很快浮現出一個水泡, 他卻仿佛毫無知覺。

“那個……你有這個心就夠了, 不用自己親自動手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感覺到周圍氣壓莫名沉重的起來。

季疏白抿着唇, 一字未語。

“咳咳, 那我走了。”他幹笑了兩聲, 走出了廚房。

真是奇怪, 怎麽幾年不見, 他怎麽覺得自己當初可憐兮兮的徒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季疏白的手藝自然是不錯的, 只是這飯吃的也太過于安靜了,其實平日裏也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則, 可這次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顧清昀也不是話多的人,在對方保持沉默的情況下,這頓飯他也一字未語。

這種渾身不自在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長老們又有事要商議, 作為掌門的他自然是逃脫不了,會議持續時間有點長了,等所有人将所有計劃都拟定好後,已經半夜了。

顧清昀走出大殿,可以看見天空中高高懸起的明月。

他看見門前站着一名白衣少年,這白衣少年他倒是認識,是清運長老幾年前收下的徒弟,這幾年清運長老也同他一起與魔族交戰,所以也有幾年未曾回到玄天門派。

如今那少年看見清運長老,眼神中蘊含着數不盡的喜悅,唇角勾起,帶着愉悅的笑。

看到這幕,顧清昀終于知道自己覺得怪異的根源是什麽了,他家徒弟明明與對方差不多大的年齡,在看見他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喜悅啊!

師傅回來了,難道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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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看不出來。

真的是一個不可愛的徒弟。

“師尊,你在想什麽?”

顧清昀心底剛閃過這個想法,耳畔就傳來他那不可愛徒弟的聲音,來不及一驚,就看見玄衣少年安安靜靜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衣擺處有着深色的水跡。

顧清昀眉頭輕輕攏起,道:“你等了有多久了?”

“剛來。”

對方聲音清冷,給出的答案顧清昀卻是不信的,一把握住對方的手,季疏白的指尖顫抖了一瞬,卻沒有掙脫。

果然……

手掌都這麽冷了,怎麽可能才剛出來。

顧清昀卻不準備揭穿,只是心底默默嘆息了一口氣。

兩個人就這麽一路無話的走到了房間。

是的,用來睡覺的房間。

還來不及等顧清昀提問,季疏白就已經開始寬衣,躺在了自己平日裏睡着的那張床上。

顧清昀唇角抽搐了一瞬,耐心道:“疏白,這個是為師的房間……”你走錯了房間。

季疏白眨了眨眼,歪着頭極其自然道:“我知道,師尊你不睡嗎?”

我的房間我的床,你的态度這麽的自然??

顧清昀依舊耐心道:“疏白,你應該回到你自己的房間。”

他将話說的很明白了。

季疏白垂下了眼簾,明明語氣依舊是平日裏的那個腔調,可顧清昀卻硬生生從中感受到對方的委屈。

“師尊,自從你走後,夜晚實在是太恐怖了,睡在師尊的床上,常常覺得師尊還在身邊……”他手指緊緊攥住枕頭,臉上卻神色平靜:“這種行為抱歉讓師尊困擾了。”

季疏白臉色蒼白着,他站起身,将脫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顧清昀對于他這種行為沒有吭聲,等到對方走後,才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

他倒是不介意睡在一起,反正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在乎的,關鍵他認為,人不能總是懷念着過去,不然會長不大的。

對方只是認床而已。

而認床這個毛病很好改,顧清昀一直都這麽認為。

等到了第二天顧清昀醒來,發現練劍的季疏白,他此刻的精神狀态不太好,眼窩處有着淺淺的灰色痕跡。

不能心軟,過幾天就好了。

等過了幾天,顧清昀發現季疏白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甚至比原來更加嚴重了,最嚴重的一次是在練劍場上與對方比試中睡着,差點被對方誤傷。

對于這件事清運長老特意找他聊過,讓他不要太苛刻,雖然現在與魔族的情況略有危機,但總要讓徒弟睡覺吧?總不能連覺都不讓對方去睡。

這可就冤枉顧清昀了,他什麽時候不讓對方睡覺了?

可是他總不能說,我家徒弟認床。

都多大年齡了,還認床?傳出去也太可笑了。

他找了侍女明月,問自己對季疏白是否太苛刻了?

明月搖了搖道:“掌門,您對他自然是極好的,自從你離開後,小主人就經常想念您,這次小主人聽說你要回來時,是極其高興的,也許掌門态度太冷淡了,導致小主人認為自己不受歡迎。”

這只是明月自己的一種推測,顧清昀也認為對方猜測很符合道理。

季疏白曾說過擔心自己找來新的徒弟而冷落他,甚至在離開自己的房間後,會出現徹夜失眠。

這不就是當初聽別人說,他爹要給他生個弟弟後悲傷的心态嗎?

雖然後來得知這個消息是假的,但那個時候的确情緒難過,因為擔心弟弟出現而冷落自己,小時候在離開母親被窩也曾出現過徹夜失眠。

莫非……他把季疏白當做徒弟?而季疏白卻把他當做父親?

想到這裏,顧清昀思路豁然開朗,也難怪,從小身世坎坷,需要一份父愛也正常,所以才會想做菜給自己吃,所以才會想和父親一起睡。

和父親在一起,才最有安全感啊!

想到這裏,顧清昀心中對于自家徒弟只剩下了深深的嘆息。

夜。

皎潔的月光撒在大地上,像是籠罩上一層薄薄的白紗,竹林随着清風擺動,傳來飒飒的聲響。

“……你過來。”

季疏白眼睫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渾身透着一股子抗拒。

果然,就如同父親沒有流露出父愛,受到傷害的犟兒子。

顧清昀深深嘆息了一口氣,嚴肅道:

“寬衣,躺上面。”

“師尊……”季疏白神情很是詫異,歪了歪頭,很是意外的模樣。

“你這幾日就在這裏吧。”顧清昀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了一種慈祥。

季疏白脫好衣物後渾身僵硬的躺在床上。

“睡。”

“師尊……”

“乖,睡!”

季疏白乖乖的閉上了眼。

顧清昀也躺在床上,聽着對方的呼吸聲,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來時,顧清昀感覺自己正在被一塊沉重的被子緊緊的壓着,側頭看去,發現他家徒弟正在他的身後緊緊的抱住他,上次臉上被油濺到的痕跡還未好,微紅的痕跡停留在白皙的臉龐上。

身後可以傳來季疏白的溫度,也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什麽,淡色的唇緊抿着,烏黑的發絲傾瀉在床鋪上,些許頭發與他的交錯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副豔麗的圖案。

沒過多久,季疏白睜開眼,極其自然的用下巴在顧清昀的頭頂處蹭蹭,啞聲道:“師尊,早安……”

顧清昀自從接受了對方将他當做父親的替身後,覺得這種行為很是正常,兒子向父親撒嬌,多正常的行為啊!

伸出手,在對方詫異的神色中揉了揉對方的頭,道:“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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