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靠近許府的地段，許佑和餘卿從駕駛器下來,手牽手散步回家。

許佑教過餘卿這種帶有僞裝和欺騙性的精神力使用技巧,倆人并未在人車如龍的街道引起什麽騷亂。他們像兩個異時空游客，說說笑笑,走走停停,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許府所在的位置在玉京西南貴族區的邊緣，兩區之間有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市集。

因為帝後大婚在即,近期前來帝星和玉京的游客旅人劇增，這些市集也是一日勝一日的熱鬧。

“兩位公子不給未婚夫挑個禮物嗎？”

一個小攤前,灰衣土臉平平無奇的攤販老頭叫住了許佑和餘卿。

“哦？”許佑牽着餘卿停步，回到這個破罐子破玉堆滿的地攤前。

許佑之前還真留意這個攤位,和老頭無關，是這些售賣物件上标注的天價。

這類市集裏不乏這類“嘩衆取寵”，刻意博取關注的手段，但不會像這老頭這麽狠，直接把價格标到讓人覺得他有病,一點不想做生意的地步。

那塊一骨節大小的碎玉，老頭的标價是1000億黑龍幣,嗯,這是他标注的所有價位裏最低的，2000億,3000億的價格比比皆是。

“太貴了，買不起。”

許佑輕輕搖頭，他雖然不差錢,但也不可能花1000億元買一塊精神力也辨不出什麽價值的碎玉。

他們停步，是因為這老頭是除餘卿之外，第一個當面識破他這個精神技的人。

“不不不，買得起買得起……”

老頭轉身從他身後高高隆起的破布裏，拉出一個二十四格盒子，裏面只有十個格子還放有物品，都是戒指手镯耳釘這類小飾品，裏面的售價十分統一，1黑龍幣。

從幾千億黑龍幣到1黑龍幣……許佑和餘卿雖然有所猜測，也沒料到是這樣的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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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都還是平平無奇的老頭指了指他的二十四格置物盒，“公子們快挑吧……不，先付錢！”

他豎起兩根指頭，表示一個黑龍幣也不能少了他！

說來也是巧，許佑和餘卿身上恰恰就只有兩枚黑龍幣。

許佑一貫是沒有帶現金的情況，今天也不可能突然就帶了。

他在皇宮門口撿到一枚，然後進到市集後，餘卿也撿了一枚。

他們撿錢不是因為硬幣價值本身，而是因為上面镌刻的黑龍圖案。

稍作猶豫，許佑和餘卿一同将黑龍幣遞給了攤販老頭。

許佑目光掃過這二十四格盒子裏僅剩的十個物件，又看一眼餘卿，他将靠近他右手邊的那枚白色石質戒指拾起，餘卿則是拾起格子裏另一枚黑色石質戒指。

這對石質戒指應該是一對兒，只是被老頭故意分開放了，許佑和餘卿都是這樣認為的。

卻見老頭臉上有了淺淺的笑容，“無災無禍，千秋萬好，恭喜了。”

“謝謝。”

許佑回老頭一笑，他能感覺到這個祝福的誠意。

餘卿看着老頭的目光也相對柔和了些，他問道，“能刻字嗎？”

他的精神力怎麽檢查它都只是塊石頭，但老頭的祝福尚可，一黑一白的對戒瞧着也算順眼，分別刻上他和許佑的名字後，它們便也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老頭一愣，劇烈搖頭，“費什麽話，快戴，老頭給你們見證。”

餘卿嫌棄了一眼攤販老頭糟糕的售後服務，側身，他将許佑與他交握的那只手擡起，将黑色石質戒指戴在了許佑左手無名指上。

神情微微一頓，他擡眸問道，“柚柚願意嫁給我嗎？”

許佑瞧着已經被牢牢戴好戒指的左手無名指，臉上勾起溫柔淺笑，點頭，“我願意。”

“阿卿願意嗎？”

許佑差點脫口而出問餘卿願不願嫁他，眸光流轉間，他補充道，“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生生世世，生死相随。”

餘卿改了許佑的話，然後再點頭，“我願意。”

“好，”許佑低低一應，給餘卿把白色石質戒指戴到同樣的位置。

他們同時偏頭看去，被他們精神力牢牢鎖定的老頭位置，什麽也沒有，攤位連帶人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黑尊，白龍神，你們沒發現什麽異常嗎？”

許佑轉身問向身後不遠處的兩只。

在黑龍塔和白龍铠一同駐守的玉京，這老頭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在不簡單，雖然他和餘卿都可以确定他沒有惡意。

黑尊和白龍神一同表現出驚異之色。

白龍神連連追問，“什麽異常？你們不是站一起說悄悄話嗎？“

他和黑尊還特意離得遠些，不打擾到許佑和餘卿。

許佑稍稍一沉默，将擺攤老頭讓他們買禮物的事情簡要說明了一番，他和餘卿手上的石質戒指還在，他們方才的經歷并非幻境。

白龍神如水霧散開，回歸本體，精神力掃便整個玉京，黑尊是直接調動了本塔和一零八副塔同時尋找符合許佑和餘卿描述的人。

不比這兩只如此如臨大敵，許佑和餘卿對視一眼後，繼續之前的步調游逛完這個市集，然後繞回到許府。

不知道該怎麽說，但許佑和餘卿都很喜歡這份新婚禮物。

許岸在花園裏遛彎，其實是在等許佑，但卻等到了許佑和餘卿，一番腹诽後，他只能問道，“陛下怎麽來了？”

距離帝國研究院給出的吉日良辰只剩不到18個小時，餘卿居然還跟回許府來了。

“爺爺，阿卿送我回來的。”

許佑替餘卿回答這個問題。

從踏進府門開始，餘卿就是一副委委屈屈，謹小慎微的小媳婦模樣，時刻擔心要被許佑或者許家人趕走。果然，許岸話裏話外就是這個意思了。

許佑又悄悄給許岸一個要他放心的眼神。

他一定會讓餘卿在婚禮開始前回到明華殿。

許岸鼻息間哼哼兩聲，算是放過餘卿了。

事實是，他本來也拿餘卿沒辦法，最多就是在餘卿能接受的範圍內唠叨唠叨。

餘卿一開始不耐煩了，他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不過，如果許佑在，許岸是會大着膽子說些平時不會說的話。

回到許佑的園子，裏面是和整個許府風格一致的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這一路，許佑和餘卿還見到好些生面孔，許家在其他星球的遠房近親都趕來觀禮了。

這些許氏族人雖然比不上帝星本脈的許家，但在其他星球，也算是名門望族。

他們頻頻路過小園附近，卻看不到從他們身前走過的許佑和餘卿。

一路回到大紅格調的待嫁婚房，餘卿将許佑撲倒在大紅床鋪上。

“我舍不得柚柚。”

他知道回到這裏，許佑就會趕他走了。

“阿卿乖，明天我就嫁給你了。”

許佑這麽哄着，卻是回抱住了餘卿，又偏頭往餘卿臉頰親了好幾下。

餘卿不應話，許佑就繼續親着他，繼續哄着和告白。

“我最喜歡最喜歡阿卿了……”

“我們阿卿真好看，真乖……”

餘卿哼哼唧唧地應着，忽然聽到那句他不久前給出許佑的誓言。

“生生世世，生死相随。”

許佑低聲重複着，桃花眼裏水汽氤氲，盛滿了他不自知的深情和鄭重。

一生一世尚且看不到頭，他們就把生生世世給許下了。

“阿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為你不擇一切手段活下來。請你也要這樣。”

許佑也不知他為何要說這話，但他不想要餘卿為他死，他想要餘卿為他活，健康快樂地活，遇到絕境也絕不放棄希望。

餘卿睜眼，對上許佑的黑眸，片刻沉默後，他點了點頭，“好。”

“我要再待一會兒。”

話落，餘卿熟門熟路地解起了許佑的衣服，他的親|吻如雨點落下，又輕又燙，一下子就壓下了許佑所有名為理智的意志。

這張大紅床和這間待嫁婚房裏，溢滿了幽靡冷香和森野木香，兩種芳香不斷碰撞出另一種更好聞更醉人的甜香。

許佑帶着一點累，一點醉，在餘卿懷裏睡着了，睡沉了，眉目舒展，呼吸均勻。

許佑只有在他潛意識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才會這樣睡，這個地方并非許府或者明華殿，而是有餘卿在的地方。

他們的羁絆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早已開始。

餘卿信任和依賴許佑，許佑又何嘗不是。

他們以彼此為錨點，真真正正地在這個世界活着。

許佑這一覺睡了有三個小時，醒來時，身側還有餘卿留下的餘溫，外頭的天色已經全黑了，餘卿離開了半個小時不到。

許佑略略有些不習慣地坐起，雙目放空一會兒，輕輕一笑。

這便是心有牽挂的感覺吧，有點不習慣，但更多是甜蜜和對未來的無限期待。

“柚柚……”

寧奕和許浩仲在屋外守了有一會兒了，但數次敲門沒有回應，他們也沒有擅自開自己兒子房門的習慣，再又從老爺子那裏聽說餘卿跟回來了，就也能猜到許佑和餘卿在裏面幹嘛。

但這回，許佑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睡覺。

準确地說，是許佑在睡，餘卿安安靜靜地守着。

“阿爸，父親。”

許佑叫了人，又再看向寧奕，“您是不是給我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對，都讓人熱了好幾回了……”

寧奕點頭後，臉頰紅了紅，也實在不好開口追究小兒子的這些事情。

許浩仲卻是擺正了神色，少許緊張地問許佑，“陛下呢？”

他和寧奕一直在門外不遠處，沒見餘卿從裏面出來，現在許佑出來了，餘卿卻還未現身。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餘卿畢竟是皇帝，到他們許府了，自然不能怠慢。

“阿卿回去了。”

許佑不知他喚阿卿時表情有多溫柔，那種已經在克制，卻還是盛滿溢出的溫柔。

“走吧走吧，餓壞了我兒可不行。”

寧奕酸溜溜地挽住許佑的手，想用美食把許佑的注意力搶回來一些。

許佑來到寧奕和許浩仲常住的正院，食物已經擺了滿桌，不多時還有許岸院子老廚師送來的加餐，以及許商佐知道許佑必定回來，特意帶回的小食。

吃完飯後，許佑見了幾個特意來參加他婚禮的親戚。

其中一家子是許岸外嫁Omega弟弟的幺子一家。

許佑的原主記憶裏，聽許浩仲提過，他們這個二爺爺因為私奔外嫁，和他們帝星許家斷聯好多年了。

恪守當年的諾言，不再踏足帝星，在許岸還是內閣閣首時，他們這個二爺爺也沒有要修複關系的意思。

現如今是到了晚年，他和許岸或許都是看開了些什麽，也或許是出于對幺子的愛護，他和許岸通了視頻，說明了一番跟他姓許的Alpha小兒子一家要來帝星玉京觀禮，請他拂照。

許岸自然是有過一番調查後，才允許他們入住許府，但關于“拂照”的話，他沒有應。

許佑更不可能表現出對誰有什麽特殊，他大概就記個臉，然後就随許商佐離開。

白龍古族的許家要嫁一個血脈者，也是有相當繁瑣的儀式。

許岸已經在白龍铠本體的一間密室裏等待許佑多時了。

說是密室是不恰當的，這裏是類似黑龍塔裏的特殊空間，只是沒有向黑龍塔那樣建設完備，而是維持原始的蒼茫空曠。

許岸帶路領着許佑和許商佐進到更裏層的核心空間，那裏擺放着許家先祖的牌位，以及一具維持相對完好的白色巨|龍屍體，數泊龍血池。

許岸将一只造價不菲的龍息香遞給許佑，“拜一拜龍神吧，其他不需要。”

“是，”許佑接過，精神力将龍息香點燃，朝着牌位和龍神方向各一拜。

“白龍古族，許佑，于明日嫁給黑龍帝主虞久青，特來相告，請龍神庇護許家，庇護許佑此生摯愛，虞久青……他還有一個名字，餘卿。”

許佑起身，再近前将香插在龍爪縫隙的土裏。

他回身走向許岸時，一滴白露低落在頭頂，再接着他脖子上多了一條龍晶項鏈。

這一刻開始，許佑擁有對白龍铠的全部權限，是白龍铠的真正所有者。

“小佑，對着龍神發誓，不管你和久青帝的孩子有沒有覺醒白龍血，你都要将它送回到商佐子嗣手中。”

這是許岸要帶着許佑和許商佐一同到此的原因。

這一代目測只有許佑覺醒了白龍血，許佑姓許，按祖例是有資格持有白龍铠的。

但他是Omega，又偏偏是嫁給黑龍血的情況下，許佑必須将要在死後将白龍铠送回許家本脈，等待下一位血脈覺醒者誕生。

“我發誓，白龍铠永遠屬于白龍古族許氏本家一脈。”

許佑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裏回蕩，回身，他對着許岸和許商佐安撫一笑。

這不僅僅是許岸的要求，也是他願意使用白龍铠的前提。

“當年……你們二爺爺受人蠱惑，來此盜取白龍铠核心……驅逐帝星這些年，他也算安分。”

許岸說這些是因為心中依舊懷有疑惑，他的Omega親弟弟許則至今不肯透露，當年蠱惑他的人是誰。

而今許則病重，許岸也曾在生死間走過幾遭，雖然還是不容許許則回帝星，卻已經對他的子嗣回歸松了口，他也不知這個決定該不該，但人總歸是情感動物。

作者有話要說：互相求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