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朝局詭異,文淵下獄

皇後薨逝,暴雨傾盆,金銮殿上,皇帝一夕間仿佛蒼老了十歲不止,位列下方的文武百官戰戰兢兢,誰都不敢發言,以往叽叽喳喳的早朝此時鴉雀無聲,除了外面磅礴大雨的嘩啦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連呼吸,大家好像都默契的收斂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觸了皇帝的黴頭。

“望月城急報!”

“宣!”

忽然,急報傳來,皇帝嗖的一聲站起來,不等殿內太監宣傳,自己先吼了出來,這是他已經急到幾近喪失理智的表現,朝臣們不由得又縮了縮脖子,特別是位于列六部尚書之一的文淵,先前望月城堤壩穩固是交給他的,若堤壩出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淩大将軍上奏,望月河水位暴增,堤壩恐将不保,請陛下增派兵力前往,另,清平王所部鐵甲衛反應迅速,果敢增援,百姓目前尚無較大傷亡,請陛下盡快組織醫者,籌集藥材送往望月城。”

奏報看起來寫得很匆忙,言語間不無敬意,卻無心修飾,換做平時,淩偉則怕是又要被禦史言官彈劾了

“鐵甲衛?”

皇帝沒有第一個關心災情和百姓,而是牢牢的抓住了鐵甲衛三個字,一路冒雨從望月城艱險趕來的淩家軍将士抱拳拱手,仰頭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昨夜淩大将軍抵達望月城時曾拜訪游玩的清平王,若是老天不作美,當真降雨,請他務必派鐵甲衛增援,寅時将近,暴雨來襲,淩家軍萬餘人全部都在穩固堤壩,無暇抽身安頓百姓,清平王命鐵甲衛天樞統領傳令望月城府尹,緊急疏散百姓,帶領他們轉移到地勢較高的月和縣,月和縣地理位置獨特,一旦堤壩不穩,百姓能用最快的速度經由八條道兒轉往不同的地方安頓,陛下,望月河水量暴增,堤壩隐隐不穩,請陛下馬上派兵增援,同時,由于轉移百姓的時候太過匆忙,糧食來不及帶走,王爺淩将軍和張府尹大人請示陛下,是否能開倉放糧,将備用糧拿出來安頓災民,最後,昨夜軍民全都冒雨而行,士兵們尚且算好,百姓病倒無數,請陛下派遣一支醫護隊帶足藥材前往望月城救治百姓。”

望月城堤壩的地理位置太過特殊,災難來得太快,将士還有很多都沒有說,百姓情緒緊張,難以安撫,要不是清平王及時出手,望月城極其周邊城池還會更亂。

“鐵甲衛有多少人?”

負責彙報的淩家軍将士殷殷期盼,皇帝卻緊咬着鐵甲衛不放,将士多少有些心寒,卻又不得不回道:“回禀陛下,末将離開之時望月城還在混亂中,鐵甲衛具體有多少人暫不明朗,估摸着就是昨日護送王爺去望月城那些人。”

這是事實,那種慌亂的狀态下,誰有功夫去管鐵甲衛投入了多少兵力?

“陛下,濱江城八百裏加急!”

“韻天城急報!”

“臨晖城六百裏加急……”

“滄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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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還沒理出個頭緒呢,殿外陸陸續續響起全國各地的急報,皇帝再也沒工夫顧及鐵甲衛,丢給太監總管一個眼神示意,奏報的人全部上了金銮殿,不出意料外之外,急報也都是有關于災情的,強降雨下,水位暴漲的不止是望月河,原本就受災的下游地區災情更加嚴重,一夜之間,天地變色,而這場雨,還在持續着。

“陛下,當年聖祖皇帝曾恩賜清平王歷代逢亂無需請奏,可随意調動鐵甲衛的權限,清平王也是游玩到望月城中,受淩大将軍拜托才會加入到救災的行列中,請陛下勿責怪,當務之急應是立即增兵望月城,派遣欽差前往各個受災城池進行安撫。”

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內閣謝閣老第一個站了出去,曾閣老緊随其後:“臣附議!”

“臣附議!”

“臣等附議!”

趙閣老也加入後,文武百官無一例外,全部附議,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神色變幻莫測,好一會兒後忽然道:“衆位愛卿請起,朕非是責怪元冽,不過是想了解一下望月城具體兵力,斟酌還要調派多少兵力罷了,傳朕旨意,命淮陽候攜其世子前往東城點兵兩萬,增援望月城。”

“吾皇英明!”

剛起來不久的文武百官再次跪了下去,四皇子秦雲深突然出列:“父皇,孩兒自請前往望月城協助清平王進行安撫善後,請父皇恩準。”

誰也沒料到一個皇子竟會主動奏請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全都有些反應不及,包括高處的皇帝。

“不愧是朕的兒子,不過不必了,皇後昨日才薨逝,她嫁給朕後從未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膝下也沒有子嗣,你們雖不是他親生,卻也該留在皇宮為他戴孝守靈,協助元冽之事,自有他人去辦。”

可以的話,他也想派自己的兒子去監視裴元冽,瓜分他獲得的民心,可望月城危機并未解除,相反還會越來越嚴峻,他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去冒險?

“父皇所言極是,兒臣思慮欠佳了。”

秦雲深躬身退下,低斂的眼眸快速滑過一抹失望與黯然,望月城的确危急,卻是收服民心的大好機會,只要他帶足了人,并不存在危險的可能,所以他才敢冒着暴露的危險主動請旨,卻不想竟忽略了母後剛剛薨逝,皇子們不可能在此時離開的事實。

“老四無需自責,你想為朕分擔,朕心甚慰!”

看着位列班底的秦雲深,皇帝露出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可其餘皇子們就不同了,他們看向秦雲深的目光都渲染着濃濃的防備。

“父皇也知道,兒臣無甚大志,素來喜歡混跡民間,如今見百姓受苦,兒臣感覺像是朋友遭難了一般,甚是難受,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麽,以至于忘記了母後新逝,還望父皇責罰。”

感覺到來自周遭的敵意,也不敢把皇帝的誇贊當真,秦雲深擡起頭故作苦笑,依然是那副清俊儒雅的模樣,半點看不出觊觎江山的野心。

“百信是你的朋友?四皇兄這措辭甚是新穎,看來你跟你那些朋友感情甚好,都抵過對母後的孝心了。”

五皇子一聲冷笑,陰陽怪氣的瞄準了他,言下之意就是,他在民間的聲望極高,龍椅上的皇帝眸光一閃,卻是不動聲色,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秦雲深藏在雲袖下的拳頭緊了緊,回身微笑着道:“五皇弟說哪裏話,我拿百姓當朋友,那是因為我是父皇的兒子,皇室天家的子弟,豈能漠視百姓?至于母後之事,的确是為兄疏忽了。”

“我看不止是疏忽吧,母後薨逝,舉國大孝,四皇兄怎沒披麻戴孝?”

經七皇子一說,衆人這才發現,秦雲深穿着皇子朝服,卻并未着孝,不止是他,在場還有不少人都是如此,比如說戶部尚書,東陵候沈睿廷。

“七皇弟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皇城麻布一尺難求,聽說前段時間就被慕容家收購用于赈濟災民了,愚兄與慕容家素來沒有交集,昨日派人去晚了,慕容家主已經休息,本想今日進宮請父皇賞賜一套孝服,沒想到半夜又忽降暴雨,匆匆忙忙就被招來議事了。”

溫潤和洵的解釋完,秦雲深突然撩起朝服下擺面對着皇帝跪下:“兒臣不孝,請父皇恩準,讓兒臣從今日起為母後守靈,直至送母後去皇陵為止。”

聞言,全場赫然,皇室停靈一般都在七七四十九天左右,皇上若同意了,他起碼就要将近兩個月不能涉及朝堂了,對如今風雲變幻的局勢而言,無疑極為不利,但為皇後守靈至送入皇陵,向來是皇後嫡出才有的尊榮,一時間,誰也看不穿秦雲深到底在想什麽了。

皇後都沒了,謀個嫡出之名又有何益?

“準了。”

短暫的沉默後,皇帝竟準了他的奏請,秦雲深謝恩退回班底。

見皇帝并無将他過繼給皇後之意,衆位皇子也悄悄放了心,暗罵秦雲深蠢貨。

“工部尚書何在?”

“臣在。”

工部尚書出列,皇帝沉聲道:“朕命你即刻調派人手前往支援淩将軍,不得有誤。”

“臣遵旨。”

工部掌管各項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這種時候,的确該派由他出馬,朝臣們也沒有意見。

“準淩将軍清平王和府尹所奏,開啓望月城糧倉赈災。”

“另,命太醫院首派遣三十名太醫,醫民署遣五十醫者随同大軍一起出發。”

“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連下幾道聖旨,百官三呼萬歲,響徹整個金銮殿,跪在地上的淩家軍将士悄悄松了口氣,先前看皇帝緊揪着清平王不放,皇子們又各自為政,他還以為他們要漠視百姓了,幸好,該派的都派了。

只是,已經寒掉的心,一時片刻卻難以再焐熱。

“文淵!”

接下來皇帝又分別指派了欽差前往各地,處理了所有迫在眉睫的急事以後,忽然厲吼一聲,早在昨晚第一聲雷響後就惶恐不安的禮部尚書文淵連滾帶爬的跌出班底,趴在地上顫巍巍的道:“微,微臣知罪,請皇上開恩。”

先前穩固堤壩的事情是他在負責的,五天前他自信滿滿的回來,五日來一直居功自傲,沒想到,短短五天而已,原本的大晴天突然就變了,暴雨傾盆,堤壩岌岌可危,加上還有個瑞安和尚提前預警,他卻沒有理會,差點斬殺對方,如今清算下來,他怕是将烏紗不保了。

“好你個文淵,朕信你才将堤壩之事交予你,你是如何回報朕的?”

皇帝怒不可歇,明明都有大師預警了,他還是犯下如此大錯,豈能輕饒?

“陛下饒命!”

自知罪責難逃,文淵除了求饒,再也不敢牽扯其他,皇帝一巴掌拍在龍椅扶手上,猛的一躍而起:“來人,将文淵給朕打入天牢,若望月城堤壩有損,朕要滅他九族!”

“皇上……饒命啊……”

“是!”

文淵不敢置信的擡頭,無疑已是淚流滿面,殿前将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拖了下去,文武百官莫不心顫膽寒,伴君如伴虎,前幾日皇帝還在贊揚他有功,今日就下入天牢了。

“所有未為皇後着孝之人,罰俸祿半年,明日若再如此不敬,文淵在天牢裏等着你們,散朝!”

視線一溜的看過下方所有官員,皇帝憤怒的說完,轉身大跨步離去,百官們吓得夠嗆,特別是還沒有孝服的人,一散朝就馬不停蹄的往家裏趕了,今日之內,他們必須要弄到一套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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