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地契房契,沈劉争執

四月底,由刑部負責,端驸馬端郡王協同調查的科考舞弊案終于順利結案了,這一天的刑部衙門前擠滿了人,刑部尚書當衆宣布了去年被冤枉的六首之主付雲溪無罪,圍觀的書生們爆出劇烈的歡呼聲,倒是付雲溪自己看起來特別平淡,平淡得仿佛事不關己,一年的含冤莫白,渾身骨刺早已被磨得幹幹淨淨,剩下的只有圓潤與沉穩。

接下來刑部尚書又宣布了以文淵為首的一幹官員的判決,禮部尚書文淵被判抄家滅族,午時即鬧市腰斬,文家三族內所有男丁全部斬立決,女眷充為官妓,其餘涉案官員斬首的斬首,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沒有一個人逃過律法嚴懲。

凡是涉及賄賂官員的考生,視情節輕重也各有判刑,沈蕭沈陽賄賂的銀子數目不大,但他們作為官宦子弟,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楊萬裏判了他們十年勞役,并處罰金四萬兩白銀,後在沈睿廷反複求情之下,國庫也确實缺錢,皇帝特別開恩,讓他們拿出五十萬兩白銀即可抵消他們的十年勞役,沈睿廷早就被家裏那些人折磨怕了,不惜低價賤賣了侯府不少莊子和店鋪,掏空了半個侯府才湊足五十四萬兩銀子,将兩人贖回去。

說來也奇怪,在科考舞弊案結案,文淵等一幹涉案官員被斬首的第二天,持續了整整一個月的大雨就停了,天空逐漸放晴,為此,百姓更是對皇後牽挂冤案死不瞑目的流言深信不疑,接下來朝廷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赈災行動,拜抄那些大臣的家所賜,國庫竟填充了一大半,朝廷赈災雖然艱難,卻也不再無米下鍋。

“五十四萬兩白銀,半個侯府都搭進去了,沈睿廷可真舍得。”

沈蕭沈陽被接回來的這一天,全府的人都去大門口迎接了,只有沈涼依然留在重臨院裏,也沒人通知他一起去,侯府所有人仿佛都忘記他的存在了一般,齊越齊軒免不了又為他鳴不平,沈涼個人倒是覺得他們挺明智的,讓他去的話,指不定會讓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兩人羞愧至死,如今他們倆被重刑犯輪爆奸污的話題可還火爆着呢。

“是啊,真夠舍得的。”

沈涼的目光也有些冷,他并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也不貪圖侯府的錢財,但沈睿廷為了湊錢變賣那些東西将來卻是屬于他哥的,如今全都花在了沈蕭沈陽的身上不說,他就不相信皇帝打的是什麽主意,清平王府給的聘禮相當豐厚,侯府回的嫁妝必然也不能少,如今他為了湊錢變賣了那麽多東西,将來拿什麽給他陪嫁?沒有陪嫁,不得繼續延長婚禮?

“主君,這是慕容家主讓我轉交給你的。”

正說着呢,雷真突然現身,将一沓地契和房契送到了沈涼的面前:“其中三處莊子和五個位于皇城的鋪面是沈睿廷變賣的,慕容家主以低于市場價五成的價格買了下來,剩下的十處莊子和二十個皇城鋪面則是慕容家主送給主君的訂婚賀禮。”

沈涼翻了翻那些地契和房契,全都是可以任意轉手的白契,莊子就不說了,皇城內的鋪面寸土寸金,大都掌握在各大家族的手中,往往是有價無市,沒想到沈睿廷居然也舍得賣,今日賣容易,他日想再買回來可就難了。

“慕容家主太客氣了,這些莊子和店鋪早已超過了那些麻布的價值。”

先前慕容家就說過要把麻布的錢給他,畢竟最後因為麻布得到利益的并不是他,沈涼拒絕了,沒想到他們還是變着方的給他送錢來了。

“慕容家主說,他們得到的遠遠比給出的多得多,請主君千萬不要客氣,若是有需要,歡迎主君随時去找他們。”

雷真盡職的轉述着慕容海說的話。

“行吧,我就收下了,你代我謝謝慕容家主。”

再拒絕下去就顯得矯情了,沈涼順手将地契和房契交給齊越:“越哥,以後這些東西都由你打理,不會的就問付叔,軒哥你沒事也幫幫忙,不要成天只顧着練武,适當的動動腦子才不會生鏽。”

“涼涼……”

話音落下,一屋子人全都忍不住好笑,只有齊軒發出不平的抗議,可惜沒人搭理他就是了。

“涼涼,這些全都是白契,需不需要拿到衙門去換成紅契?”

笑鬧過後,齊越翻了翻那些地契房契擡首問道,白契等同于活契,落在誰手裏就是誰的,可以自由轉賣,不用經過衙門,紅契則必須是擁着者本人才有轉賣的資格,轉賣後還必須與買方一同去衙門過戶,支付衙門百分之十的稅費,一般人嫌麻煩,大都不會轉成紅契,特別是大家族,他們手中的地契房契往往要用作送往迎來,給後輩的們聘禮或嫁妝等等,換成紅契就太麻煩了,基本都是白契。

“不了,屬于侯府的那一份兒,将來我會全部還給大哥,轉成紅契太麻煩了,你也不用太費心管理,莊子應該都是運作着的,通知管事們來見你,了解一下,該怎麽運作還怎麽運作就行,鋪子租出去的繼續租,空着的想辦法租出去,或者你們想做什麽生意也可以拿去用。”

這些東西前世他管理得太多了,秦雲深雖在不待見他,該給他的權利也沒有吝啬,今生他是碰都不想碰了,他相信以後清平王府的內賬應該也不需要他親自插手,他只要知道個大概情況就行了。

“嗯,好,我……這是……”

齊越點點頭,在他準備收起那堆契約書的時候,無意中掃到一張熟悉的地契,剩下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深處,眼眶竟忍不住有些泛紅,沈涼不禁奇怪的道:“怎麽了?”

齊軒付璎和搖光也好奇的湊了過去,只見契約上寫着通川城外五十裏棗莊,每個人都跟着沉默了,因為他們都知道,那裏正是沈涼待了五年的地方。

“涼涼……”

擡首紅着眼欲言又止的看看他,齊越慢慢将那張地契遞了過去,沈涼接過一看,撇嘴道:“現在才做這些,不覺得太遲了嗎?”

沈睿廷會賣出這個莊子,想必是因為他那番話吧?

“涼涼,我想親自去一趟通川。”

齊越突然站了起來,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成拳,五年來,莊子上的管事婆子如何欺壓他們,她那兒子又是如何觊觎涼涼的,他全都記憶猶新,猶覺歷歷在目,如今莊子落在了他們的手中,也該輪到他們回去報仇了,這種事不需要涼涼出手,他去就行了。

“我也要去,涼涼,我早就想揍死那些混蛋了。”

齊軒緊跟着站了起來,看他磨牙霍霍的樣子,想必也勾起不少傷心事。

“你們确定?”

深深的看着他們半響後,沈涼沉聲問道,像管事婆子那樣的人,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但如果齊越他們在意的話,他也不介意他們走一趟,親自出了那口惡氣。

“嗯。”

兄弟倆彼此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點頭。

“行,晚點我讓雷真撥一些人給你們,明日一早你們就出發吧,解決了莊子上的事情盡快回來,重臨院也離不開你們。”

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重臨院依然跟往日一樣,和平安寧,但侯府的其他院子就不同了,沈蕭沈陽回來不但沒有帶回歡聲笑語,反而更刺激得他們個個都哭得凄慘,跟侯府死了主人似的,自诩高貴又驕傲無比的兩人不止身體嚴重受創,至今沒有恢複,心靈更是遭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打擊,一回家就将自己關在了房裏,無論劉舒涵和老夫人他們怎麽敲門,兩人都極默契的沒有搭理,別說見外人了,他們連自己人不敢見了。

“讓他關着,關到死為止。”

沈睿廷忍無可忍,一甩手就離開了沈蕭居住的院子。

“侯爺,侯爺……”

見狀,劉舒涵抹着眼淚追上攔住他:“侯爺,蕭兒不是故意的,他是打擊太大才會這樣,嗚嗚……他一個大男人竟被……侯爺,他也是你的兒子啊,你難道就心疼嗎?”

如今沈蕭有了案底,仕途是沒指望了,又遇到了這種事,名聲盡毀,想清清白白的做人都難,若連沈睿廷也嫌棄他,那他這輩子可就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我不心疼?我還要怎麽心疼?五十四萬兩白銀,半個侯府的沈家,還不夠疼他?劉舒涵,你別忘沈蕭是怎麽成為我兒子的,當年若不是全府上下只有你一個貴妾,你以為本侯會扶正你?我扶正你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麽?這些年,你可有善待過達兒?若是沒有你的吩咐,莊子上的管事婆子敢那般欺辱小五?我告訴你劉舒涵,不管小五是不是煞星禍胎,澤謙是不是被他克死的,本侯是否在意他,他都是我的兒子,還輪不到你或奴才欺負!前幾日我聽說小五的人去白雲觀的時候,有人搶先一步帶走了歸塵,并殺害了他,若他真的沒有古怪,你們又如何會殺人滅口?劉舒涵,你們真當本侯是傻子,可以任意玩弄嗎?”

沈睿廷壓抑了好幾天的怒火一瞬間爆發出來,天知道當他得知歸塵被人滅口的時候,打擊有多大,哪怕他再蠢再糊塗,也隐隐察覺到,煞星禍胎的事怕是真有內幕,但他不敢放任自己往下想,他知道,結果可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不,不是我侯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

聞言,劉舒涵激動的伸手想要拉他,沈睿廷卻毫不留情的揮開了她:“不是你?小五和達兒的存在只會威脅到你的兒女,不是你難道還是母親不成?侯府上下,除了你和母親,還有誰有能力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劉舒涵,本侯真的是小看了你,你最好別讓本侯找到什麽證據,否則本侯絕對會親自送你和你的兒女下地獄!”

語畢,沈睿廷帶着沈翔揚長而去,劉舒涵流着淚傻傻的注視着他身影,一旁早已吓得只會抹淚的沈薔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哽咽着道:“娘……”

“沈睿廷,這是你逼我的。”

轉頭看她一眼,劉舒涵突然打了個響指,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告訴大哥,加速那件事的進程。”

“是。”

如來時一般,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有滿臉陰狠的劉舒涵和疑惑不解的沈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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